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衛微微眯了眯眼,他負手而立,隻有一聲‘帶下去’飄入顧畫蕊的耳畔。
他連一句辯解都不想聽。既然如此,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她有再多的解釋都是多餘的。
更何況,她顧畫蕊還有王牌,足以能夠保住她在相府的地位。她之所以不提前拿出來,就是想看看顧長衛的态度。
而現在顧長衛的态度,她已經看得明明白白。看來不論自己做什麽,都不會讓他有一點重視。
顧畫蕊重新站起了身子,丫鬟上前要擒着她離開。她冷冷地掃了眼顧長衛和風蘭奇,“我自己會走!”
可就在她剛轉身的時候,暖簾一掀,隻見老太君神色威嚴地走進來,後面跟着舅舅一家,還有兩個奇怪的人。
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夜禦天和明岫岩。
顧畫蕊難掩疑惑,他們怎麽好端端地過來了,還跟着老太君和舅舅他們一家。
夜禦天看到顧畫蕊的額頭,本來就冰冷的臉,瞬的陰沉了下來。明岫岩則二話不說,讓顧畫蕊随自己到一旁包紮傷口。
流了不少的血,隻怕日後落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
眼看着就要成功,突然來了這麽多人,讓風蘭奇的心中一下子就沒了底。
她暗自咬牙,手指緊緊地絞着衣角,眸中憤恨又緊張。
憤恨顧畫蕊居然每次都那麽好運,這次連參禅念佛的老太君都能夠請來。緊張自己所做的一切,一旦被發現的話,那麽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老太君端坐在正位,顧長衛神色難掩震驚,不過轉瞬就帶着一絲其不耐煩:“娘,你怎麽也過來了?”
老太君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顧畫蕊額頭的傷勢上,瞧着那觸目驚醒的模樣,老太君都覺得這個傷是在自己的身上。
她将顧畫蕊拉倒自己的面前,目光關懷地望着,随後瞪了顧長衛一眼,手中的拐杖重重地跺了下地面:“長衛,你當真是好糊塗呀!若非是親家來找我,你想把這事瞞着我這個老婆子出來被你氣死麽?”
被責備的顧長衛甚是不服氣,他現在才是顧家的一家之主。母親若是平日也好責罰自己就罷了,可爲了顧畫蕊這種殘害親妹妹的女兒,隻怕母親被所蒙蔽了!
顧長衛當即就反駁,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的說了一遍。
他本以爲母親會支持自己,誰料母親在聽聞後,指着顧長衛的鼻子一頓怒斥:“奶娘的事情到現在還沒有查清,你着急什麽?就算是畫蕊下的又如何,她到底整個相府的嫡小姐。你要是将此事鬧大,到時候丢的不是我的臉,是整個相府的臉!”
顧長衛一聽,徹底是啞口無言。
而張雲汐本性直爽,帶着一絲潑辣。她看到顧畫蕊那副模樣,手重重地拍了下桌面,怒道:“不管畫蕊做了什麽,你都不應該将她給打成了那樣。萬一日後毀了容,誰給她一個交代?”
風蘭奇聽了這話,顧不得什麽人都在此處,上前就跟張雲汐吵了起來。顧畫蕊的命是命,那麽她女兒的命又是什麽?
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屋内頓時就混亂了起來。丫鬟和仆人都上前拉着二人,隻要一松手,準能夠打起來。
沈安也不發話,就站在旁邊默默地看着。就他娘子的本事,真要打風蘭奇的話,這些丫鬟哪裏攔得住。
娘子之所以這麽做,主要還是風蘭奇的身份不能夠動手,身爲舅母的她隻能夠動動嘴皮上的功夫。
不過二人相比之下,沈安對自己的娘子非常滿意。罵人不帶髒字,可卻每一句都戳到風蘭奇的心坎上。倒是風蘭奇,反而像是個粗鄙庸俗的農婦。
内屋,外面争執聲不決,讓顧畫蕊本來就不太清醒地意識,越來越模糊。
明岫岩醫術很高,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經幫顧畫蕊将額頭的傷給處理好。
他眸光微動,想開口跟顧畫蕊說兩句話,奈何夜禦天坐在這裏,似乎是有點不太方便。爲此,背着藥箱就出去了。
顧畫蕊撫了撫額頭,夜禦天做到她面前,手指輕輕地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緩緩擡起首來。
“疼麽?”夜禦天言語中,透着一股心疼。
顧畫蕊被突然親昵的舉動,弄得雙頰一紅,卻還是‘恩’了一聲。
片刻後,顧畫蕊想到了什麽,“你怎麽會突然過來,身旁還帶着明公子。”
上次老太君晚宴,二人在宴會上裝作不認識。很明顯,就是不想讓外人看見他們的關系。
夜禦天放下手,松了口氣,望着顧畫蕊的眸光中,竟然透着一抹欣慰的笑意。
那一抹笑,讓她的心莫名顫動了一下。
随後,夜禦天從袖中掏出了張紙條,放入顧畫蕊的手掌中,并解釋道:“我在看到這張紙條後,怕你出事就立即過來了。哪知一詢問,得知是二小姐出事。”
“不過我聽下人說,此事似乎與你遊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正想着應該用什麽辦法幫你脫身,恰好就碰見了沈老爺。沒想到沈老爺是你舅舅,同我詳細地說了下此事。我們想了想,還是決定去将顧老太君請過來。”
難怪老太君會過來。
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老太君都會在屋中參禅念佛,不論是誰,都閉門不見。
夜禦天與顧家多少有些淵源,在加上舅舅一家過去。老太君能夠被請出來,卻是也不稀奇。
而顧畫蕊打開紙條,卻發現上面所寫内容,令她足足倒抽了一口涼氣。
‘若是不交出天沖關防守圖,那麽顧畫蕊就沒命了!’
