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走天都要亮了。”一道有些不耐煩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要留在這裏看看究竟是誰殺了我弟弟,他們藏不住一定會回來,前門後門都是我們的人,他們逃不出去的,老子一定要親身将殺了我弟弟的人抽筋扒皮。”這道聲音卻是極爲粗犷,能想象的出主人定是極爲彪悍之人,語氣之中滿是怨毒和咬牙切齒,讓人一聽便知他是有多恨他說的那兩人。
“還有那小娘子,若是落到老子手裏,老子可要好好享受一番。”另一個略微有些尖細的聲音在此時插話道。
夜禦天聽到此處,大手已是緊緊攥成拳頭,他聽着屋中人的話,眼中閃過一絲戾氣,隻恨不得此刻便沖進去将那說話之人千刀萬剮。聽他們所說的話,看來畫蕊是不在裏面,既然說要抓的是他們。看來是有人救走了畫蕊嗎,會是誰呢。
夜禦天如此想着,眼睛微微眯起,臉上的神色也是有些複雜,不知道他在打算着些什麽。而且這說話幾人,雖是操着一口暨國官話,可那口音聽起來分明不是燕陵城人,他們究竟是屬于哪方勢力的,難道這件事不隻是大皇子的手筆?
這個問題先按下不表,此時的當務之急是找到顧畫蕊,救走顧畫蕊的人還不知道是敵是友。既然能入敵營如無物,那想必是高手中的高手,起碼夜禦天的一幹手下是做不到如此程度的。
既然顧畫蕊已不在此處,那麽夜禦天在留在這裏也是毫無意義,房間之中的這些人,就暫時讓他們多活一會,敢動顧畫蕊,看來是嫌命長了。夜禦天眼中升起濃濃的殺意,卻是被他強行壓下。
夜禦天站在隐蔽處一番思量,便是向着後門處跑去。等他看到後門處那橫七豎八擺着的無頭屍體時,夜禦天心中一驚。先前聽那屋中之人的口氣,這守在後門處的人功夫自是不低,否則他們也不會如此放心的守在房中這麽久都不曾出來查看,可是卻是盡數被同一人殺掉。
之所以說是同一人,是因爲這些屍體身上的傷痕皆是隻有脖頸處那整齊的切面,好鋒利的劍,好狠辣的功夫,夜禦天一邊查看着一邊在心中感歎着。若這是救走顧畫蕊的人的手筆,那這人功夫當真是了得。
可是武功如此高深的人又是爲何要救走顧畫蕊呢,顧畫蕊平日裏出門的機會都不多,又怎麽會結識了這般武功深不可測之人。難道救了顧畫蕊的人有什麽目的嗎,是針對誰的,顧畫蕊身上又有什麽值得他出手的……
一瞬間,夜禦天腦中已是閃過了無數的想法,就此處的情況看來,那武功高強之人定是已經将顧畫蕊順利救了出去。最起碼暫時顧畫蕊是不會有性命之危的,若是那武功高強之人想要對顧畫蕊不利,那閑錢也就沒必要沒這麽多功夫将顧畫蕊救出去了。
夜禦天自聽到顧畫蕊的消息便是一直緊繃着的神經終于是略微松了一下,他稍微松口氣,既然顧畫蕊不在這别院之中,那麽自己也就不用投鼠忌器了。
就在這時,一抹曙光撕破濃濃的黑暗以霸氣之姿綻放。夜禦天看着遠處天邊出現的明亮,微微眯起眼睛,停頓了數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之後夜禦天便是回到别院正門處,按照自己人留下的記号順利的找到了他們的藏身之處。
“鄭虎,将人手分散開将别院包圍,這别院之中出去的每個人都派人跟上。等下與青竹凝秀彙合後,别院中的人一個也不許放過。但有異動,格殺勿論。”夜禦天冷冷的吩咐道,眼中閃現出嗜血的光芒。
圍在周圍的鄭虎等一幹人,皆是聽到了夜禦天語氣之中絲毫不加掩飾的殺意。他們在聽到夜禦天這樣的語氣都是一陣的熱血沸騰,這般姿态才是那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鐵血冷面将軍,燕陵城中的安逸浮華是絕不會抹掉冷面将軍的血性的。
沒有人發出聲音,所有人在聽到夜禦天此話的同時,都是将右手緊握捶在左胸,向着夜禦天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他們身爲黑甲一員的驕傲,唯有面對夜禦天的時候,他們才會選擇低頭。
唯有夜禦天,有這樣的資格。
