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皇子府中,四皇子遣散了一幹手下去歇息,他自己卻是吩咐伺候的丫鬟爲顧畫蕊找一套丫鬟的衣服。面對着顧畫蕊有些疑問的眼神,四皇子卻是不急不慢的隻說了一句話:“此時的顧家大小姐應該在玉泉寺年關祈福不是嗎?”
顧畫蕊心中一驚,轉瞬卻是釋然了,四皇子能這麽及時的将她救出,若說四皇子不知道她的行蹤才是奇怪了。不過顧畫蕊雖是詫異着四皇子平白無故的緣何要跟着她,可是她也識趣的未曾多問。待到四皇子吩咐完丫鬟退出去後,顧畫蕊便從善如流的接過了衣服,以最快的速度換好。
顧畫蕊換好衣服走出房間的時候,隻見四皇子也已經換了一件衣服。這也難怪,對于四皇子這般身份這等風度的人來說,何時會落得那般狼狽不堪的境地,又怎麽能忍受的了那般邋遢的樣子。
隻見四皇子一襲銀色錦雲紋的玄色長袍,樣式簡單低調卻又不是華貴,四皇子就那麽靜靜的站在那裏,都好似一道風景線。顧畫蕊剛剛走出房間,看到四皇子的一瞬間也是眼前一亮。
四皇子自是不會錯過顧畫蕊眼中閃過的驚豔之色,當下他眼中也是多了一絲笑意。他看到顧畫蕊出來也是走上前,略有些殷勤的開口道:“顧大小姐即便穿着丫鬟的衣服也是難掩風華。”
顧畫蕊聽了四皇子的話反應卻是淡淡,混迹于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間許多年,她自然聽得出男人的客套的殷勤話和真心實意的誇獎。四皇子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男人,即便偶爾是有真情流露,但大多數話聽聽就好。
四皇子見顧畫蕊神色淡淡,也是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尖,随即也不再多話,帶着顧畫蕊從四皇子府的暗門向外走去。顧畫蕊不能騎馬,況且丞相府距離四皇子府距離也不算太遠,所以四皇子幹脆帶着顧畫蕊從小路步行前去。
離家滿打滿算不過一日整,竟是在生死之間徘徊了許多次,顧畫蕊看着不遠處的丞相府,一時卻是感慨萬千。好多次,她都以爲再也見不到沈芷喬了,“終于是回來了啊。”顧畫蕊在心中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她費盡心思曆經波折也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回來親眼看到沈芷喬,甚至成了她心中的一種執念。有時候顧畫蕊自己也在質疑,她究竟爲什麽一定要回來呢,究其根本,卻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隻是跟随着心中的那個呼聲,“一定要回來親眼看到沈芷喬”,甚至連險些爲着她的任性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隻是可惜了受她牽累而死的李權……
在之前帶着顧畫蕊騎馬回府的路上,四皇子已是在暗自調理着體内的脈絡内力。現在的他體内雖說還是時不時的隐痛,但帶着顧畫蕊翻牆爬屋倒還應付得來,權當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四皇子在心自我安慰着。
在四皇子的幫助下,躲過丞相府的護衛潛入沈芷喬的院子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倒不是說丞相府的護衛太過無用,隻是先前大皇子那等守衛森嚴的别院,四皇子進之都是如入無人之地,更不用說丞相府這等普通的達官貴人家的院落了。
四皇子将顧畫蕊送到沈芷喬内間門口便是退了出去,顧畫蕊也不知道四皇子準備去哪裏,隻是她回頭的功夫,就已經找不到四皇子的蹤迹了。
顧畫蕊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間,手指有些顫抖的撫上了那扇門,不過一天的時間啊,竟好似隔了一世一般。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房間之中,此時此刻的她卻是有些邁不開腿……
“咳,咳,咳咳……”一陣急促的咳嗽聲突然響起,顧畫蕊聽了心中一痛,便是趕緊的推門向着裏間跑去。床榻之上那道孱弱纖細的身影,顧畫蕊擔心的人兒,此時此刻終于是看到了,她的心在一瞬間落到了實處。
顧畫蕊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的安心,她隻覺的隻要能看着沈芷喬,隻要能守在沈芷喬身邊,什麽實力,什麽權勢,什麽金錢,又有什麽用呢。
