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天際,淡淡的餘光灑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時辰也差不多,自己也應該去老太君那邊瞧瞧。由于現在天寒,老太君身子沉。也就在前廳呆了兩個時辰,聽老嬷嬷說,累得整個人都憔悴了幾分,在屋内昏昏沉沉地睡了。
爲此,她想了想,晌午的午宴就沒有讓老祖宗過來用膳。
顧畫蕊和楊婉兒準備朝着福壽閣走去,卻見坐在那兒無事的顧錦穗,“不知三妹妹下面可有什麽活動?”
顧錦穗性格膽小懦弱,諾捏了一會,絞着手中的帕子,小心謹慎地回道:“蕊大小姐若是有事,盡管去便是了,不必擔心我。”
她并不是這個意思。
顧畫蕊忍不住歎了口氣,她與顧錦穗交情不多。在前世的時候,因爲她這個性格,自己和顧落漱二人可沒有少欺負她。
可顧錦穗就像是團軟包子,不論自己和顧落漱怎麽欺負她,她似乎都不會生氣一般。
相比顧落漱而言,其實顧錦穗的性格相當不錯,就是太懦弱了一些,沒有一點主見。否則也不會被三姨娘在她還那麽小的時候,就被嫁爲人妻。
她眼眸微垂,緩緩拉起了顧錦穗細白的手,态度很自然地笑着道:“你不必對我緊張,大家都是相府的小姐。我隻是想問問你,你是否要去給老太君請個安,怎麽說今日也是老太君的生辰。”
顧畫蕊這麽說,實則是有心提拔顧錦穗。
顧錦穗也不傻,她自然是明白顧畫蕊的意思。
不過,她嘴唇翕動了兩下,到嘴邊的話沒有說出來,還是搖頭拒絕了,“老太君身子不好,我這個身份還是不要過去了。”
她是被夫家休棄之人,身上有不詳之氣,還是莫要沖撞了老太君的好。
“你當真不去?”顧畫蕊不禁又問,顧錦穗如此小心謹慎的性子可不太好。
“到底你也是相府的小姐,你若是能夠過去探望老太君,怕是老太君高興也來不及。”
她還是忍不住勸慰一句,要是顧錦穗仍然聽不下去,自己也是沒有法子。
就見顧錦穗神态緊張,緊咬着下唇,糾結了半響,不知該做出何等的選擇。
楊婉兒見她猶豫不決,還是忍不住開口勸阻:“三小姐就過去看看吧。若是老太君不願見三小姐,三小姐在門口等待就是了。”
顧錦穗一聽,覺得有幾分道理,她沒有多說,點了點頭:“蕊大小姐說得對,老太君生辰。既然我已經回來了,也是該去探望老太君一次。”
既然決定好了,三人都紛紛起身,走出了亭子,朝着福壽閣的方向走了過去。
顧畫蕊等人到的時候,暖椿正在外面同丫鬟商量着事情,也不曉得在說些什麽。
“行吧,趕快去瞧瞧到底怎麽一回事。”暖椿吩咐着,帶着笑意的眼神落在顧畫蕊三人的身上。
“蕊大小姐和楊大小姐過來了。”她先是請安,這才注意到站在後面的顧錦穗,“倒是巧了。三小姐原來都回來了,奴婢這還不知曉。瞧瞧三小姐,這些日子都清瘦了許多。”
顧錦穗柔靜,沒有回答,隻是垂眸不好意思地一笑,點了點頭。
暖椿嘴角洋溢着喜悅,又接着說起來,“三小姐還是同尋常一般内斂,話不多。老太君回來的時候還在念叨着說,自己大壽之日,怎麽沒有瞧見三小姐。”
顧錦穗此人不喜争強好勝,老太君對她的偏見并不多。
說着,暖椿轉身就要替她們掀開暖簾。
身後的顧畫蕊追問着,“暖椿,老太君的身子現在怎麽樣了?”
