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話音剛落,顧畫蕊隻覺眼前寒光一閃,接着便是“噗通”一聲,顧畫蕊定睛看去,卻在下一瞬,雙眼睚眦欲裂。前一秒還在講話的李權此時已是躺在地上,脖頸處鮮血流出染紅了腳下的一片雪地。
萬裏的雪白之中刺眼的紅,刺得顧畫蕊的心仿佛也在滴血。“不要——”顧畫蕊痛呼出聲,她翻身下馬想要去扶住李權,一把長刀卻是在此時刷的一下橫在她雪白的脖頸上。
“再亂動,這就是你的下場。”黑衣人陰測測的說道,說完他又轉頭看向埋伏着的弓箭手,“看來當真隻有她二人,你們幾個好好看着顧大小姐,若是顧大小姐有何閃失,便那你們的命來賠吧。剩下的人斷後把這裏收拾幹淨,不要留痕迹。”
“你不敢殺我。”此時的顧畫蕊早沒了先前那一副驚懼的樣子,眼神之中的恨意與狠厲爆發着灼人的光芒,她似看不到脖頸處的大刀一般,直視着黑衣人,堅定的說道。
“哦是嗎?”顧畫蕊雖看不到黑衣人的表情,可近距離之下,她看到了黑衣人眼中一閃而逝的忌憚。黑衣人卻是一副漫不經心的口氣:“我不敢殺你?你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沒錯,可顧大小姐别忘了此處是何地了?還真當會有人救你嗎?”
黑衣人一邊說着,架在顧畫蕊脖頸前的大刀更是逼近了幾分,顧畫蕊卻是理都不理他,自顧自的說道:“今日你若不殺我,今日之仇,他日我必百倍相報。”
黑衣人同樣直視着顧畫蕊,後者眼眶因爲先前的情緒劇烈波動有些微紅,眼神之中的狠厲卻是讓得他這般常年在刀尖舔血的人都是有些不寒而栗。這眼神,分明如同毒蠍一般,力量弱小時便蟄伏着,積蓄着力量以在敵人最爲放松警惕的時候給予緻命一擊。
不知不覺間,黑衣人竟是從心底生了一絲退意,轉瞬他清醒過來便是大爲惱火,自己竟是被一個黃毛丫頭的一個眼神吓到了。黑衣人不由得眼底劃過一絲殺意,這種暗中的敵手留不得,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做他這行的,當然深谙此道。
“哈哈哈哈,顧大小姐當真好膽色,”似是爲了掩飾先前的失态,黑衣人竟是突然大笑出聲,一邊笑着一邊對着手下衆人說道,“你們聽到沒有,這個黃毛丫頭自己小命不保,竟是說要要我的命,哈哈。”
那之前舉着長弓埋伏的衆人此時也是收了長弓,圍着顧畫蕊同樣嗤笑道。“瞅瞅這小妞樣子倒是不錯,而且可是丞相府的千金呢,這貴族的小妞,大爺可還真沒消遣過幾個,有機會咱們哥幾個也是一起享受享受。”
“哦喲,瞅瞅這臉蛋兒,當真是水靈。”
……
一邊的圍觀的黑衣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當下都是迎合了起來,嘴裏的或也是越來越低俗下流,更有甚者,竟是伸出髒兮兮的手想要摸上顧畫蕊潔白的臉頰。
顧畫蕊聽着周圍一幹人的污言穢語,卻是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似是他們講的統統與她無關一般。先前那蒙面黑衣人看着顧畫蕊的反應卻是皺起了眉頭,按說顧家大小姐可是未出閣的小姐。若是旁人家的小姐此時此刻聽着這些個下流話,隻怕想自殺的心都有了,最起碼也是羞憤不已。
而此時的顧畫蕊卻是一味地靜靜地站在那,一點反應都沒有,黑衣人不禁有些懷疑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顧家大小姐。下這樁生意的金主隻說了今日便守在這條路上将顧家大小姐“請”去城郊的一個别院,可沒說具體什麽時辰,有着哪些人跟随。
當時布置生意的主子隻是給了他一副顧家大小姐的畫像,他一介山莽之人,哪裏有機會見過真正的顧家大小姐。更何況眼前這人,若是丞相府的千金,雖說他不怎麽懂女人的衣着,可看着她穿的也着實寒碜了點。而且丞相府的大小姐出行都隻帶一個護衛的嗎,這寒冬臘月的還親自騎馬,養在閨閣中的女人能有這麽好的體力?
