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兒啊,你這次進宮做的不錯,白費祖母擔心你一番。你這人還沒回來,賞賜倒是先回來了,宮裏德妃娘娘、宸妃娘娘都是有賞賜,價值可是不菲。”
顧畫蕊終于是醒悟過來老太君的喜意自何而來,順着老太君的視線看過去,丫鬟婆子們将一箱箱的賞賜打開擺在桌子上。各種各樣的綢緞、首飾、織錦、寶石頭面,擺在一起,五顔六色的,登時大廳都好似變亮了一些,晃花了衆人的眼睛。
管事的婆子笑眯了眼睛:“顧大小姐不愧是相府大小姐,進一次宮竟是能得了兩位娘娘這好些珍貴的賞賜。這緞子光澤好、染色勻稱,聽說這可是專門爲宮中娘娘做衣服的料子,在外面有錢都買不到的呢。老太君有福了。”
老太君聽着管事婆子的誇獎,更加的樂不可支。
顧畫蕊看着老太君高興的樣子,适時接了句:“畫蕊能得了這些賞賜,還不都是祖母的功勞,多虧了您教導的好啊。”
“你這孩子,嘴跟抹了蜜是的。”老太君笑罵一聲,眉眼間的笑意卻是越發的濃厚。
顧畫蕊面上賠笑着,心下卻是暗自思慮着,得這賞賜也是苦惱,從先前沈芷喬的皺眉便是能看出。宸妃、德妃,都是聖寵正濃,卻是對頭。
兩邊的賞賜都是在示好,這種時候一個處理不好便是得罪了這兩位寵妃,真是頭疼。
“母親,年關将近,家中事務繁多,兒媳這身子卻是不争氣。無法随身伺候母親,兒媳不孝。”大概是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這時沈芷喬卻是少有的開口道。
老太君聽了卻是擺擺手,絲毫不在意的樣子:“無事,兒媳你專心養身子便是,有蕊兒在呢,蕊兒這丫頭可是能幹的很。”話裏話外的都是對顧畫蕊贊不覺口。
顧畫蕊聽着老太君對她的過分的褒獎,面上流露出古怪之色,平日裏老太君也是是贊揚于她,可從未如此程度過。
老太君莫不是以爲宸妃、德妃看上自己,打算讓自己嫁入皇家吧?
說了半晌話,老太太突然問道:“錦穗那丫頭呢,沒跟你一起回來?”
顧畫蕊聽了忍不住嘴角抽一抽,老太太您這是才想起您另一個孫女嗎。看樣子老太太還不知道李婉柔被顧長衛訓斥的事情,想想也是,老太君從來看不上顧長衛那些妾室通房,類似今天的這種集會她自是不會通知三姨娘。
“錦穗,錦穗妹妹還在宮中呢……”顧畫蕊略微遲疑道。
“怎麽回事?”老太君聽了眉頭卻是皺起來,先前的笑意斂了不少。
顧畫蕊先前對着顧長衛的那些的說辭便又說了一遍,果然引得老太君勃然大怒,顧畫蕊一如既往地上前安撫雲雲。
總算是服侍着老太君歇下,顧畫蕊揉揉太陽穴,跟着沈芷喬一同退了出來。
“蕊兒,有一事母親要說與你。”剛出院門,沈芷喬便遣遠了身後跟着的丫鬟。
顧畫蕊看到沈芷喬一臉的凝重,當下也是正色道:“母親,您說。”
“你可知,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沈芷喬說這句話的時候卻是未看向顧畫蕊,沈芷喬眼神飄忽,似是在看着不遠處的雪景,又似在隔着時空看着些什麽。
連帶着,沈芷喬的聲音都好似變得飄忽了許多,“更可況,皇室之人都不是好想與的,母親隻希望你能嫁個知冷知熱的過了平淡又幸福的一生……”
“唉——”一聲輕歎自沈芷喬嘴中滑出,包含着太多不足爲外人道的滄桑意味。
“女兒受教。”顧畫蕊聽懂了沈芷喬話中的意思,神色認真的看着沈芷喬輕輕點點頭。
穿了四喜胡同,顧畫蕊帶着月濃總算是回到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可算是回來了。”長呼一口氣,顧畫蕊很沒有形象的靠在軟榻上,任由盈娘幫她打理着。
不知覺間,天色已是漸漸黑了下來,顧畫蕊坐在矮榻上,把玩着手中的茶盞,隔着騰騰升起的霧氣,微眯着眼睛默默地想着。
先前風蘭奇風光之時,三姨娘确實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真心假意倒無所謂了,總之當時形勢所迫三姨娘她沒得選擇,她隻能也隻有選擇站在自己這邊。
可現在不同了啊,風蘭奇倒台,顧落漱身死,二房絕無翻身的可能。
所以迫不及待地出手了嗎?