夜禦天掃過低頭行禮的衆人,眼神卻依然是如古井般,沒有絲毫的波動,他似乎完全沒有收到衆人那熱血情緒的感染。末了,他又補充道:“等等讓青竹率領甲隊,以别院爲中心,搜索顧家大小姐的下落,即便掘地三尺也一定要将顧大小姐找出來。”
鄭虎聽到夜禦天此話隻覺心中一顫,“看來這顧大小姐當真如傳言那般在主子心中地位不一般啊,爲了救她,主子竟是不惜出動黑甲……”鄭虎雖然心中悄聲嘀咕着,但面上卻是不敢有絲毫的延誤,當即回道:“是,屬下遵令”
夜禦天再次掃視一眼半跪在地上的衆人,微點點頭便是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了。鄭虎看到夜禦天說走就走,當下也是有些發愣,“主子不與我們共同圍剿别院嗎?哦對了,聽主子的話,顧大小姐應該不在這别院之中,那麽主子這是要獨身一人卻尋找顧大小姐的下落嗎?”鄭虎想要阻攔,可是礙于身份終于是沒說出口。
夜禦天轉身離開後也并未走遠,隻是又重新返回了後門處的位置。現下天色已是漸漸亮了起來,夜禦天再一次通過地上的屍體尋找着帶走顧畫蕊之人身上的蛛絲馬迹。
這一次靜下心來仔細查看,當真是有些不一樣的收獲,這般刀法身形倒是有些像夜禦天熟悉的一人,可是他會有這麽高強的功夫嗎,夜禦天有些懷疑。
夜禦天認真搜查着,時不時停下步子,看着某一處,眉頭皺起,似是在仔細思索着什麽東西。突然,他像是決定了什麽一般,頓下步子,然後擡眼看向了某個方向,恰恰是先前四皇子帶着顧畫蕊逃跑的方向。
直覺告訴他,顧畫蕊便是從這個方向離開的。可是夜禦天看着直覺告訴他的這個方向,心中卻是有些煩悶,從來他都是隻相信推斷出的事實,而非這種虛無缥缈的直覺。可是此時,越來越強烈的直覺在吸引着他向着這個方向走去。
瞬間,夜禦天眼中已是閃過一抹堅定之色,橫豎現下也沒有更好的找到顧畫蕊的辦法,便相信自己的直覺一次,總比絲毫沒有頭緒的亂找強一些。
打定主意,夜禦天也不再由于猶豫,運轉起體内的内力,壓下五髒六腑之中若隐若現的疼痛,便是向着那個方向急速行去。
“天亮了。”此時仍是抱着顧畫蕊急速前行的四皇子看着天邊的曙光,喃喃說道。始終縮在四皇子懷中一動不敢動的顧畫蕊現在已是全身僵硬,四肢麻木的好像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然而顧畫蕊仍是聽到了四皇子的自語聲,她費力的擡起頭,尋找着那抹久違的曙光。
光明,顧畫蕊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如此的渴望光明。
顧畫蕊突然生出一股沖動,她好想伸出手臂去擁抱這抹光明。可是她沒有動,隻是雙眼眯起,直視着那曙光的方向。眼淚從眼角滲出,大概是這光太刺眼了吧,顧畫蕊心想着,但也未去擦掉,隻是放任着那一第一滴淚風幹在這寒風之中。
四皇子有點記不清自己究竟是抱着顧畫蕊疾行了多久,也有些不記得他們走了多遠了,現在他心中唯有的信念,便是将顧畫蕊待到安全之處。體力透支之後,四皇子反而覺得身體變輕了許多,體内的疼痛也已經消失了,他現在完全憑靠着身體的慣性依舊向着記憶中的方向急速趕去。
“到了。”又過了一段時間,顧畫蕊聽到了四皇子輕輕的略帶沙啞的聲音,可是這聲音在她聽來卻宛如天籁一般,終于到了啊,終于逃出來了,終于安全了,終于能見到母親了,終于不會再威脅到夜禦天了……
顧畫蕊聽到四皇子的話後,一連串的“終于”一口氣連貫而出,說到夜禦天顧畫蕊卻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連忙拽拽四皇子的衣襟,着急的開口道:“四皇子,我逃出來的事情,夜大将軍尚且不知,這可如何是好?”
四皇子在看到了自己手下居住的别院之後,緊繃的神經終于是放松了下來,此時他聽到顧畫蕊的聲音,腦中也是清醒了許多。四皇子冷靜下來,卻是無比震驚,自己竟然帶着傷強行運轉輕功,把顧畫蕊帶到了自己的地方。
自己這是瘋了嗎,自己獨身一人把顧畫蕊救出來已經是計劃之外的超常發揮了。把顧畫蕊救出來,送到正門那夜府家奴的手裏,然後自己全身而退回到自己府裏,這才是最好的選擇。自己大概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