不得不說,那蒙面的黑衣人之所以能讓的手下這一群三教九流之人統統服服帖帖的喊他一聲“老大”,倒卻也有其過人之處。其心思之缜密,思慮之細緻,确實是不簡單,隻通過顧畫蕊一些簡單的反應已是推斷出了許多内容。
黑衣人之所以放任手下人輕薄顧畫蕊,也是有着試探之意,更何況此處人煙罕至,鬼影都沒有一個,倒也不怕出什麽幺蛾子。若眼前抓的這個女人不是顧家大小姐,那自己就這麽帶着所有人走了豈不是空手而歸,放生意的那個主子可是個大金主,到了手的錢斷沒有吐出去的道理。
黑衣人暗自思慮着的同時,一旁的顧畫蕊也看到了那近在咫尺的髒手,她胃中翻湧而出一陣惡心,當下便是擡起玉手,狠狠一巴掌拍下,拍完還使勁将手在衣擺上來回的蹭着。
“你這小妞還敢打大爺!”被顧畫蕊一巴掌拍掉手的那個黑衣人登時怒喊道,一邊氣勢洶洶的便要上前給顧畫蕊一巴掌。
說時遲那時快,顧畫蕊卻是趁着黑衣人失神,從頭發上拔下簪子一把頂住脖子處的青筋:“若再敢有人碰我,我便自裁于此。”黑衣人聽到動靜頓時回神,看到眼前的一幕卻是心下大驚,他看到了顧畫蕊眼中的果決和狠辣,他知道眼前這女人絕非說笑。
黑衣人大驚之下脫口而出:“都住手,都不許動她。”“老大,這小妞敢打我,你還維護着她不成?”先前那被打的手下看到黑衣人阻他立刻不滿的嚷道。
“閉嘴,老五你個蠢貨,你他娘的差點把生意搞砸了。”黑衣人一個眼神瞪過去,先前那人便立刻噤了聲不敢多話,“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那點龌龊的小心思也給我收起來,把貨安安穩穩的交了,大家都發财,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顧畫蕊聽到黑衣人的話,心中頓時一松,她知道自己這一局算是賭對了。
可這還遠遠不夠,雖說這一路自己可以暫時安穩,可誰知道在目的地等着自己的會有些什麽。
“顧大小姐,這下你放心了吧,可以把簪子放下了罷。咱們可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人,惹怒了我你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黑衣人沖着手下喊完,便是轉過頭皮笑肉不笑對着顧畫蕊說。
“你們若與我方便,我也不是胡攪蠻纏之人,自會配合你們過去。”顧畫蕊聽了那黑衣人的話,當下也是很上道的接口道,一邊說着也将自己手中的簪子向一旁的雪地中一丢。
“把那簪子拾起來。”那黑衣人卻是一臉的謹慎,連忙吩咐手下将那亂丢的簪子收起。那手下拾起簪子,用手将其上粘的雪花抹掉,然後便是兩眼發亮的向着黑衣人開口道:“老大你看,不愧是丞相府的大小姐,随便戴的首飾都是不錯的貨。”
那手下佝偻着身子,捧着簪子好似珍寶一般,沖着黑衣人彙報完便是兩眼色眯眯的看向顧畫蕊開口道:“顧大小姐,還有什麽值錢的貨,便自己掏出來吧。貼補貼補兄弟幾個,兄弟幾個一路上也是照顧你,不然我們可就隻能自己來了,你這嬌滴滴的身闆,受得了嗎?”
顧畫蕊聽着,眼中閃過一抹厭惡,卻是轉瞬即逝被她掩藏的很好。顧畫蕊也不再多話,将身上值錢的首飾、腰間别的錦囊錢袋都是盡數摘下交到黑衣人手上。
“哈哈,算你上道。”周圍一幹人看到顧畫蕊如此聽話的将東西都摘了個一幹二淨,在看到那些東西的貨色水頭,都是一時間眉開眼笑。
而顧畫蕊的心思卻是已飄到了天外,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種種都透露着說不出的古怪。顧畫蕊用平靜眼神看着黑衣人,前世青樓的經曆她自是知道要如何應對這種兇猛草莽之人。這種人多是吃硬不吃軟,此時的她若是表露出絲毫的軟弱,立刻就會便會變成砧闆上的魚肉一般任人宰割。
與其那般,倒不如幹脆玉石俱焚。“就算不得不走向毀滅,也要睜着眼睛大笑着邁向深淵,這是我族人的驕傲和尊嚴。”一道聲音從顧畫蕊腦海中閃過,她聽不真切,“誰,是誰在說話?”她在心底追問着,那聲音卻是不再響起,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
那黑衣人站在一旁喝令完手下,之後也是在一直觀察着顧畫蕊的神情,此時他看到後者面色不斷變化着,似是在拼命思慮着什麽,隻不過眼神之中的果決之色倒是未曾動搖過。
黑衣人面上湧上一抹古怪之色,他接這種綁架威脅大家小姐的生意也是接過不少了,遇到顧畫蕊這種類型的倒是第一次。那些個嬌生慣養的大家小姐,稍微吓唬兩下,便無一不是哭哭啼啼、尋死覓活的,眼前這個似乎也是在尋死覓活,可是這般氣勢,到底是不是個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