顧錦穗,想取我這丞相嫡女代之嗎?且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了……
正思索着,突然燭火卻是一熄,正坐在矮榻上的顧畫蕊隻覺腰間一股大力襲來,剛待呼喊出聲,卻被一隻大手捂住了嘴巴。
“畫蕊,是我。”
夜禦天說完,便放開了對顧畫蕊的禁锢。聽到熟悉的聲音,顧畫蕊僵直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來。
突然熄滅的燭火也是驚動了外間的月濃等人:“小姐,怎麽了?”
“無事,我要歇息了,你們也早些歇着。”
顧畫蕊回過頭,剛要疾言厲色的教訓夜禦天幾句,卻隻看到他嘴角微抿着,眼眸之中一片暗沉,内裏似乎摻雜着幾絲…受傷之色。
顧畫蕊看着,心底忍不住劃過一絲心疼,責問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重生一世,對于風蘭奇、顧落漱、顧長衛等人,從最開始的仇恨到現在漸漸地漠然,她的态度一直鮮明。
可唯獨對于夜禦天……
避之心痛,親近亦是心痛。
看着近在咫尺的夜禦天,似乎心情糟糕的樣子,顧畫蕊決定率先開口轉移話題。掃過夜禦天鼓鼓囊囊的胸袋,随意問道:“你懷裏揣着什麽呢,鼓鼓囊囊的。”
“什麽也沒有。”夜禦天悶悶地聲音傳來。
本隻是爲了岔開話題随便問的,聽到夜禦天這樣回答,卻是勾起了顧畫蕊的好奇心。“莫不是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一瞬間顧畫蕊眼睛變得亮亮的,直盯盯的看着夜禦天胸前。
夜禦天看着顧畫蕊小兔子般的神情,心中因爲二皇子求娶之事所産生的的煩悶頓時散去了許多。
“到底什麽?”
聽到顧畫蕊的追問,夜禦天索性雙手懷胸,擺出一副冷漠的樣子,“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嗎?那便算了。”
“不過是拿不出手的小玩意罷了,比不上宮裏價值連城的賞賜。”
“噗嗤”顧畫蕊看着夜禦天的明明一臉淡漠,眼神分明寫滿了“快問我是什麽,快問我是什麽”,終是忍不住輕笑出聲。
顧畫蕊之前真的沒發現這男人竟是有這麽可愛傲嬌的一面,他是在吃醋嗎?
“難道你爲我準備了禮物?”
夜禦天聽着顧畫蕊很上道地配合着自己有問有答,心底不禁一陣喜意,自從上次皇宮與之後馬車護送之事,顧畫蕊對自己雖說不上心上人間的親密,但也是在無形之間親近了許多,未再有有之前那樣的刻意疏遠。
夜禦天看着一臉期待模樣注視着他的顧畫蕊,不覺有些沉醉,一時竟是愣住了。
在夜禦天專注的注視下,顧畫蕊臉頰不争氣泛上兩抹绯紅,她輕啐一口,連忙開口打破這有些向着奇怪方向發展的氛圍。
“夜禦天,你想什麽呢,你說話啊。”
夜禦天突然回神一般,慢騰騰的自懷中掏出一樣物什。
“顧畫蕊。”
“嗯。”
“這個玉雕,送你的年關之禮。”
“你親手雕的?”入手一片光滑溫和,一摸便隻是上等的玉石,白玉雕成的蓮花,做工尚有些生澀,但每一片花瓣都很圓潤,栩栩如生。
看得出制作之人卻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夜禦天,謝謝你,我很喜歡。”
聽着顧畫蕊的回答,夜禦天臉上似乎正在升起一抹可疑的紅色。
“你喜歡就好。”夜禦天開懷的笑了,眉目舒展,眸若朗星,在清澈月光的映照下,一時間,顧畫蕊隻覺晃花了眼睛。
“你傷到了手指?”先前交付之時,夜禦天分明拇指蜷縮着,有些奇怪。顧畫蕊皺眉,一把拉起夜禦天的大手,指尖多處細碎粗糙的傷疤。
“沒有。”夜禦天一邊說着,連忙将手收回,縮進衣袖之中。
明明是受了傷,卻還不承認。
顧畫蕊眸色變深,卻未再說什麽,隻是認真的看向夜禦天:“這禮物我一定會好好保存。”
顧長衛大怒道:“沈氏,你三番五次的忤逆于我,蕊兒與二皇子的親事是德妃娘娘親自與我定下的,任何人的意見都無法改變。”
一大早,便是聽到暖春院傳出顧長衛的怒聲。顧長衛突然登臨暖春院,前一刻還問風細雨地說着,下一秒卻是不知道說什麽竟是怒了起來。
跪在地上的沈芷喬卻是緩緩站起身,神色清冷,一言不發地看着顧長衛,隻是那眼底深藏的不屑與怒意,在此刻皆是毫無顧忌的展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