顧畫蕊的動靜似乎也驚醒了床榻之上的人,沈芷喬眉頭緊皺,似乎是很費力的睜開眼睛,“蕊兒是你嗎?”聲音虛弱無力,聽得顧畫蕊心髒一陣抽痛,沈芷喬眨眨眼睛卻是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
“母親,是我,蕊兒回來看你……”顧畫蕊撲倒床榻邊,看着不過才分别了短短一日卻是變得這般虛弱了的母親,顧畫蕊一句話說完,眼淚刷的一下便是順着臉頰流淌而下。
“蕊兒,你不應該在玉泉寺嗎,怎麽會在這裏?”沈芷喬看着眼前淚流滿面的顧畫蕊,眼中卻是閃過一抹警惕。沈芷喬深知自己的身子不好,此時的眼力腦力都是有些跟不上了,可她是清楚的記得顧畫蕊去了玉泉寺的,現在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顧畫蕊看着生病病倒連自己的女兒都不太敢确認了的沈芷喬,頓時哭得更兇了。她湊上前拉着沈芷喬的手,哽咽的道:“母親,我是蕊兒啊,您怎麽連女兒都認不出了?蕊兒發現您沒在馬上上,實在放心不下,所以才喬裝從半路溜回來看您……”
沈芷喬聽到顧畫蕊的這番話,先前還有些混沌的眼睛突然變的清明無比,不過隻是一瞬間便又恢複了之前那迷迷糊糊的樣子。隻聽沈芷喬微微一歎道:“蕊兒,你怎麽這般不聽話,母親所爲自是有原因的,讓你離開,你怎麽偏偏還有回來呢……”
顧畫蕊聽到沈芷喬這樣的一個回答,卻是聽得一頭霧水,“母親……”顧畫蕊有太多的問題,此時看到了沈芷喬卻又是突然不知該從何開口,隻得開口問道:“母親,蕊兒已經長大了,母親有什麽難事莫要憋在心裏,說給蕊兒聽,即便解決不了,說出來傾訴一下也是好的。”
沈芷喬卻是盯着顧畫蕊,眼神之中似是欣慰,似是擔憂,又似夾雜着不舍。看着看着,沈芷喬卻是紅了眼眶。許久,就在顧畫蕊以爲沈芷喬不會回答她了的時候,沈芷喬卻是幽幽開口道:“母親知道你長大了。蕊兒,你切記的,過于感情用事是你最大的軟肋。你若是能理智一點,也不會在此時突然回來……”
沈芷喬說着卻是微微閉上了眼睛,似乎說了這麽久的話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一般。沈芷喬稍微休息了下,接着開口道:“今日的事情你一定要好好想一想,你要記得關心則亂啊。有時候,一着不慎,便會是落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沈芷喬說到這裏,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堪痛苦的往事一般,本就皺起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光潔的額頭上擠出一條條印記。顧畫蕊心疼的伸出手企圖幫沈芷喬将額頭的皺紋抹平,卻是無濟于事。
沈芷喬伸出手将顧畫蕊的手拉下握到手裏,“以後若是母親不在了,你的處境隻會更加艱難。你别打斷我,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母親所說的絕不是丞相府這一畝三分地,你承擔着更多的使命,丞相府隻是一個落腳處。蕊兒,你是我們的希望啊,你一定要抓緊時間将自己變得更有優勢,權勢也好,金錢也好,美貌才學也好,隻要是能用來保護自己保護别人的……”
此時的沈芷喬似乎不再是顧畫蕊剛剛進來時的那副虛弱樣子,沈芷喬的語氣之中甚至多了一分慷慨激昂。顧畫蕊聽得稀裏糊塗,但她看到沈芷喬眼中的堅定,她靜心努力銘記着沈芷喬說的每一句話。可她越聽卻越不是滋味,沈芷喬的語氣,分明是在,是在交代後事啊……
“好了,不要再說了。該告訴你的我都已經告訴你了,到了時候你自會知道的。或許,借着這次的事情,退了二皇子的婚約也是好事……走吧,去你該去的地方……”
沈芷喬不相幹的一句話卻是徹底将顧畫蕊的問題堵了回去,顧畫蕊聽到沈芷喬的話,心中疑惑不增反減。不過沈芷喬說得對,她确實是太容易感情用事了,也太沖動了。前世是如此,這一世重生,她已經盡可能的克制了,她以爲自己做的很好了,可是這一次的行事,她還是太沖動了,以至于險些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顧畫蕊聽了沈芷喬所言,卻沒有半絲要離開的意思,她依然能是淚眼朦胧的看着沈芷喬。沈芷喬看到顧畫蕊這樣的眼神,心中卻是劇痛,她以爲自己已經能夠做出了斷了。可是,倒頭來,再堅定的決心也敵不過顧畫蕊的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