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剛剛發生的事情,竟是鬧得人人皆知了,顧畫蕊當真是小瞧了這皇宮之中消息的流傳速度,三人成虎,當真是人言可畏。
顧畫蕊始終挂着淡淡的微笑,向楊婉兒微微颔首,便是淡然地向着自己的席位走去。
耳邊議論聲不斷,顧畫蕊卻是恍若未聞,旁若無人地伸出玉手,端起茶盞輕品着一旁侍女端上來的香茗。
離得不遠的楊婉兒卻是沉不住氣湊過來咬耳朵:“畫蕊,你聽她們說的。”語氣之中說不住的愉悅輕松。
顧畫蕊聽了卻是輕笑着,微微搖搖頭,未曾接話。
約摸等了半個多時辰,各皇子也是相繼入殿。再之後,便是一聲格外響亮的通報聲。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吾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母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短短兩字,自那九五之尊口中說出,卻好似包含着無限威嚴。
皇上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厚重,似山嶽一般給人以無可撼動之感。隻是微微皺起的眉頭似乎顯露皇上此時的心情并不怎麽愉悅。
一旁跟随而來的皇後,頭戴九天點金鳳钗,舉手投足間儀态端莊優雅渾然天成,微微抿起的嘴角卻是難逃有心人的眼睛。
而端坐于大殿下方規規矩矩行禮的顧畫蕊自是觀察到的有心人之一。
顧畫蕊心下泛起一絲冷笑,看來這皇上和皇後之間貌似鬧了寫不愉快啊。
不過,顧畫蕊也看出了這鎮年獸有着非同尋常的重要性,連皇上對其都是無比的重視,這個容惠郡主還真的是打算一招治自己于萬劫不複之地。
小小年紀心思卻是如此狠毒,不過最後落的怎樣的下場也都是她咎由自取,半點怨不得人。
“宴會開始吧。”一句話罷,那端坐于高處的皇上便不再開口,端起面前酒盞輕抿着。
皇後見狀,連忙揮揮手,示意宮宴開始。
對于容惠郡主将鎮年獸打碎尚不知情的一些人,皆是心中詫異,這年關宮宴最爲要緊的便是祭拜鎮年獸以求風調雨順了,現下這是什麽情況,莫非發生了什麽。
心中百般疑惑,卻是無一人敢于質詢此事。
皇上此舉還真的是耐人尋味,不僅半句不提容惠郡主打碎鎮年獸的事情,甚至是刻意忽略了祭拜鎮年獸這重要一環。
皇上爲什麽要這麽做呢?是因爲皇後,還是容惠郡主的生母和孝長公主,還是因爲魏其侯?
顧畫蕊默默想着,宴會已是正式開始了。
宴會之上,皇後特意邀請了暨國時下最紅的舞姬樂姬。空氣中飄着袅袅的花香,耳邊響起悠悠琴聲,忽而一群美麗的舞姬便是相繼入場,伴着琴聲翩翩起舞。
琴聲悠揚,舞姿綽約,引人沉醉。
夜禦天的目光卻是穿過這賞心悅目的舞姿,直直的落在顧畫蕊的身上。顧畫蕊察覺到夜禦天的注視,舉起茶盞,借着寬大的衣袖試圖躲避着這目光。
夜禦天的目光卻是始終追随着,顧畫蕊耳根泛起絲絲紅色,如坐針氈。
酒過三巡,随着皇上和一幹妃嫔的離席,宮宴中的氛圍才真正熱絡了起來。顧畫蕊終是熬不住夜禦天的注視,尋了個借口悄然離席。
夜禦天身爲威名赫赫的夜将軍,剛剛起身,卻是被前來敬酒拉關系的團團圍住,更有些許看上的的大家小姐若有若無的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夜禦天縱使心中不耐,卻也不得不費力周旋着,待的他終于想法設法的擺脫這群人,已是半個時辰之後。
第一百零二章獨處
尋個借口離了席,便是四處尋找着顧畫蕊的身影。冬日的天本就黑的早,接着路旁宮燈的光亮,費了不小的功夫,夜禦天總算是找到了涼亭之中的顧畫蕊。
朝着一旁的侍女打個手勢,示意她們不要出聲,夜禦天輕手輕腳的走進涼亭。
涼亭之中的顧畫蕊,往手中呵着熱氣,一邊不停地搓着雙手,然而神情卻是無比專注,似是盯着涼亭木桌的紋理在思索着什麽。
夜禦天湊近,隻看到顧畫蕊凍得紅彤彤的臉蛋兒,一時好氣又好笑。卻是靜靜地看着顧畫蕊,未曾開口,有些貪婪地享受着此刻的甯靜。
顧畫蕊感覺到身前的黑影,微微有些不悅的聲音響起:“好了,好了,月濃,我馬上便回暖房去,你且去一邊,别擋了我的月光。”
夜禦天聽着顧畫蕊略微有些孩子氣的聲音,終是忍不住輕笑出聲。
顧畫蕊聽着這笑聲分明是不是月濃,登時仿佛受了巨大的驚吓一般,猛地擡起頭。
夜禦天本就湊得極近,顧畫蕊擡起頭隻見一張放大了無數倍的男人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下意識想要拉開距離,卻是一時用力過猛,直直向後仰去,顧畫蕊忍不住驚呼出聲。
卻在下一瞬,一隻有力的散發着濃濃暖意的大手牢牢地托在她的腰間,出于本能,顧畫蕊雙手也是緊緊抓住夜禦天胸襟處的衣服。
顧畫蕊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的俊顔,月光映照之下,隻瞧得夜禦天薄唇入削,鼻梁挺直,雙眸之中蘊藏着深深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明亮的讓她心驚。
顧畫蕊别過臉,不去看夜禦天的眼神的深意。
這麽近的距離,讓她慌亂,也讓她感覺到了危險。
她明明刻意躲開了,可是命運之手卻還是一次又一次推動着讓他們相遇。
顧畫蕊心底卻在此時冒出了小小的聲音:“或許本心裏并不想真正躲開吧,依然貪戀着這份美好……”
不可以!
