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聲說着,眼眸卻瞥向旁邊的水袖,使了個眼色。
風蘭奇和顧落漱二人都在因爲酒水的問題,互相使着眼色,哪裏還顧及到顧畫蕊。
“哎呀!”
突然,也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風蘭奇和顧落漱的目光齊齊地看了過去,顧畫蕊依舊端坐在遠處,目光緊緊地關注着桌上的兩杯酒水。
風蘭奇見原來是顧畫蕊帶來的丫鬟,這麽大驚小怪,當即臉色冷沉下來,怒聲斥責道:“沒大沒小的東西,亂叫什麽?”
而水袖一臉驚慌失措地指着桌下,眼神中是滿滿地恐懼,身子往後連退了兩步,支支吾吾地憋了半天,“桌子下……有個老鼠!”
老鼠!
這話一出,整個屋子的女人都瞬間炸了起來。風蘭奇和顧落漱的注意力哪裏還在酒杯上,二人從圓凳上手足無措地蹦了起來。
顧畫蕊則乘機,将自己和顧落漱的酒杯互相調換了一下,動作之快,簡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随後,她彎下腰将桌簾掀開,嗔道:“水袖,這下面跟本就沒有什麽老鼠。瞧你把二姨娘和妹妹吓得!”
二人聽聞根本就沒有什麽所爲的老鼠,鼓起勇氣向前走了兩步,觀望着桌底是不是真的沒有。
在确定下來之後,這才舒了口氣重新坐下。
“好在是虛驚一場,快點将這杯酒水喝了,不然就涼了。”
話音一落,顧畫蕊就端起酒杯,再次掩袖一飲而盡。
而二姨娘和顧落漱二人則在顧畫蕊期待的目光下,顧落漱手哆嗦着,舉着杯盞,杯中的酒水劇烈的晃動着,看似險些就要滲了出來。
顧畫蕊望着顧落漱隻是笑,卻沒有說話。
心虛的顧落漱将面前的酒杯重重放下,語氣哀怨帶着怒意,“這酒我是絕對不會喝下去的。”
“是麽?”顧畫蕊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眉眼中現出了一道疑慮之色。
風蘭奇見勢不妙,搶在顧畫蕊前面,對顧落漱責備道:“大小姐盛情難卻,讓你喝你就喝下,在這裏矯情什麽?”
顧落漱憋紅了臉,紅着眼瞪着風蘭奇。這就是她的娘,無情無義!
爲了自己和她兒子的榮華富貴,就是要自己的命都可以!這杯酒萬一有毒,到時候她該怎麽辦?
一時氣上心頭,顧落漱還就真的一鼓作氣,将杯中的酒水給喝了下去。随後就将酒杯重重地往一摔,氣呼呼地沖了出去。
風蘭奇也是心神不定的坐在那裏,幹笑了兩聲,隻道是:“小孩子不懂事。”
少了顧落漱,這一頓飯顧畫蕊吃了不少,風蘭奇卻是坐立不安,連面前的竹筷也沒有動幾下。
不得不說,錦瑟院的小廚房做出來的味道,還真是相當的不錯。
從錦瑟院出去後,顧畫蕊走在長廊中緩慢散步,當做是飯後消化。
她從袖中拿出一塊潮濕的帕子,放在了月濃的手中:“幫我将這帕子上的東西給查清,今日務必要給我答案。”
第一次她飲酒的時候,以長袖遮蓋住,将杯中的酒水倒于帕上。
風蘭奇和二姨娘對于杯中的酒水,如此的緊張在乎,其中到底是爲了什麽,答案都在這帕子上面。
回到漪瀾院,沈氏兄妹正在院中等她,看樣子等待了些許時間。
她上前詢問才知道,舅舅和舅母剛辦完事情,恰好下午有時間,便讓顧畫蕊出去幫她們尋尋,燕陵哪裏的宅子适合些。
顧畫蕊也沒耽擱,就跟着沈氏兄妹二人走了。
可就在她走後的半個時辰,整個錦瑟院就像是炸開了鍋一樣,忙得不可開交。
風蘭奇得到消息後,疾步就走到了耳房。就見地上一大灘的鮮血在地上,而顧落漱更是痛得滿地打滾,也顧不得前方是否有障礙物。
整個人就像是發了瘋一樣,朝着上面撞了過去。
風蘭奇腳下一軟,差點昏倒在地,跛着腳沖了過去。
她将地上顧落漱抱在懷中。可顧落漱早已經是痛不欲生,整個人都在不斷地掙紮着,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娘……我的肚子好疼啊……娘,救我!”
顧落漱支支吾吾地說着,依舊有鮮血不斷地從她的口中溢出,淚水奪眶而出。她的手緊緊地掐着風蘭奇的胳膊,恨不得她的時候給掐斷。
風蘭奇緊摟着她,朝着門外大喊道:“去!還不快去交大夫!”
