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畫蕊眉眼一彎,眼中卻閃過冷光,既然要從皇後手中虎口奪食,最開始做的自然是示弱,隻有讓皇後以爲自己依然無力反抗,才會讓她在得意之下露出馬腳。
看着顧畫蕊笑顔如花的模樣,夜禦天心頭一跳,握住顧畫蕊的手緩緩收緊,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顧畫蕊,輕聲道:“蕊兒,等你母親的病好,我們就成親,如何?”
顧畫蕊眉心一跳,腦海中飛快的閃現出前世裏兩人新婚以後,夜禦天被皇上指派去邊界,結果收到陷害埋伏,馬革裹屍的慘烈情景,心頭不由得一痛,待要擡眸拒絕,卻直直的對上那雙深情而幽深的星眸,目光幽幽切切的凝視着自己,眼底的小心和期待讓顧畫蕊不由得喉頭一哽,原本準備說出的話卻是再也說不出口了。
夜禦天靜靜看着,自然将顧畫蕊眼底的情緒轉化一覽無遺,其實從以前,夜禦天心底就知道,顧畫蕊對于自己并不是絲毫沒有半分情誼,若是當真沒有感情,那般清冷沉靜的眸子不會在看到自己的時候不自覺的放下防備冰冷,那嘴角的弧度不會在上揚,隻是不知道爲什麽,蕊兒心中總是有着各種顧慮,每次看到蕊兒欲言又止的神情,就覺得說不出的揪心。
夜禦天扳過顧畫蕊的肩膀,一字一頓道:“蕊兒,既然你我已有婚約,你的事情便是我的責任,你可以全心全意的相信我,依賴我。”
聽到夜禦天發誓般的話,顧畫蕊心頭一頓,竟然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看出了顧畫蕊臉上的猶豫,夜禦天淺淺一笑,輕輕将顧畫蕊攬入懷中,感覺到顧畫蕊的身子由一瞬間的僵硬變得柔和,心中更是愉悅。
感覺到女子特有的馨香撲鼻而來,夜禦天心頭滕然湧上一陣火熱,恨不得立刻就和顧畫蕊成親。
深深吸了一口,夜禦天壓下蠢蠢欲動的心,輕輕在顧畫蕊額間落下一吻,道:“蕊兒,等我。”
說完,身形一閃,隻看到旁邊的窗戶輕輕傳來“咯噔”,人便已消失了身形。
顧畫蕊無奈的笑笑,輕輕撫摸額間,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第二日,日上中杆。
顧畫蕊正在院中喝茶,忽然看到水袖一臉急色的從院外跑進來,顧不上其他,拉着顧畫蕊的袖子,急聲道:“小姐!不好了!剛剛外面傳來消息,夜将軍今天在朝上被禦史參了一本謊報軍功,皇上已經下令把夜府圍起來了!”
水袖一邊說着,一遍擦着頭上的汗水。看着顧畫蕊神色如常,又急切道:“小姐,是真的!我剛剛去葉将軍的府上看了看,已經被禦林軍密密麻麻的圍起來了!”
剛剛從府外回來,聽到百姓們都在傳得消息,水袖心中原本也是不信的,但是悄悄繞道夜府看了一眼,才大驚失色,慌慌張張的跑回來禀告。
顧畫蕊看着水袖焦急的模樣,輕輕笑了笑,反手拉住水袖的手坐到一旁,順手從茶壺中到了一杯清茶遞到水袖面前,溫聲道:“好了,不要着急,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水袖一時情急,也沒顧得上主仆尊卑,因爲剛剛疾跑,此刻正覺得口幹舌燥,順手抓過顧畫蕊遞來的茶杯一飲而盡,喝完後才後知後覺,慌忙站起身,垂下頭低聲道:“小姐,奴婢剛剛……”
“無礙。”顧畫蕊笑着打斷了水袖的話,輕輕擺擺手,面色平淡的問道:“你剛從外面回來,可曾聽到民間是怎麽議論這件事的?”
水袖一愣,随即皺着眉仔細回想了一下,才道:“現在好像都是在議論這件事情的真假,畢竟夜将軍之前的名聲太大,但單憑這一件事還是不能下什麽結論的。”
顧畫蕊輕輕啜了一口茶,點點頭,嘴角微微挑起,輕聲道:“恩,我知道了。”
看着顧畫蕊依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水袖頓時一頭霧水,頓了片刻,遲疑道:“小姐,這件事我們要怎麽辦?”
