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民女受教了。”顧畫蕊看着心情似是不錯的宸妃娘娘,大大松了口氣,看樣子今日是過關了。
“罷了,今日忙碌了一日,比不得你們年輕,本宮也是乏了,想必你也累了。玉檀,你領蕊兒住下,好生伺候着。”
“是,娘娘。”
“民女告退。”
宸妃娘娘言談之中多番試探,除了要考察她的性情,便是要試探她對嫁入皇家的态度吧。
除此之外,想必她顧畫蕊今日在宸妃娘娘宮中陪娘娘暢聊至深夜并留宿宮中的事情應該很快便傳到德妃娘娘耳中了。
看樣子,宸妃也是聽說了二皇子有意迎娶她這丞相嫡女之事,宸妃是四皇子之母,自然不能放任二皇子與丞相府聯姻。
顧長衛對朝中奪嫡之争一直保持着中立态度,始終唯皇上馬首是瞻。二皇子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這麽緊迫的想要顧長衛的支持,是沉不住氣了嗎?
顧畫蕊眼睛微微眯起,回想起前一世,二皇子此人纨绔浪蕩卻是剛愎自用,最終咎由自取,結局凄慘。
重活一世,縱使沒有好姻緣,也斷不能使自己再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二皇子對吧……想娶我顧畫蕊,那便等着。
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晨,顧畫蕊向宸妃娘娘請了安,表明了自己要照顧祖母、母親要歸家雲雲,宸妃象征性的挽留一下便是讓她裏去了。
顧畫蕊帶着月濃盈娘匆匆離去,她畢竟是宮外女眷,本就不适合久留宮中。且正值多事之秋,斷不宜再生事端。
“等等。”顧畫蕊突然開口道。
看來偏偏有人不肯讓她如願,前方不遠處,一座假山旁露出一抹衣角。藏青色衣角,确是男子衣料。鬼鬼祟祟的藏在假山後,還是出宮必經之路上,在等我嗎。
顧畫蕊眯起眼,突然卻是綻開一抹大大的微笑,“月濃,我們這樣這樣……”“盈娘,你……”
據說,二皇子最愛那扶風弱柳小鳥依人的女子。
“你這小賊,給本小姐!”顧畫蕊悄手悄腳地靠近假山,然後朝着那衣角所在的方向就是飛起一腳。
“哎呦,哎呦。”痛呼聲頓時從假山後傳出。“大膽!”
“快來人,快來人啊!抓住這偷窺本小姐的小賊!”顧畫蕊一邊對着那躺在地上的人影一頓拳打腳踢,一邊大聲喊着。
“小姐,小姐,别怕,奴婢這就去喊人。”這是月濃的聲音。
“小姐,王公公帶人來就您了。”這是盈娘的聲音。
“大膽,你知道本皇,我是誰嗎?”躺在地上的赫然便是那打算提親的二皇子,剛剛他正沉浸在對顧家小姐的美色想象中。
二皇子想的出了神,顧畫蕊那一腳又太突然,結果不及躲閃,現在灰頭土臉的,好不狼狽。
“你這小賊,還敢嘴硬,你是誰,你還是皇子不成?我暨國人傑地靈,哪家的公子不是風度翩翩,涵養非凡,更遑論身份尊貴的皇子。就你做的這等下三濫的腌臜事情,還敢冒充皇子,看本姑娘替天行道,滅了你這小賊!”
顧畫蕊嘴上連珠炮一般,手上的動作也是片刻未停,張牙舞爪的撲向二皇子。
“你你,你這瘋女人……”二皇子被顧畫蕊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一把撐住顧畫蕊的雙手。
此情此景,斷斷不能承認自己的皇子身份,不然此事若是洩露出去可真的是顔面掃地了,還好眼前這顧家小姐不認得自己。
“來人啊——抓賊啊——”一邊被控制住的顧畫蕊還拼命地大喊大叫着。
二皇子隻覺得自己太陽穴突突的疼,真想一把掐死眼前這個張牙舞爪的瘋女人。
本想着清晨人少,或許能借機親近親近顧家的小美人,可誰承想,傳聞的溫柔随和的顧家小美人竟是個瘋婆子。
“真是晦氣。”二皇子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把甩了顧畫蕊的雙手,轉頭落荒而去。
顧畫蕊目送着他離開,輕拍拍手,走出了假山的範圍。月濃盈娘看着顧畫蕊,終是忍不住笑出聲:“小姐,哈哈哈……”
“跟我玩,我們走吧。”顧畫蕊向着笑的花枝亂顫的兩人招招手,率先向宮門走去。
“小姐,我們可算是出了這宮門了,奴婢要擔心死了。”看到不遠處自家的馬車,盈娘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明明不過一日多的時間,竟是感覺過了好久,一入宮門當真深似海。”顧畫蕊擡頭看看天空,一碧如洗,仿佛比那宮中的天遼闊了許多。
