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凝秀的聲音也是恢複了往日的冷靜,公事公辦的語氣開口道:“回主子的話,其他事情一切順利,唯獨顧大小姐的事情,顧大小姐被大皇子派人劫走了。”
“你說是誰被劫走了?!”夜禦天的聲音之中隐含着怒火,他眼中更是含着不加掩飾的殺意。
凝秀聽到了夜禦天語氣之中的怒火,當下更是戰戰兢兢的,她知道顧大小姐在主子心中的位置不一般,可是顧大小姐與二皇子有了婚約,主子竟然還是如此看重她。
往常裏她與青竹或者别人向主子彙報工作,不過是什麽樣的結果,好的壞的,哪怕是損失極重危在旦夕的結果,主子都是一言不發的默默聽完,然後再以冰冷到沒有情感的語氣告訴他們下一步應該怎麽安排,甚至更多時候,夜禦天隻是一聲“嗯”就将他們都打發了去。
凝秀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後悔,或許先前她不該聽青竹的,應該在收到顧大小姐被劫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将主子喚醒。因爲她突然發現,也許在主子心目中,顧家大小姐的重要性是遠遠超過他的内力是否能夠恢複的。甚至說,在主子眼中,顧家大小姐的性命比他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凝秀在心中輕歎一聲,誰能想到一向冷血冷情的主子有朝一日也會爲情所困呢。凝秀雖是心中胡亂想着,面上卻是更爲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回主子的話,是顧家大小姐顧畫蕊。大皇子劫走了她,四皇子帶着人發現了顧大小姐的蹤迹并且派人來通知了手下。在四皇子的人派人來消息前,手下還收到了管家處送來的信箋,以顧大小姐的姓名要挾您親自孤身前去城郊篁嶺處。青竹已經安排了乙隊的家奴護衛隊,由鄭虎率領前去接應四皇子。”
短短一席話,沒有一句廢話,凝秀已是将夜禦天休養期間有關顧畫蕊的消息全部彙報了出來,并且适時地将管家收到的信箋一并奉上。
夜禦天在聽到“顧畫蕊”三個字的時候,他隻覺體内氣血一陣翻湧。然後聽着凝秀後面的一句一句,那一字一字都好像敲在了夜禦天的心上一樣。夜禦天打開那封信箋,一目十行的掃過,夜禦天拳頭緊緊的攥起,青筋暴露,他體内的氣血隐隐有逆流之勢。終于,夜禦天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落在信箋邊角上的幾滴,像是朵朵展開的紅梅,妖冶,刺目。
另一邊城郊别院中。
從窗戶輕響的那一刻起,顧畫蕊已放下了捂着口鼻的手,微微活動下有些僵硬的手,她控制着自己不要發出聲音,然後便将全部的心神停留在了門口處。 打鬥的開始到結束并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也許是四皇子出奇制勝,也許是四皇子武功實在是高強。正當顧畫蕊謹慎的東張西望的時候,一隻大手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顧畫蕊手中的藥粉差點就抛出去。“是我。”一道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卻是及時出現制止了她的出手。
顧畫蕊猛地扭過頭,看到突然出現的四皇子,她不敢随意開口,隻是一雙眼睛不斷打量着四皇子的全身上下,似乎再确認他究竟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我們趕緊走。”又是一句低語在顧畫蕊耳邊響起,顧畫蕊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不禁深深松了一口氣,四皇子說起話來氣息有些不穩,語氣之中還夾雜着幾絲焦急。顧畫蕊聽了當下也不再猶豫,徑直從木椅之上跳下。可是因爲顧畫蕊保持同一個姿勢坐在木椅之上太久了,突然起身剛想開跑卻是腳下一個踉跄。
四皇子見狀,開口說句“得罪了”便是攔腰将顧畫蕊打橫抱起,顧畫蕊隻覺一陣天旋地轉便已是在四皇子懷中,她心中驚呼,卻是緊緊咬着嘴唇避免發出聲音。
顧畫蕊在四皇子懷中,視線有些受阻,她隻是仿佛看到四皇子抱着她走到房間一個角落,然後也不知四皇子做了些什麽,便是将那處的一個小窗戶從裏面打開。顧畫蕊先前也是仔仔細細打量過的,并未發現有什麽可以逃脫的地方。
