她不緊不慢地吃了點小菜,最後慢條斯理地說道:“有一個人,他性情傲慢得很,見了誰都不肯低頭,但是他見了一個人,就一定會乖乖地低頭,甚至可以讓他随意地他的頭上擺弄,這個人是什麽人呢?”
那江湖人一聽,眉頭立刻便是緊緊地蹙了起來。
這是什麽智力題呀,他原本以爲顧畫蕊考驗他的,必是當代大名家的詩詞歌賦,或是史書經典,雖然他在這方面懂的不是很多,但顧畫蕊也未必比他懂多少,要是她出的題目太簡單,自己不也是可以反過來譏笑她嗎?
哪知道她出的題目會如此古怪,真的是難倒他了。
不過轉念又一想,古怪又如何,她出了這麽一個刁鑽的題目,說不定她自己心中也沒有答案吧?自己要是瞎掰一個答案,說不定就誤打誤撞地符合邏輯了,這題目難道能難倒他啊?
這麽想着,他蹙眉沉思了起來,片刻之後,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說話也胸有成竹:“那個人皇上吧。”
皇上身爲一國之君,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任何人見了他,還不是得乖乖低頭聽話,何況在别人的頭上随意擺弄。
隻是,這樣的答案,在邏輯上成立,但是隻要稍加思索,便會發現有些滑稽,皇帝雖然身份地位高貴,但是地位比他高的人還有太後,所以皇上并不是唯一一個可以讓一個傲慢的人低下頭的人。
顧畫蕊盈盈一笑:“這不對,太後的身份比皇帝高,那個人如果見了太後,還不是一樣得低頭?你說是嗎?”
“這……”那江湖人臉一紅,頓時又冥思苦想了起來,在腦子裏将所有的答案,都過了一遍,但是邏輯上似乎都不成立,最後忽然想到,顧畫蕊不會是刻意刁難他吧?
他冷冷地瞥了顧畫蕊一眼,道:“姑娘,你這題本身就有問題吧?”
顧畫蕊輕輕地呷了一口茶,道:“題目并沒有問題,如果你回答不出來,我就直接告訴你答案,但是這杯罰酒你必須要喝。”
瞧着顧畫蕊臉上那抹得意的神情,那江湖人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心想自己一個江湖人,怎麽可能輸在一個小女子的手上?
這麽想着,他很不甘心地說道:“姑娘,容我再想一想吧。”
顧畫蕊點頭答應,眼看着時間又過去了,那江湖人還在絞盡腦汁地想着答案,顧畫蕊笑了笑,提醒道:“時間快到了,你想出來了沒有?”
“這……這……也太難了……”那江湖人苦思半天,都想不出一個正确的答案,頓時滿臉苦澀,他本來就是想刁難顧畫蕊,哪知道自己反而被刁難,隻得乖乖道,“好,你告訴我答案吧,我看看是什麽。”
顧畫蕊淺淺一笑:“這個人是理發匠。”
“理發匠?”
那江湖人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這麽簡單的問題,自己冥思苦想半天,爲什麽就沒有想到呢?
也對,一個人的性子就算再傲慢,不肯在任何人面前低頭,但是他如果要去理發,在理發匠面前,還不是得乖乖低頭?這不是很符合邏輯嗎?
想自己堂堂一個江湖人,就這麽在智力上,敗給了一個弱女子,自己的面子,該往哪兒擱啊?他這麽想着,臉上又浮出了一抹很不甘心的樣子,道:“姑娘,你這個題出得太刁了,我不服。”
他打定了主意,絕對不能讓她再這麽刁難自己,心下狠狠地一凜:“你出的這些題都不算數,你要考,那也要考些詩詞歌賦吧,對不對?”
“詩詞歌賦?”顧畫蕊托着腮邊想了一下,手中把玩着杯子,思忖了起來,她雖然不是什麽大才女,但也不是對詩語歌賦一竅不通,就算考驗詩詞歌賦,也難不倒她。
她目光瞥了一眼山莊的美景,這個時侯的山莊,在夕陽餘輝的映照下,那景色真是絢麗而多姿,讓人迷醉,若是真能想出一首詩詞,去歌詠這美麗的湖光山色,豈不樂哉?
這就指山中的美景,道:“好,我們就以那邊的美景,各做一首詩,看看誰的詩中蘊藏的意境深厚,誰就赢了,怎麽樣?”
“好!”那江湖人一聽,馬上拍手稱快,即興作詩,這不簡單嗎?
