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婉兒跟顧畫蕊說話的時候,就見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的跑進來,看着兩人恭敬地行個禮,低聲道:“回禀顧小姐、楊小姐,今天邊疆傳來消息,夜将軍大勝,不日便可回朝。”
顧畫蕊水眸中波光微微一閃,心中不由得淺淺的揚起一絲漣漪,夜禦天就要回來了。而一旁的楊婉兒卻沒有顧畫蕊這般内斂的情緒,聽到夜禦天大勝,頓時面露喜色,連聲問道:“那這麽說,夜将軍就要回來了是嗎?”
小太監深深的低下頭,低低應了一聲:“是的,所以皇上決定,今天就結束行程,啓程回宮。”
楊婉兒一臉興奮的抓住顧畫蕊的胳膊,笑着道:“蕊兒,夜将軍大了勝仗,等到他回來你們就可以成親了。”
小太監悄悄瞄了一眼兩人的情況,沒有說話,緩緩退了出去。
顧畫蕊心神不定,當下也沒有注意到小太監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漠,夜禦天要回來了,自己和他的婚事真的就要舉行了嗎?但是不知爲何,每每顧畫蕊想到前世裏自己和夜禦天的結局,總覺得心中有些不安。
猛然被楊婉兒一抓,顧畫蕊手臂吃痛的驚呼一聲,楊婉兒頓時面色一驚,瞪大眼睛問道:“蕊兒,你的傷怎麽還沒好?你不是說隻是皮外傷嗎?”
顧畫蕊面色有些微微的蒼白,看到楊婉兒關切氣惱的眼神,眼中露出一絲絲的心虛,趕忙扯出一個笑容,道:“我本來就快好了,是你剛剛力氣太大了。不信你瞧。”說着,特意忍痛舉了舉手臂,雖然疼痛難忍,但是爲了安楊婉兒的心,顧畫蕊也隻能強忍着。
看到顧畫蕊狀似無礙的動作,楊婉兒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才道:“當真如此?不過就算你快好了,也是需要多加注意的。”
顧畫蕊笑着點點頭,小心的擦了擦鬓角微微滲出的汗意,趕忙轉移的話題,道:“既然皇上說今天啓程,我們還是早些準備才好。你快些收拾去吧,一會我們一起走。”
楊婉兒這才想起了先前小太監來的主要目的,恍然一驚,也沒再糾結顧畫蕊的傷勢,說了聲:“那我先回去了,你這邊要是有什麽不方便的,就等我來了幫你一塊弄。”
說完,便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
顧畫蕊看着楊婉兒這般風風火火的模樣,面上不由得露出一絲淺笑,幸虧婉兒的性子,若是換了月濃,隻怕自己這傷勢便再也瞞不住了。
雖然營地裏的人被皇上突然的命令弄得手忙腳亂,到是也是極爲麻利的收拾好行囊,跟着皇上的車架,啓程回宮。
顧畫蕊等女眷的馬車,一入京城,便各自回府,而顧長衛等官員,卻是一路随着皇上回到了皇宮,商議朝事。
楊婉兒陪着顧畫蕊一直走到顧府門口,看着門前站着的沈芷喬,正一臉憂慮擔心的看着顧畫蕊的馬車,楊婉兒這才稍稍放心,道:“好了蕊兒,既然你母親一直在等你,我就不送你進去了。”說着,看着沈芷喬溫婉美麗的模樣,才道:“幸虧你還有個親娘,不然那就你那個爹爹,還不知道能不能想起你受傷這回事了。”
顧畫蕊聽着楊婉兒不住口的抱怨,臉上露出一絲淺笑,扶着月濃的手,緩緩走下馬車。
一見顧畫蕊露面,沈芷喬趕忙迎上來,一把握住顧畫蕊的雙手,仔細的打量一番,才蹙着眉道:“蕊兒,你看你臉色怎麽這麽蒼白,趕快回屋歇一歇。”
楊婉兒盈盈從馬車上走下,對着沈芷喬笑着福了福身,道:“顧夫人好。”
沈芷喬這才看到顧畫蕊身側的小美人,一身鵝黃色的衫子,面色白皙,雙眸明媚清亮,一臉盈盈的笑意着實讓人喜歡。
沈芷喬略一思索,便知道這人便是一直與顧畫蕊相交甚好的楊家嫡女,楊婉兒,剛剛自己一心都在蕊兒的傷勢身上,沒有顧及到楊婉兒,這才笑着轉過頭,一臉溫和的笑道:“楊小姐不必客氣,既然已經來了,不如去府内坐坐,正巧與蕊兒多聊聊。”
楊婉兒看着顧畫蕊雖然面色如常,但是到底有傷在身,當下笑着道:“這次狩獵,蕊兒也是累了,我就不進去了,日後有的機會相聚,也不急在這一時。”