風蘭奇陣陣喊聲,響徹了整個錦瑟院。讓别院的丫鬟,也都聞聲趕了過來。
驚慌失措的王嬷嬷領着大夫飛速地跑過來,廢了九牛而無之力,才将顧落漱給控制住。
經過一番檢查之後,大夫回禀道:“二姨娘,二小姐中了蘇鳳草的毒。此毒劇毒無比,若是十二個時辰之内,不能夠拿到解藥的話,那麽二小姐隻……”
還不等大夫說完話,風蘭奇掄起桌上的杯盞,就開始不停地往大夫的身上砸去。
‘噼裏啪啦!!’
她嘶聲力竭地怒吼道:“滾!都給我滾出去!”
大夫實實地挨砸了一下,哪裏還敢多做停留,連忙跟逃亡似得跑了出去。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風蘭奇就像是失了魂一樣,整個人都癱軟在了椅上,失聲痛哭起來。
當時她就不該讓落漱喝下,不然她的女兒又何必遭受這份罪啊!
王嬷嬷勸慰道:“奴婢方才去漪瀾院打聽了,似乎大小姐并沒有出事。酒是一起喝的,二姨娘現在坐在這裏哭也不是辦法,也該爲二小姐讨個公道。”
一聽到顧畫蕊沒事,二姨娘猛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她目光兇狠地逼視着王嬷嬷,幾乎時從牙齒間擠出地幾個字,“顧畫蕊到底怎麽樣了,你再跟我說一遍!”
王嬷嬷又再次重複了一聲,風蘭奇聽後,望着床榻上毫無血色的顧落漱,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挖了一道大口子一樣,生疼。
看來顧畫蕊那個小賤人早早就知道酒中有問題,怕是早就暗中提防着自己,将兩個人的酒給掉包了。
難怪,那時候她身邊的丫鬟會忽然驚呼一聲‘老鼠’!
好啊!你個顧畫蕊,居然敢在這裏使計來陷害自己。
風蘭奇深吸了口氣,爲顧落漱蓋好了棉被。随後命王嬷嬷去朱纓那邊看看,能否将解藥給要回來。
而風蘭奇則坐在銅鏡前,她讓丫鬟重新修整了妝容,換了一件衣裳,望着鏡中面色慘白的自己,随後就出去了。
她沒有去漪瀾院,而是去了顧長衛的書房門前,跪在地上。
不論外面挂着多大的風,她都直挺挺地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就算是落漱的命保不住了,她今日也定要拉着顧畫蕊爲她的落漱陪葬!
屋内的顧長衛得到消息,當即就放下手中的公文,疾步走了出來。
“你這是成何體統!”顧長衛望着風蘭奇煞白的臉色,當即面色就很是不好看。
隻聽見風蘭奇瞬間桑老的聲響,說道:“還望老爺爲妾身做主!大小姐暗中使計陷害落漱,害得落漱現在隻剩下半條命。若是今日老爺不能夠嚴懲大小姐,那麽今日妾身就長跪不起。”
這次,風蘭奇沒有在落淚,她一身白衣,狂風卷起,幾乎能夠将她給吹走。整個人憔悴的都像是風中的花兒,稍稍一用力便會被摧殘。
顧長衛完全不能夠理解,現在到底是怎麽樣一個狀況。
他上前便要将風蘭奇給扶起來,“外面天這麽冷,你還是進去坐坐吧。”
風蘭奇似乎是鐵了心一樣,硬是要跪在地上,不管顧長衛怎麽拉扯,她都不願意起身。
李總管将消息打聽得差不多,來到顧長衛的身邊将事情一一說了一遍。
顧長衛在得知顧落漱的情況後,二話不說就朝着錦瑟院跑過去。
燕陵城不錯的宅院挺多,顧畫蕊舟車勞頓了一個下午,剛剛下了馬車,就瞧見水袖和月濃神色匆匆地跑了過來。
她們不是應該在漪瀾院,怎麽會跑到這裏?
頓時,顧畫蕊八成就猜到必然是錦瑟院出了事情。
月濃将她走後,錦瑟院所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而她連衣裳也來不及換,火急火燎地朝着錦瑟院跑去。
現在顧長衛正在氣頭上,要是自己不能夠盡快趕到,到時候隻會招惹更多的麻煩。
外面的丫鬟掀起暖簾,頭疼的顧長衛這才緩緩擡起頭,注意到進來的顧畫蕊。
她站在顧長衛的面前,端端正正,不急不緩地請安。
當即,顧長衛看向她的眼眸之中迸射到一道陰鸷的陰冷。
這一點,恰好落在了顧畫蕊的眼中。
突然,風蘭奇不知從何處沖了過來,上前就要用手撓顧畫蕊,面容猙獰,絲毫沒有昔日的美态。襯着蒼白的面容,宛若地府爬出來的惡鬼。
顧畫蕊往後退了兩步,月濃眼疾手快,連忙将風蘭奇給攔住,這才沒讓二人接觸。
然而,風蘭奇也不知哪來那麽大的力氣。不僅一下子就掙脫了月濃的手,還破口大罵起來,“顧畫蕊你個小賤人,是你害我落漱,今日我便要你償命!”簡直就是個潑婦!
風蘭奇聲淚俱下,眸中的憎恨絲毫不曾減去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