他眯着眼睛看着那景色,在腦子中思索了一番,便搖頭晃腦地吟唱了起來:“山中夕陽照,林中鳥兒歸,野莊帶新煙,萬喚未聞聲。”
他一臉的得意之色,很顯然對自己做的這首詩,感到很滿意,這首詩說的是夕陽下面,鳥兒都回歸了樹林,山野中一片寂靜,任人怎麽叫喚,都未曾聽聞一絲聲響,細細思索,頗是有些深意。
“好!”四周忽然傳來了一陣陣熱烈的喝彩聲,拍掌稱快聲此起彼伏。
席中一人笑着說道:“這首詩很美妙,寫出了夕陽下的美景,頗有詩情畫意,真是人間絕佳之作。”
“不敢當,不敢當!”聽到這樣的稱贊,那江湖人雖然表面上客氣,可内心裏卻是得意至極,自己吟了這首詩,就得了這麽多的贊歎,值了。
至于顧畫蕊麽,不知道她有沒有想出來了?
看着顧畫蕊一直在蹙眉沉思,他臉上流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隻要她吟不出來,自己豈不是就可以奪回這面子了?
“姑娘,你要是想不出來的話,那就算了吧,不要勉強自己了。”那江湖人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手中把玩着杯子,似乎在等着看顧畫蕊的好戲。
顧畫蕊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直到差不多到了最後一秒,這才開始幽幽地吟唱起來:“紅紗滿桂香,晚霞聊自怡。金鼎光輝照,逍遙人世間。”
聽着這首詩,那江湖人一愣,臉上的神情,瞬間收斂,笑容仿佛在那一刻,全都消失了。
這首詩,無論是意蘊,還是景象,描寫得都比自己高了一絕。雖然顧畫蕊吟出來的時間,比自己晚了些,可怎麽看,都覺得她的詩,比自己勝了一籌。
“好詩!好詩!”四周的江湖人,也紛紛拍手,雖然拍手聲強弱不當,但是給予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掌聲,算是表示了對她的肯定。
“這……”那江湖人有些反應不過來,雖然他和顧畫蕊一同做出了詩,但是誰的詩好壞,還沒有下定論,還需要大家做評判,到時侯隻要自己狡辯幾句,自己豈不是赢了她?
這麽想着,便是拍了拍頭,道:“姑娘,好詩,你這首詩,也的确是寫出了山中的朦胧美景,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但是詞句卻稍爲欠缺,無人讓人身臨其境。”
他這欲揚先抑,采取得非常恰當,實則是想借機貶低顧畫蕊,擡高自己。
顧畫蕊豈會看不出他的心思,跟着他笑了笑,一邊道謝:“多謝贊譽,兄台的詩也不錯,也将山中的景色,刻畫得惟妙惟肖,但是卻也缺失了一種意境。”
那江湖人聽她這麽分析,當即驚呆得目瞪口呆,本來想反駁幾句,但是絞盡了腦汁,忽然間覺得腹中空空,一個華麗的詞語,也都想不出來。隻是愣着站在那裏,眉頭都皺成了一條線。
“各位兄台,今天我們喝酒猜拳,又吟詩作對,雅緻極高,何不再趁機多喝幾杯?”那江湖人輸了面子,臉色微微有些慘白,但是一轉過身去,立刻又笑容滿面,繼續高談闊論。
“穆兄,你們這一路從九龍寨辛苦走來,今晚就盡興地喝吧,酒後我爲你們安排住宿,咱們都是老朋友了,不用客氣。”那江湖人看着穆沖,非常豪氣地說道,言語之中,非常的豪爽。
顧畫蕊瞧着這江湖人的樣子,他剛才連續兩次輸在了自己的手上,但是這個時侯卻突然轉過臉去,繼續去和别人吆喝,對于剛才輸了面子的事情,卻是隻字不提,莫不是想逃避?
本來嘛,吟詩作對,隻不過是一場小遊戲而已,不必較真,但這江湖人,卻是連遊戲都不肯認真對待,把自己當做是木偶一樣來玩弄,真當她是傻子?
想到這裏,便是輕咳了一聲,唇角邊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在一旁自言自語道:“其實啊,兄台要是覺得不服的話,我們還可以講一個故事,來增添一點樂趣的。”
那江湖人雖然和一衆人在旁邊歡聲笑語,但是眼角的餘光,卻一直都在留意着顧畫蕊的一舉一動,聽見顧畫蕊此話,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她此話,可真夠玄妙。
本來,他剛才輸了面子之後,刻意不提此話,心想在一堆大男人當中,顧畫蕊也沒有那麽大的膽子,直接當着衆人的面,讓他罰酒吧?
可現在看來,她竟然并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不知道她究竟要講什麽故事,不會是刻意針對自己的吧?
其餘的江湖人,一聽她的話,又看她臉上露出一抹盈盈的笑意,如同煙波浩渺的大海,泛起陣陣漣漪,有一種醉人的美,有些愣了愣,移不開目光。
顧畫蕊畢竟是在席之中唯一的女子,不管她長的是美是醜,在男人堆中,總是特别的引人注目,更何況她前世曾被賣入青樓,早就已經習慣了如何去引起男人注意,所以這一次,竟然成功地引起了衆人的關注。
看到自己成功地把衆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顧畫蕊靜靜地等待着衆人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