看到楊婉兒如此明事理,沈芷喬心中越發喜歡這個笑意盈盈的小丫頭,也不在客套,笑道:“既如此,那日後楊小姐可要多來顧府走動走動。”
楊婉兒笑着答應,跟顧畫蕊微微點頭示意,才又折回馬車上離開。
沈芷喬看着楊婉兒離開,這才拉着顧畫蕊的手,詳細的問起狩獵上的發生的事情。
顧畫蕊看到沈芷喬憂心忡忡的模樣,也隻是撿着不重要的事情說,至于躍馬,還有營帳裏面發生的那些事情,爲了不讓沈芷喬擔心,到是盡數隐瞞了。
即便是如此,沈芷喬也是聽得心驚膽戰。好在最後還是有驚無險,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嗔怪道:“蕊兒,你這也太冒險了些。”
顧畫蕊拉着沈芷喬坐到房中的繡塌上,輕笑道:“母親,不必擔心,好在這件事情也已經解決了。”說着,頓了頓,水眸中閃過一絲冷光,“以後這顧府中,便再也沒有爲難您的了,日後我們自然可以舒舒服服的過日子。”
沈芷喬看着顧畫蕊越發精緻的小臉,輕輕歎了口氣,一雙美目中閃過一絲異樣,似是無奈,又好像是悲傷。
顧畫蕊看到沈芷喬這番神情,略一思索,心中便明了沈芷喬心中所思,但是既然母親未曾跟自己提起過,那自己也就當做不知道,當下笑着打趣道:“這幾日不見,母親的神色卻是越發容光煥發了。”
沈芷喬心知顧畫蕊是故意都自己開心,心中不忍拂了女兒的一片心意,也是配合着笑了笑,親昵的一點顧畫蕊的額頭,道:“胡說,我都這個年紀了,再怎麽容光煥發也沒有用。”說着,頓了頓,意有所指的看了顧畫蕊一眼,道:“到是你,什麽時候跟夜将軍成了親,我也算了最後一樁心事。”
一提到夜禦天,顧畫蕊臉上的笑容不由得一滞,直到現在,自己心中好像對于夜禦天還是不能完全接受,因着前世的因果,心中總是怕自己給他原本一帆風順的生活帶去什麽。
但是沒想到自己越是處處避忌,夜禦天反而越發靠近,尤其是那雙深眸裏面的深情,每每看向自己,都會引得自己心頭一跳,心亂如麻。
看到顧畫蕊出神,沈芷喬悄然一笑,這個傻丫頭,總是說什麽自己對夜禦天沒有心思,但是如實一個男子一片誠心以待,又怎麽會完全無動于衷。感情中越是這種求而不得,越是引得人發狂。
但是随即面上的微笑一頓,不知是想到了什麽。
母女兩又在一處說了一會子話,看着顧畫蕊神色中有些倦怠,沈芷喬這才又細細的囑咐一頓一定要好好休息,才慢慢走了。
看着沈芷喬離開,顧畫蕊原本臉上清淺的微笑頓時散去,修長的眉毛緊緊蹙起。看着顧畫蕊的神情,趕忙上前,一臉擔憂的扶起顧畫蕊走到床上,輕聲問道:“小姐,你臉色怎麽這麽蒼白?奴婢再去給您熬點藥吧。”
顧畫蕊趕忙揮揮手,輕聲道:“沒事,不過今天說的話有些多,我先休息一下,不喊你你不要進來。”
月濃心中有些不放心,但是看着顧畫蕊堅持的模樣,隻能應聲退了下去。
顧畫蕊看到月濃離開,這才捂着嘴咳了起來。原本的傷勢因爲一直沒有吃藥,恢複緩慢。在加上今天舟車勞頓,頓時感覺胸中的氣血有些翻湧,強壓着陪着沈芷喬了了這麽久,更是辛苦難耐。
顧畫蕊輕輕松開扣在手心的指甲,依然是一片青紫。
緩了緩呼吸,顧畫蕊才輕輕躺下,原本腦中還在思慮着皇後的計劃,但是一挨到枕頭變渾然睡去。直到入了夜,也沒有醒過來的迹象。
晚飯時分,月濃也曾悄悄地進來看了幾眼,看着顧畫蕊沉睡的模樣,又悄悄地退了下去,另外單獨拿了凳子,靜靜地守在門外。
随着夜色漸深,月濃的精神也有些困頓,頭一點一點的垂着。突然,一道勁風襲來,一顆石子輕輕打在月弄得額身上,就見月濃的頭頓時垂了下去,陷入沉睡。
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隻見門扉一陣輕輕的顫動,随即又恢複了平靜,整個院子一如平日一樣,沒有半分異樣。
除卻那道伫立在顧畫蕊窗前的黑影,伴着搖曳昏暗的燭光,一雙深潭般的星眸,靜靜的凝視着床上熟睡的人兒,眼底濃的幾乎要溢出來的疼惜愛意,映着月色,越發幽深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