原來對方是想通過風蘭奇之手,讓自己服下風蘭草之毒,以此來要挾夜禦天講出天沖關防守圖。
此地有夜禦天五千精兵,三萬重兵在那裏鎮守。幾乎夜禦天的主要兵力,都安放在這裏。
而天沖關也是北國及境外遊牧民族重要突破地點,一旦此處被之攻占下來,那麽整個暨國就岌岌可危了。
風蘭奇背後到底是什麽人,居然牽連如此甚廣。一旦被查到,整個顧家隻怕會背負叛國謀反的罪名,株連九族!
要是當時沒有注意到,将風蘭奇所端上來的毒酒喝下,那麽是不是自己又要再害死一次夜禦天。
現在想想,顧畫蕊雙手的手心滲滿了汗水,望着夜禦天都有些發虛。
夜禦天繼續說道:“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至于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都已經查清楚,現在這裏不方便告訴你。”
顧畫蕊點了點頭,這才擡起眼簾,仔細地注視着夜禦天。自上次從老太君壽宴分開之後,她也有少許日子不曾見過他了。
看着他依舊俊俏的輪廓,的确是瘦了不少。
不過,顧畫蕊則将毒酒的事情,對夜禦天詳細地說了一遍。畢竟,那根金簪就是鐵證。而自己當時丢了金簪,也唯有月濃和水袖二人知曉。
現在告訴衆人那支金簪前些日已經丢了,明顯是完全不現實的事情。
夜禦天沉了半響,貼心地爲顧畫蕊倒了被茶水,邊‘監督’着她喝下去,邊自己先分析了一下。
外面的動靜一直都持續沒有消停。顧長衛和沈安二人就爲了顧畫蕊被趕出相府的事情,發生了很大的争執。
沈安當年可謂是三家狀元,奈何沈老爺突然病倒,要接管整個沈家家業,爲此就離開了官場。
與顧長衛的口舌之戰,現在是不分上下。
而明岫岩由于近日他易了容,倒是無人知曉他的身份。自他出來後,就簡單地跟衆人說明了下顧畫蕊的情況。隻要能夠小心地調理,不會有多大的問題。
随後,老太君命人将明岫岩帶過去,看看顧落漱的傷勢如何。因是夜将軍帶的人,風蘭奇心中就是一萬個不願意,也隻好乖乖地讓人進去。
他診脈之後,并沒有選擇醫治,而是站起身來,神色嚴肅地問起了風蘭奇,“請問二姨娘,二小姐在飯後是否有服用過清酒?”
風蘭奇面色一僵,不知明岫岩的意思,卻也知曉必然大事不妙。
“難怪……”明岫岩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惋惜,“蘇鳳草之毒雖然非常霸道,但是師父曾教過我金雪陣法,能夠讓她體内的毒素排出。可是,蘇鳳草最忌諱的就是清酒,倘若清酒同蘇鳳草一起服下,原本不過一成的毒性,卻能夠被擴大到五成。”
明岫岩歎了口氣,接着道:“當然不僅是五成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兩者同時服下,就是有蘇鳳草的解藥,也無濟于事了。所以,蘇老太君和丞相大人還是盡早……”
明岫岩話沒有說完,風蘭奇整個人瘋癫了起來,亂叫着就朝明岫岩就沖了過去!她的心在流血啊!
她的女兒才十四的年華!她還那麽小!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是,也不應該就這麽死了啊!
這個庸醫,憑什麽還沒有治,就說自己的落漱不行了!
下人這次也快得很,很快就将風蘭奇給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