顧畫蕊笑着搖搖頭,隻是一雙水眸中閃過一絲冷漠的寒光,緩緩答道:“我們,什麽也不做。”
看着顧畫蕊不願多說的模樣,水袖暗暗閉緊了嘴巴,反正隻要小姐知道就好,自己就聽小姐的吩咐,肯定不會有錯。
水袖這才均了均呼吸,面上恢複往日的神色,靜靜的站在顧畫蕊身後,不再多言。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水袖擡眸一看,卻是一身官服的顧長衛。水袖觑眼看了一眼顧畫蕊端坐的模樣,輕輕斂了斂眼睫,對着顧長衛的方向,福身請安道:“見過老爺。”
顧長衛帶着貼身小厮大踏步走進院内,正巧看到顧畫蕊正旁若無人喝茶的模樣,顧長衛心頭冷笑,看她這般樣子,隻怕還不知道夜禦天已經出事了。
顧長衛站定,清咳一聲,道:“蕊兒。”
顧畫蕊這才擡起頭,看着顧長衛那張臉上雖然故意做出清高的模樣,但是眼底那閃爍的欲望卻已經出賣了他,當下嘴角微微勾起,施施然站起身,看着顧長衛笑道:“顧大人甚少踏入我這偏院,不知今日前來所爲何事?”
顧長衛看着顧畫蕊的冷然桀骜的樣子,心頭升騰了一絲怒火,每次看到那張跟沈芷喬極爲相似的面孔,就會想起年輕的時候,沈芷喬因爲自己納妾而吵着要和離的模樣,眼中頓時現出一絲厭惡,冷下臉,瞪着顧畫蕊的眼睛,斥責道:“放肆,我是你父親!”
“父親?”顧畫蕊玩味的反問,一雙水眸冷冷的掃過顧長衛身上,目光冰寒,頓時讓顧長衛有種如堕冰窖的感覺。
顧畫蕊眼中閃過不屑,冷聲道“恕蕊兒愚鈍,自從母親生病以來,蕊兒可從來沒有看到過父親前來探病,如此冷漠我們母子,又有何資格自稱父親?!”
顧長衛聽到顧畫蕊這般明白的諷刺,頓時怒上心頭,指着顧畫蕊的鼻子,斥責道:“逆女!我生你養你!自然是你父親!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必然是你那個不知好歹的娘教出來的!”
不知好歹?顧畫蕊神色一凜,目光幽幽的對上顧長衛,聲音冷得幾乎沒有一絲溫度,緩緩踏上一步,厲聲道:“那我倒想問問,究竟是誰将結發妻子摒棄在偏院中任由小妾欺壓?是誰将親生女兒扔到後院不管不問?是誰親手将自己的結發妻子弄成了現在這樣昏迷不醒的狀态!”
顧畫蕊言辭句厲,每問一句便踏上一步,硬生生将顧長衛逼退了三米。
顧長衛看着顧畫蕊沉冷的眸子,心中一陣發虛,慌亂的移開目光,口中卻仍故作強硬道:“以前的事情何必再提,現在府中不是就隻有你們母子了嗎?還想怎麽樣。”
“呵~”顧畫蕊不屑的冷笑一聲,挑眉看着顧長衛,毫無客氣的反問道:“那我母親的病,顧大人可知道緣由?”
顧長衛聽到顧畫蕊的質問,更是心中驚疑不定,感覺到從顧畫蕊身上傳來的森森冷意,頓時有種汗毛倒立的感覺,期期艾艾正不知道說什麽,突然想到今天朝堂之上夜禦天被彈劾一事,心神一定,底氣也多了許多。
顧長衛轉過頭看着顧畫蕊的冷漠的面孔,正色凝聲道:“不管怎麽說,我也是你的父親。不管你承不承認,這都是事實。”
看着顧長衛這般神情,顧畫蕊心頭冷笑一聲,沒答話,這般的行爲,也配稱爲父親,爲了那即将到手的權勢,顧長衛可當真是連一點臉面也不要了。
看着顧畫蕊沒有反駁,顧長衛心中信心大增,正了正神色,冷聲道:“既然夜禦天現在已經被皇上扣押,你和夜禦天的婚約也就暫且作罷,爲父日後自然會再爲你求得一道賜婚聖旨,你且安心等着吧。”
此話一出,顧長衛原本以爲顧畫蕊一定是會大驚失色,儀态盡失,沒想到她卻依舊面色沉冷的轉過身,緩緩坐回桌前,端起桌上的清茶,悠悠然喝了起來,倒是沒有半分的慌亂。
顧長衛眉頭一緊,若是顧畫蕊大吵大鬧還算是正常,反而現在這般沉靜冷淡的樣子讓自己捉摸不透,頓了頓,緊接着又說道:“夜禦天現在已經被皇上下旨囚在府内,你也不要想着聯系他,就在府中安心的待着吧。”
說完,看着顧畫蕊毫無反應的樣子,顧長衛雖然心頭納悶,但是打量着她也鬧不出什麽花樣,不過是一個閨閣女子,沒有了夜禦天的協助,自然成不了什麽氣候。
當下顧長衛冷哼一聲,一甩袖子走了。
水袖看着顧長衛離開,這才輕輕走上前來,面上浮現出一絲不安,低聲問道:“小姐,老爺剛才說的解除婚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