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畫蕊看着他的樣子隻覺好笑,“夜将軍帶我到這裏所爲何事?”
“今日大殿之事你莫要擔心,以後我會保護好你。”夜禦天突然收斂了笑意,一臉凝重,卻是答非所問。
顧畫蕊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翻滾不休,種種複雜的情緒,不足爲外人道也。
顧畫蕊淡淡地開口道:“夜将軍,你不必爲畫蕊做這些。”
“今日之事是我做的不周全,讓你受委屈了。”一旁的夜禦天自顧自地說道。
“夜将軍。你……”
顧畫蕊未曾說完便被夜禦天打斷道:“二皇子怕是有意迎娶你,不過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先前大皇子說二皇子将于年關宮宴向皇上請求賜婚,夜禦天派人去查,竟是确實有此事。如今出了鎮年獸的事情皇上正在氣頭上,顧畫蕊暫且躲過一劫,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顧畫蕊聽着,心下微動,卻是未曾開口,隻平靜的看着遠處的皚皚白雪,默默聽着。
“宸妃娘娘那琴上的毒針,明岫岩已去查了,在這宮中,你一定萬般小心。”夜禦天悶悶地說道。
“顧畫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你。今天在大殿上,還有之後聽到毒針的事,在戰場上九死一生的時候我都未曾怕過,可今日……”夜禦天聲音壓得很低很低,說道後面漸漸沒了聲音。
輕輕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卻仿佛在顧畫蕊心中掀起千層巨浪。
“我顧畫蕊這兩世,何德何能,得他如此待我……”
顧畫蕊看着眼前背着臉說着這些的男人,濕意漫上眼眶。她違背着自己的心意,刻意疏遠夜禦天,卻總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若即若離的自己,到底給夜禦天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自己真是混蛋,夜禦天,對不起。這一世,我必是又要辜負了你的情意,我不能害你啊。
“夜将軍不必如此,畫蕊不值得将軍如此做。”顧畫蕊壓住心中的悸動,冷冷地開口。
顧畫蕊的一句話卻仿佛炸藥一般,徹底引燃了夜禦天的情緒。夜禦天突然轉過身,逼視着顧畫蕊:“你當真不對我有半絲情義?”
顧畫蕊實在沒有勇氣去看夜禦天眼中的受傷心痛,一步一步向後退着,試圖躲開夜禦天的追問。
“顧畫蕊,你說,看着我的眼睛說。你若說沒有,我夜禦天此生必不會再糾纏于你。”
顧畫蕊後背一陣涼,背後是假山,已是退無可退。
夜禦天宛如受傷的猛獸一般,直直的逼視着她,壓抑着痛苦的聲音近乎嘶啞:“顧畫蕊,你說。”
顧畫蕊看着夜禦天眼中的受傷,心痛到無法呼吸,張張嘴,“我,我沒……”
“沒有”二字還未曾吐出,夜禦天便是吻了上去。
初時狂風暴雨一般,似是在宣洩着主人心中的痛楚,夜禦天一手壓住顧畫蕊企圖掙紮的雙手,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懷中。
待到後來的輾轉輕吻,如蜻蜓點水一般。顧畫蕊眼中泛起一層水霧,臉頰绯紅,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顧畫蕊流落青樓,閱人無數,此時此刻的反應卻如同不通人事的小姑娘家一樣,任由夜禦天霸占着一切主導權。
“蕊兒,蕊兒……”情動之時,夜禦天在耳邊低喃道,“你瞧,你心裏有我的……”
此時此刻的顧畫蕊心中隻餘了一個聲音:“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直到夜禦天幫她打理好儀容并護送到涼亭之中時,顧畫蕊仍是呆呆愣愣一臉迷茫的樣子。
夜禦天看着,卻是輕笑出聲,似是顧畫蕊這幅樣子大大取悅了他一般。
“照顧好你家小姐。”向着月濃、盈娘等人吩咐一句,便是滿面笑意的轉身離去。
“月濃,小姐這是怎麽了,夜将軍又是怎麽了?小姐不會吃虧了吧……”
月濃皺起眉頭未曾開口,直至走上前扶住顧畫蕊。
“小姐?小姐?”月濃伸出手在顧畫蕊眼前用力擺着。
“啊,啊?怎麽了?”顧畫蕊仿佛突然魂魄歸殼了一般,“哦月濃啊,我沒事……”
“我沒事……”
顧畫蕊趁人不注意溜回宴會上時,楊婉兒立刻略顯焦急地迎了上來,一邊的靜萱公主在看到的瞬間兩眼中也是閃出光彩。
“畫蕊,你到底跑哪去了?”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
顧畫蕊微微一笑,說道:“我待得有些悶,便出去透了透氣,可是有何事?”