“我可以自己走了。”顧畫蕊看到四皇子的動作,她拽拽四皇子的衣襟适時地開口道。四皇子低頭看了顧畫蕊一眼,眼神之中似含着無限深意,然而他卻是什麽也沒說,順從的将顧畫蕊放了下來。
顧畫蕊跟着四皇子總算是從窗戶之中鑽了出去,動作幅度的變大牽動了顧畫蕊大腿内側的傷口,疼的她一陣龇牙咧嘴,下意識倒吸一口冷氣,之前太久不動她都要忘記自己的傷勢了。
四皇子自是不會錯過身後顧畫蕊的動靜,他立刻轉過身,重新将顧畫蕊打橫抱起,四皇子這一次索性連客套話都省去了。抱起顧畫蕊的一瞬間,四皇子同時說道:“你身上有傷,速度太慢。”一句話便将顧畫蕊所有的拒絕的話堵了回去。
顧畫蕊若是再拒絕推脫搞些扭扭捏捏的舉動倒顯得她太不識時務了,顧畫蕊索性閉了嘴老老實實的縮在四皇子懷中。怎麽說她見識過的男人都多了去了,比這親密得多的姿勢她也不是沒經曆過,這點程度算得了什麽呢,顧畫蕊在心中自顧自的念叨着。
不過令顧畫蕊震驚的是事情,四皇子竟然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将她帶了出來。從翻出窗戶到溜到後門,說不遠但也絕對不近的一段距離,竟是一個人也未曾遇到,真是奇了怪了,顧畫蕊在心中嘟囔着,但卻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說她今日裏好運爆棚,得了先祖的庇護,這個想法剛一冒出便被顧畫蕊嗤笑着甩了出去,她可不相信祖宗保佑的那一套,即便曾經相信過,但現在的她對這些個東西可是嗤之以鼻。
還有剛剛她未曾親眼目睹的刺殺,她隻聞到了迷藥的味道,聽到了悶悶的打鬥聲,可終究眼見爲實不是嗎。雖說四皇子救了她,她很感激,可是感激不等于信任……
刺殺是誰安排的,又是針對誰的,怎麽就偏偏在大皇子劫持她的時候出現,怎麽就偏偏在此時四皇子出現了來保護她……
一切偶然從來都是深蘊必然,若是重重巧合偏偏湊到了一起,怎麽會不令人生疑。
顧畫蕊心中疑惑着,連帶着對于四皇子出現的動機和時機也一并懷疑了起來。顧畫蕊正認真的思考着,抱着她的四皇子卻是突然停了下來。顧畫蕊感受到四皇子的動作,也是跟着擡起了頭。
四皇子将顧畫蕊放下,示意她躲到他身後,
顧畫蕊點點頭,然後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和藥粉。顧畫蕊越過四皇子的身子打量着後門處,借着清冷的月光,後門處似乎影影綽綽的有幾個人影。
算算時間現在大約已經是後半夜了,更深露重,夜色深沉,顧畫蕊瞪大着眼睛,費力想要看清前方的景象,最終卻是徒勞無功。顧畫蕊有些頹然,這種隻能當負累、隻能拖後腿的感覺真真是讓人不爽。可是沒辦法,力所不能及,顧畫蕊索性收回目光不再看向門口,認認真真的看着近處的一草一木。
顧畫蕊看不清的,在四皇子眼中卻是另外一番場景,他感覺到了門口處有幾道不弱的氣息,雖說武功遠不及他,但也算得上是高手了。若是那幾人聯手一起上,雖說是打不過他,可是要拖住他一時半刻卻是極爲輕松的,而若是他被拖住了,剩下的随便來幾個小蝦米,顧畫蕊就危險了。
四皇子眉頭微皺,這種情況下絕不容他退縮,後方的那些刺客殺手還有許多幫手,還不知他們什麽時候會反應過來追上來。先前他縮在内間床榻的錦被之中,殺得那些刺客一個措手不及,所以才赢得如此輕松。
那些刺客的路數決不算軟,若認真拼殺起來,或許那些刺客要比後門守着的這些人更勝一籌。想起之前那些刺客,四皇子心中也是有些不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據他推斷,那些刺客絕不是大皇子派來的人。
可是有誰會将時機把握的如此精準呢,隻有計劃的制定者參與者才能将計劃運行中的時機利用的如此精妙,四皇子對這一點深以爲然。所以說,派出這些刺客的極有可能是大皇子身邊的人,也就是說,大皇子内部絕非鐵闆一塊。
四皇子推斷到這裏,甚至生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有可能先前見到的與大皇子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的陌生謀士,并非爲大皇子所用,可能是在彼此合作,共同牟利。又或者說,那陌生謀士是在利用大皇子,大皇子辛辛苦苦出力做的一切準備不過是爲别人做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