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盈娘咬牙,柳葉眉微微蹙起,倒抽了一口涼氣。
顧畫蕊見她這般模樣,連忙讓月濃和水袖先将人給攙扶下去,自己則提着裙擺,踩着步伐小心地跟了過去。
本來說好是來給顧畫蕊看之前的腿上,到頭來卻成了給一個丫鬟醫治。
夜禦天沉悶着臉色,坐在不遠處,一臉陰霾地望着顧畫蕊等人忙活着,半天都沒有看他一眼。
也不知曉等了多久,就見顧畫蕊端着東西走了過來。夜禦天忙坐直了身子,以爲顧畫蕊會上前與自己大山幾句,誰料她就直接從自己的面前走了過去。
這讓夜禦天本來就黑沉的臉色,瞬間又蒙上了一層寒霜。
顧畫蕊自然是夜禦天此刻的心情,她将手中的盆子放下,從架子上拿下來一條毛巾,浸泡在溫水之中。
這是明岫岩素來都有的習慣,他每次替人醫治之後,自己都會打盆清水放在一旁,讓他将手上的污漬清洗掉。
誰料這剛一轉身,顧畫蕊就吓了一跳,手中端沉重的臉盆,連連朝後退了幾步。
好端端,夜禦天怎麽就忽然跑了過來,還站在自己的身後。
顧畫蕊咽了口氣,就感受到夜禦天那雙冰冷的目光,從自己手中的水盆上,緩慢移動到自己的臉上,就這麽直直地盯着她,一句話也不說。
看的顧畫蕊毛骨悚然,後背一陣陣的冷汗。她想了想,自己現在還是暫時不要招惹夜禦天。
爲此,她決定乘着夜禦天沒有發話的時候,從他們二人的身邊繞過去。
然而,還沒有走上幾步,顧畫蕊就覺得自己的手臂被一掌寬闊的大手給握住,似乎是不讓她離去。
顧畫蕊當即身子一僵,語氣中毫不掩飾的緊張問道:“不知夜将軍有何事?”
話音剛剛落下,夜禦天高達健碩的身影,再次擋在了她的面前,不過是兩個水盆的距離。
顧畫蕊甚至看到,玄黑色青紋長袍下,他贲發而雄壯的身軀,不由雙頰微紅。
“這是……”她竭力緩解自己内心的緊張。
夜禦天垂下首,望着顧畫蕊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呆愣住的傻模樣,不由覺得可愛極了。
黑沉的臉上忽然展露出一抹笑意,低聲道:“你緊張什麽?”
“啊?”顧畫蕊整個人就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樣,等她緩過神來的時候,夜禦天的身子已經傾斜而下,他那張俊俏的臉忽然朝着自己的靠近過來。
讓猝不及防的顧畫蕊又再次連連向後退了幾步,直到身子貼在了後面櫃櫥的版面上,無路可退。
“夜将軍,你……”顧畫蕊看着夜禦天朝着自己越走越近,眼看又要像方才那樣貼近自己。
原本就懸在半空中的心,頓時就飛到了嗓子眼,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支支吾吾地想開口,可自己每次一遇到夜禦天,腦海之中總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出來。
夜禦天走過來,他伸出手,整個人再次靠了過去。此番算是徹底将顧畫蕊的路給堵住了,她想跑都不好跑。
而顧畫蕊隻站在原地,幹瞪着眼與夜禦天的眼神相對視。
眼看着夜禦天離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顧畫蕊的心緊張地猶如小鹿亂跳,七上八下,害怕地閉上了眼睛。
她本以爲夜禦天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然而過了一會,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顧畫蕊微微蹙眉,緩緩地睜開眼睛,卻發現夜禦天再次重新站直了身闆。隻不過他的右手擡起,似乎正捏着什麽東西。
夜禦天臉上絲毫掩飾不住的笑意,說道:“本将軍看顧大小姐的發絲上有一棵草藥,不知顧大小姐緊張什麽?”
又是這樣!
沒想到自己居然又一次被夜禦天給戲弄了!
顧畫蕊心中的緊張在瞬間都化爲了憤怒,她瞪了一眼夜禦天,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
花都沒說一句,就抱着端着水的臉盆匆匆離去。
看着她匆匆離去的身影,夜禦天忍不住再次笑了起來。本來就極爲俊俏的臉,這麽一笑,越發的俊美好看。
這個老實的傻丫頭,每次都是那麽的好騙。
顧畫蕊紅着一張臉走進的内房,明岫岩見她端了盆水進來,剛準備開口問一聲這是幹什麽用的。
可一看到她紅騰騰,簡直宛若秋日紅柿子一樣的臉,心裏似乎有了幾分明了,到嘴邊的話也并沒有說出來。
他想了想,試探性地問道:“夜将軍應該在外面的花廳等候着吧?”