另一個更堅定的聲音赫然響起,“前一世害他害的還不夠慘嗎?這一世又要重蹈覆轍嗎,顧畫蕊你怎麽忍心。”
如此想着,顧畫蕊眼底的慌亂沉迷刹那間被堅定之色取代。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顧畫蕊抿着嘴,開口道:“多謝夜将軍,畫蕊無事,可以自己起來了。”
夜禦天卻是恍若未聞,隻一味深深地看着顧畫蕊,先前的笑意卻是消失不見。
顧畫蕊半晌未等到夜禦天的回應,現下兩人的姿勢着實暧昧,她索性用力去推摟着她腰一動不動的夜禦天。
“就這麽讨厭我?”低沉的聲線暴露着夜禦天此時并不怎麽好的心情。
“夜将軍哪裏的話,夜将軍一代豪傑,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畫蕊内心欽佩至極,何來讨厭一說。”冷靜下來的顧畫蕊淡淡的說道。
“大英雄?”夜禦天語調微微上挑,似是聽到了什麽好玩的東西一樣。“那既然不讨厭,看着我的眼睛。”
“夜将軍,男女有别,怕是授受不親。”顧畫蕊抿着嘴,卻是依然别着頭,不肯直視夜禦天的雙眼。
夜禦天看着顧畫蕊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眼角忍不住跳了跳,索性一隻大手握着顧畫蕊瑩白的下巴,逼迫她直視着自己。
轉過頭的一瞬間,顧畫蕊狠狠地瞪了夜禦天一眼。
夜禦天卻是大吃一驚,他分明看到了顧畫蕊眼中的盈盈水光,當下手忙腳亂地松開對顧畫蕊的禁锢。“你,你哭了?”
顧畫蕊絲毫不顧形象的匆匆用手背将眼中的濕潤揩去,“夜将軍多心了,畫蕊沒事,隻不過大風吹了眼睛。”
這般說辭,夜禦天自是不信的,濃濃的自責羞愧幾乎将他淹沒。今日大殿上說不上九死一生,卻也是兇險萬分,顧畫蕊不過一個小姑娘,平白經曆了這般事端。
自己本是不放心她,所以潛出來想要安慰她的,可怎麽會搞成這幅樣子。
夜禦天禁不住懊惱地攥起拳,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半晌支支吾吾地吐出一句:“對,對不住……”
夜禦天突然對着亭外揮揮手,開口道:“你們在此候着,不要跟過來。”
月濃盈娘一臉焦急之色,想要開口阻攔,卻想到這是皇宮,尊卑有别,容不得她造次。
顧畫蕊本是努力平複着自己的情緒,聽到夜禦天的話剛要開口拒絕,卻隻覺一道大力襲來,下一刻便落入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
“你,你要帶我到哪裏去,你趕緊把我放下。”顧畫蕊被夜禦天抱在懷中,一時驚慌失措,先前冷冰冰中規中矩的樣子終于是維持不下去了。
夜禦天聽着顧畫蕊開口終于是少了那讓人别扭無比的尊稱,一抹笑意悄悄攀升。
“這可是皇宮,你趕緊把我放下來,你聽到沒有!”因着是皇宮,此時二人實在過于暧昧,顧畫蕊壓低嗓音惡狠狠地說道。
若是旁人敢如此做,顧畫蕊早就一肘朝着他的胸膛搗過去了,可此時強行抱着她走的是夜禦天。
她,她不忍心。
因爲是夜禦天,連這丁點的疼痛她都不忍下手。
顧畫蕊如此想着,卻是有些黯然,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可她如何斷。
夜禦天感受着懷中的人兒終于不再掙紮,心下暗喜,是不是她已經開始接受自己了呢。
夜禦天借機開口道:“我帶你去個地方。”顧畫蕊索性放棄了掙紮,窩在夜禦天懷中一動不動,仿佛睡着了一般。
顧畫蕊待到終于腳踏實地,入目卻是白茫茫一片,黑夜之中淡淡的月光映照,與旁的地方并無太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