“老太君早早就醒來了,現在正在屋内同三姨娘說話,不然奴婢也不會說是巧了。”暖椿笑着讓開路,“外面風大,小姐們還是先進去暖暖身子,莫要凍着了。”
顧畫蕊等人入了内堂,堂内燒着上等的炭火,一點炭火的氣味都沒有,整個屋子都暖洋洋的。
老太君瞧見顧畫蕊三人進來,笑着連讓她們各自坐下。至于三姨娘對于顧錦穗跟随顧畫蕊一同,倒是感到頗爲驚訝。
她本來也想讓顧錦穗一齊過來,可轉念一想,怕惹得老太君不喜愛,還是沒讓她跟了過來。
顧畫蕊并沒有坐下,倒是拉着顧錦穗走到老太君的面前,神态自然地坐了下來,笑盈盈地說起來,“老太君前些日身子不好,三妹妹一直無空過來探望。今日得知老太君壽辰,非要孫女帶着她過來給老太君賀壽。”
話音一落,顧畫蕊眉眼一轉,朝着顧錦穗打了個眼色。
顧錦穗就是膽子小,當即就明白顧畫蕊的意思,連忙開口賀壽,“孫女祝老太君長命百歲,壽比南山。”
不知是不是因爲緊張地原因,顧錦穗整個身子都緊繃着,連話都微微顫抖着。哪裏有大家千金的模樣,讓老太君的臉上劃過一絲不悅。
可這一抹不悅,幾乎在場心細之人都瞧在眼中。三姨娘緊張地攥着袖口,手指不斷地掐着上面繁複的花紋,望着顧錦穗的眼眸有一絲惋惜,又有一絲恨鐵不成鋼。
顧畫蕊自然也注意到,她又笑着将話鋒一轉,“三妹妹前些日才回來,想來是舟車勞頓,還是有些不習慣。不過,三妹妹對老太君倒是有一份心意,還爲老太君精心挑選了一份禮物。”
禮物?
顧錦穗一臉茫然,本來就沒有打算過來探望老太君,更别談準備什麽賀禮了。就見顧畫蕊站起身來,朝她神秘一笑,上前接過随行丫鬟準備的木盒。
顧畫蕊将木盒放在桌面上,打開了闆蓋。隻見裏面放着一串佛珠,看它色澤和光滑度,必然是價格不菲的東西。
老太君将佛珠拿在手中,看了兩眼,當然是愛不釋手,就笑着讓顧錦穗去旁邊坐下。
三姨娘見老太君沒有責罰,這才舒了口氣,緊繃的嘴角繼而又露出了一抹笑意,心中對顧畫蕊心生了感激之色。
顧錦穗沒有準備賀壽禮,不用想知曉是蕊大小姐自己貼進去的。
衆人在内堂說說笑笑,轉眼兩三個時辰就過去了,也差不多該準備去晚宴了。
在暨國但凡是喜宴和壽宴這類,晚宴都相當吩咐。爲此晚宴上,老太君是絕對不能夠出席。
三姨娘帶着顧錦穗下去準備,楊婉兒則在外屋等候着。
顧畫蕊将木梳從老太君已經白發蒼蒼的發絲上梳過,動作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不小心将老太君給弄疼了。
差不多再替老太君将頭面帶好,妝容差不多就好了。
望着銅鏡内老太君露出了滿意的笑意,這畫蕊的的确确是有一雙巧手,孝順有細心。
暖椿見到此景,也忍不住打趣了起來,“蕊大小姐可當真是孝順老太君,這妝容好看又得體,讓老太君看着精神許多。”
顧畫蕊柔柔一笑,又謙遜地笑道:“老太君你看暖椿說的,畫蕊哪裏能夠與暖椿相比。”
暖椿一聽,眼神中對顧畫蕊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她伺候在老太君身邊多年,回來後倒是聽身邊的人提過大小姐的變化。
今日一見,倒也不假。
正想着,暖椿含笑的眸光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顧畫蕊之所以這麽說,一方面自然是謙讓,令一方面是爲了将暖椿拉攏到自己的身邊。
暖椿此人心細如塵,在老太君身邊伺候約有十年之久,老太君更是将暖椿視若親生女兒。
要是能夠将暖椿拉攏到自己的身邊,往後有什麽事情,不方便自己出面,就可以讓暖椿從中協調。
不過在老太君的面前,顧畫蕊也不會自己的心迹表露出來。畢竟大門後院的女子,難免心思深沉幾分,讓老太君誤會就不好了。
顧畫蕊上前與暖椿一同收拾着梳妝台,老太君讓顧畫蕊将今日所得那串佛珠,替自己拿過來。
屋裏很安靜。佛珠的聲音在空曠的内屋裏顯得格外響亮。
“要是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金絲楠木所制成的佛珠。價格之高,就府中每月給三姨娘的俸祿,怎麽算都起碼要存上十來年才能夠買得起一條。”老太君手中的佛珠廷頓珠,轉而傳來老太君幽長地一聲歎息。
她知曉畫蕊這孩子心眼實在,可也沒有必要拿着自己的東西給别人作面子,更何況還是這麽貴重的東西。
要不是自己多留了個心眼,還真讓這小他頭給騙了過去。爲此,當時她雖然不悅顧錦穗的行爲,但是也沒有多說,就随她去了。
顧畫蕊嘻嘻一笑,嘴角微微咧開,露出兩顆小虎牙出來,調皮又可愛。
就算是老太君想開口責罰她,看着她這副淘氣的模樣,心下的怒火頓時就消逝了大半。
“下次畫蕊不這麽做了,三妹的心裏原本也是怕沖撞了老太君,沒有打算過來。後來在後院遇着,我同婉兒就将她給拉了過來,沒準備賀壽禮倒是也正常不過。”顧畫蕊還是不忘辯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