明岫岩這麽一問,顧畫蕊的臉頰又紅上了一分。她如蚊低吟,隻是簡單地‘恩’了一句,并未多說,壓低着腦袋,不停地忙活着手中的事情。
這樣即便是不說,明岫岩的心裏也能夠才上幾分。
她和夜禦天的關系,在竹屋的時候就已經猜測出了幾分,那時候偏偏自己又不遠相信,說來反倒是自己有幾分傻。
明岫岩幹咳了兩聲,将盈娘現在的情況跟她說了一遍。
“盈姑娘的腳扭傷了,我已經爲她包紮好了。不過現在天氣寒冷,千萬不要讓她的傷口感染了風寒,否則以後很容易導緻風濕這樣的毛病。”
說着,他好奇的目光就落在顧畫蕊的身上,在他說話的時候。顧大小姐忽然想到了什麽似得,不停地翻箱倒櫃,看模樣應該是在找東西。
明岫岩想開口問問,自己方才的囑托他聽進去了多少。可當他走上前,話到嘴邊之時,顧畫蕊猛然從地上站了起來,恰好就撞在了明岫岩的懷中。
而她手上捧着的盒子,也随之被撞掉在了地上,散落一地。
二人見狀,紛紛蹲下身子就要将地上的殘渣給撿了起來,可偏偏顧畫蕊不知是不是方才驚魂未定的緣故,無意間自己的左手正好抓住明岫岩的右手。
頓時,四周的氣氛一度尴尬了起來。
顧畫蕊的手頓了頓,好半響才反應過來,二人又再次同時将手給收了回去。
“百覺草。”明岫岩出于自己天生的毛病,看到地上散落着草藥,随後捏起了一片,放在鼻尖嗅了嗅。
淡淡的薄荷香氣,而它是已經被陽光給暴曬過,一般的作用都會被人用來當茶葉泡茶飲用,能夠有效地治療咳嗽這些小毛病。
顧畫蕊點了點頭,一邊将百覺草放入盒中,一邊對明岫岩解釋着道:“方才我見明公子一直都在咳嗽,突然想起前幾日盈娘爲我特地炮制的百覺草,就打算打出來讓明公子待些回去。現在散了一地,實在是抱歉。”
明岫岩一愣,手頓在了半空之中,原本平靜如水的眼眸,恍若一股清風拂過,吹起了陣陣波瀾。
她也是細心,前些日自己去山間采藥,奈何山上大雨,不曾及時躲過,身上的衣物都被淋濕了,感染了風寒。
雖然風寒已經好的差不多,不過沒想到今日夜禦天一大早就過來找自己,硬是将自己拉來了相府。
方才在後花園吹了一點涼風,風寒倒是沒有好,反而是更嚴重了。
二人從地上站起身來,顧畫蕊一心都撲在夜禦天的身上,也并沒有注意到明岫岩的異常。
她站起身,将盒子先放到一旁,随後過去将自己打來清水端了過來,笑道:“對了,這是我爲明公子打得清水,明公子就用它将手清洗一下即可。”
明岫岩一聽,直覺性地覺得甚有不妥,好奇地看向顧畫蕊,道:“顧大小姐,你怎麽知曉我醫治完病人後,會有用清水洗手的習慣?”
他素來不再人前路露面,即使有人出高價請自己過去,他也不會讓對方知曉自己的身份。
江湖之中,知曉自己身份的人,簡直說得上是屈指可數。可顧畫蕊卻是相府的千金小姐,更不可能會江湖上有多少牽連。
對于明岫岩的提問,顧畫蕊尴尬的笑了一下。打水的時候,腦海之中一直都在擔憂着盈娘的傷勢,卻把這事給忘記了。
實在是她疏忽了,一時沒能夠想起此事。
顧畫蕊沉吟片刻,想了一個理由回道:“其實是那日在竹屋的時候,我聽朱姑娘提起的。”
朱纓是明岫岩的徒弟,她知曉此事說了出來,并沒有什麽不妥。
明岫岩一聽是她,神情一下子凝重了起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一句。
而就在顧畫蕊和明岫岩二人說話之際,并沒有注意到躲藏在屏風後面的夜禦天,
朱纓那日到底有沒有說出明岫岩習慣的事情,夜禦天自己是非常清楚。既然朱纓沒有說的話,那麽顧畫蕊又是如何知曉的呢?
早在之前,自己就已經暗中命人,将顧畫蕊所有的動向調查了一遍,包括她的日常喜好等等。
可在顧畫蕊的生活之中,沒有一條是能夠與明岫岩有關的信息。她到底是怎麽知曉的呢?
夜禦天緊緊攥着拳頭,陰鸷的眼眸中射出一絲狠戾,嫉妒瘋狂地侵蝕着他的目光。無論如何,他看中的女人絕對不會讓給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