靜萱公主最是心急,上前一把拉住顧畫蕊的袖子,“畫蕊,你快跟我來。”
一旁的楊婉兒見狀,連忙開口道:“靜萱公主你莫要心急,四皇子帶給你的禮物卻是别緻,可你也總得讓畫蕊歇口氣再過去看啊。”
楊婉兒刻意加大些音量,調笑的語氣說着,卻是暗暗給了靜萱公主和顧畫蕊一個眼神,示意她們稍安勿躁。
顧畫蕊看到楊婉兒的示意,心下隐隐明白了些什麽,朝着楊婉兒微微颔首,餘光冷冷掃到周圍那些豎起耳朵關注這邊情況的人。
顧畫蕊笑眯眯開口接道:“靜萱公主,我們知道四皇子最是疼愛你這個妹妹,你這般着急可是有炫耀之嫌哦。”
靜萱公主看着這二人一唱一和,當下也是反應過來,這種場合于暗中關注他們一舉一動的人可不在少數,自己剛剛失态之舉怕是已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靜萱公主當下也是吐吐舌頭,佯裝羞惱地道:“好啦好啦,你别歇了,保準你沒見過。”
出了殿門,靜萱公主便是迫不及待地拉着顧畫蕊一路疾行。
入了潇湘宮,顧畫蕊剛待行禮,宸妃娘娘便開口道:“免了,畫蕊你随我來内殿。”轉頭又對靜萱公主說:“你且在這裏好好招待婉兒。”
看着宸妃娘娘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顧畫蕊心下卻是疑惑起來,卻是未曾多言,緊跟了上去。
初入内殿,隻見地上鋪的是光滑如鏡的琉璃金紋磚,酸枝木做的帶着繁雜花紋的案幾,紫檀木镂空的床幔,各式玉器古玩字畫,一看便是出于名家之手。
還有種種看不出材質的家具擺設,雕工華麗,盡顯奢華。顧畫蕊啧啧稱歎道。
“今日古琴之事,險些害的你受了無妄之災,是本宮的疏忽了。本宮瞧着前些日子賞賜的玉蘭簪子你戴着正合适。”
一旁的貼身宮女适時端上了一個玉盒,單看盒子已是知道其中的物件不然不菲。
顧畫蕊心下疑惑,之前什麽都沒說,現在怎麽突然開始給賞賜了。
面上卻是恭敬地行禮道:“多謝娘娘厚愛,隻是這禮物過于貴重,民女不敢收。”
宸妃娘娘卻是柔柔一笑道:“有什麽貴重不貴重,這些個鮮亮顔色你們未出嫁的小姑娘戴正合适,給你就拿着。”
顧畫蕊聽着宸妃娘娘語氣中的不容置疑之意,當下也隻得領了謝恩。
“畫蕊啊,别站着了,來這邊坐,陪本宮說會體己話。你母親的身子可是好些了?”宸妃娘娘笑的甚是溫和,語氣含着關懷之意,像極了在關心小輩。
宸妃娘娘絕非什麽簡單之人,顧畫蕊不斷斟酌着,謹慎的措辭:“回娘娘的話,家母的身子一入冬确是不爽利,但是父親已請了大夫專門看護着,并無大礙。”
看着不遠處香爐中的香一點一點的燃着,顧畫蕊在這裏陪着宸妃娘娘閑扯,宸妃的樣子似乎真的隻是拉她來聊聊天一樣。
顧畫蕊偷眼打量着宸妃娘娘無懈可擊的微笑,暗暗歎道後者心機城府确實不一般,完全無法從表情中揣測出什麽。
宸妃娘娘品着茶,有一搭沒一搭的問着,看似漫不經心地提起:“蕊兒也快到了出嫁的年齡了,可有意中人,若是有,本宮也有意促成一段佳話。”
顧畫蕊打起精神,心道這便是正題了吧,先前東拉西扯那麽一大堆,當真是讓人放松了戒備。
宸妃娘娘提此是何意?顧畫蕊腦袋飛速的運轉着,她可不會單純地以爲宸妃娘娘是來關心她成人之美的。
“打算爲我指婚?指給誰呢?”顧畫蕊明白自己能入了宸妃娘娘眼的不過是丞相府嫡女這個身份,想借機拉攏丞相嗎?
現在奪嫡之争日益激烈,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六皇子……衆多皇子皆是有着一争之力,宸妃娘娘雖是四皇子的生母,可四皇子自幼喪母,宸妃進宮後四皇子便是由她來撫養,不可謂不親厚。
突然,顧畫蕊突然抓住了什麽,先前夜禦天提過,二皇子有意提親,既是如此……
種種線索皆是在此刻連成一串,起先顧畫蕊還以爲宸妃娘娘是因爲今天繞梁琴毒針的事情找自己,原來她的目的是在這裏,顧畫蕊眼中閃過一絲明了。
“回娘娘的話,民女尚未,尚未有心上人。”一段話,顧畫蕊故意說得支支吾吾,臉頰也随着有些燒紅。
宸妃娘娘見此,心中已是明了,似是很滿意顧畫蕊的表現一般,微笑道:
“蕊兒可是看上了哪家的兒郎,本宮是過來人,也可給你出出主意。”
“回娘娘的話,民女打小便是欽佩那保家衛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說着顧畫蕊頭都要埋進衣襟之中了,這般說着,腦海之中卻是一閃而過夜禦天的身影。
回想起不久前的唇齒纏綿,顧畫蕊臉一下變得通紅。
宸妃細細打量着顧畫蕊的樣子,看着後者臉紅窘迫不似作僞,“自古美人配英雄,縱橫疆場确比這深宮之中更潇灑自在。”
聽着宸妃娘娘若有所指的一句話,顧畫蕊未再開口,隻是擡起頭輕輕颔首,一副聽進去的樣子。
宸妃看着顧畫蕊眼神中的受教之意,微微一笑,“倒是個聰明伶俐的丫頭。”
“蕊兒欽佩的英雄可是誰家的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