顧畫蕊深深吸口氣,這是自由的味道。
“我們回家。”
“小姐小姐,您可算出來了。”一道歡喜的聲音突然從馬車旁傳來,顧畫蕊有些無奈的看着撲過來拉着自己袖子蹦蹦跳跳的水袖。
“好了好了,莫要擔心,還不相信你家小姐的本事嗎?話說,你這丫頭怎麽來了?”顧畫蕊拍拍水袖拽在自己袖子上的兩隻小手,語氣卻是添了幾分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輕松。
“小姐,奴婢不是擔心你嗎,想的茶不思飯不想。昨天宮裏傳出信來說你留宿宸妃娘娘宮中了,所以這不一大早的,奴婢就帶人來接你了。”
皇宮之中的生活卻是富麗堂皇風光無限,可那一日一日冷冰冰的勾心鬥角卻是讓人不寒而栗,哪比得上自己這身邊之人發自内心的關懷。
月濃看着水袖依然是霸着顧畫蕊的袖子小麻雀一樣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無奈地扶扶額,誰家的丫鬟敢這般沒大沒小地與主子嬉鬧。月濃見水袖始終沒有放手的意思,索性幾步上前拂開水袖對顧畫蕊袖子的拉扯。
“水袖,快放了小姐的袖子吧,人多眼雜的,注意禮數。”
水袖好像才記起這還是在皇宮門前一樣,悻悻然放開手,一邊不好意思地朝着顧畫蕊月濃吐吐舌頭。
顧畫蕊看着她二人,嘴角一絲弧度也是悄然攀升而上。
正待顧畫蕊一腳踏上馬車,卻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又遠而近。見此,顧畫蕊索性收回腳站定,眼睛微微眯起,看向遠處一片的白雪皚皚。
月濃盈娘二人見此情景,也是不着痕迹地踏前了幾步,隐隐的将顧畫蕊護在中間。雖說這皇宮門口也不會有人膽敢造次,但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心謹慎些總是沒壞處的。
馬兒一聲嘶鳴,顧畫蕊終是看清了眼前之人。
一襲黑色銀紋镂金絲長衫,胯下駿馬揚起大片塵埃,一人一騎,卻仿似那上古的戰神一般,這等風姿,這天下又有幾人能及。
看着那人距自己越來越近,顧畫蕊心如擂鼓,伴随着他的腳步聲,一下一下越跳越快,連忙低了頭。
夜禦天似是感覺到了顧畫蕊的注視一般,看着不遠處那頭低的仿佛要埋到地下的小女人,輕輕地笑開了。
旁人隻說美人回眸一笑百媚生,傾城又傾國。可這冷面将軍一笑,卻令得人明明在這寒冬臘月的室外,隻覺春風拂面,刹那間仿佛千樹萬樹皆是吐露新芽,一片生機勃勃。
周遭衆多護衛丫鬟皆是看呆了,竟是傻愣愣地站着忘記行禮。
“畫蕊見過夜将軍。”顧畫蕊低垂着眼簾,卻是未曾注意到周圍人的異樣,恭恭敬敬地行禮。
“顧大小姐,天寒地凍回府怕是殊爲不易,可否讓在下護送一程?”
夜禦天聽着顧畫蕊疏離平淡的語氣,一陣煩悶自心底生出,先前看到顧畫蕊的好心情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夜将軍公務繁忙,此等小事怎敢勞煩夜将軍?”
聽着顧畫蕊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夜禦天暗自咬着牙。“這女人……顧畫蕊,我該那你怎麽辦?”
“本将軍剛好無事,再者丞相大人是國之中流砥柱,顧大小姐是顧丞相的掌上明珠,保護顧大小姐回府也是本将軍的職責所在。”
說罷,夜禦天腳一點地便是捷足先登地上了馬車。
顧畫蕊目瞪口呆看着夜禦天侃侃而談繼而鸠占鵲巢的坐上自己的馬車,直到被月濃水袖扶着坐上了馬車,顧畫蕊仍是一副呆呆愣愣不可思議的樣子。
這夜禦天,莫非是轉了性了不成。
這等無賴行徑竟是夜禦天的手筆?何時夜禦天也是這般巧舌如簧了?
馬車已是踏上了正軌,顧畫蕊仍是嘴巴微張着呆呆地盯着夜禦天。似是顧畫蕊這般樣子大大取悅了夜禦天,夜禦天索性斜倚着馬車一邊,饒有趣味盯着顧畫蕊看。
一邊看着,夜禦天嘴角的弧度也是越來越大。随意打量其這馬車,這馬車是丞相府專門爲嫡女安排的,小巧卻是精緻無比。
車帷上懸挂着串着琉璃珠的小香囊,淡淡的茉莉香飄蕩着馬車中,沁人心脾。素色的錦緞墊子繡着繁複的銀色花紋,小小的一張酸枝木案幾,擺着幾塊芙蓉千層糕。
簡單的布置顯露着主人的品味和喜好。
這時候,顧畫蕊終于是回神了一般,“你,你……月濃和盈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