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梢舒展,朝着長廊前的顧畫蕊緩緩一笑,這才朝着這邊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原來顧大小姐在這裏呀!”明岫岩笑着。
那麽大的狂風,在他的臉上沒有留下一點痕迹。顧畫蕊是知曉的,明岫岩的武功可絕對不在夜禦天之下。
光是他自己獨創的劍術,那更是獨步天下。隻是在江湖之中,幾乎沒有幾人見過。
而自己曾經有幸,在雪下看過他長劍流星,梅花如雨,雪漫天涯。那一幕幕就是如今回憶起來,都美得讓人窒息。
顧畫蕊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己失态。
她幹笑了兩聲,低垂下首,臉頰一紅,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明公子過來,實屬照顧不周。”
“顧大小姐,你實在是太客氣了。”明岫岩的話溫潤的聲音,就好像四月春風,溫暖宜人,叫人聽了,就如同沐浴在四月草長莺飛的春日之内。
李總管見到面前的明岫岩,心中不免生出一絲疑慮。此人不是一直都在前廳,怎麽會好端端地跑到此處來了。
他疑惑地問道:“公子不是在前廳等候小姐,怎麽會跑到這後花園來。天氣寒涼,公子如此站在外面,恐防感染了風寒。”
明岫岩淡然一笑,“有勞李總管關心了。”說着,他的步伐走上了台階,自顧自拍了下身上的血花,解釋道,“因爲家中藥房還有事情,在等着我回去處理。爲此,我就特地出來看看,顧大小姐怎麽才會到這裏。不想一出門,就聞到了一股淡淡地臘梅香味,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裏。”
李總管聽了,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
能夠跟在夜将軍身邊的人,可都不是一般身份的人。他也隻是多心地詢問一番,并不像惹什麽事端。
明岫岩内功深厚,倒是并不會感染風寒。至于能夠嗅到此處的臘梅香,顧畫蕊也不覺得奇怪。
他的嗅覺自天生就異常靈敏,爲此到後來才被師父收養,學習醫術多年,成了江湖中頗有名望的神醫。
“還是先去前廳,夜将軍恐怕要等急了。”明岫岩淡淡的說着,可那對眸光始終沒有離開顧畫蕊的身上。
自他看向顧畫蕊的第一眼開始,就總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可她到底是相府的大家千金,即便是抛頭露面,自己應該也非常清楚。
今日再見顧大小姐,她絕色的容顔上施着淡淡的脂粉,模樣還是依舊那樣耳朵絕世風姿。
可即便是這樣,也掩蓋不知她面容上的憔悴。
從自己走過來的時候,他其實是一眼就看出,顧大小姐的風寒好了沒有多久。現在天寒地凍地站在這裏,身子遲早都是吃不消的。
爲此,他還是提議,先暫時去不遠處的前廳暖暖身子。卻又怕顧大小姐會誤會什麽,想了想,覺得還是這麽說更穩妥一些。
顧畫蕊淡然一笑,沒有多言,就同明岫岩結伴朝着前廳走過去。
一路上,二人也隻是簡單地搭讪了幾句,更多的是沉默。
時隔一世,明岫岩死了之後,自己曾經也想過。自己要是能夠再見他一眼,到底應該怎麽做呢?
可惜,真當到了這個時候,顧畫蕊除了更多的緬懷前世的明岫岩。今生面對面,沒有任何多餘的隻言片語。
到前廳的時候,恰好就看到夜禦天走了出來。他冰冷深沉的目光,恰好就看見了顧畫蕊和明岫岩她們二人。
原本平展的眉,不禁微微蹙起,就好像自己珍貴的東西,被人給奪走了一樣。
夜禦天走上前,目光冷沉地望着顧畫蕊,卻對明岫岩質問起來,“怎麽方才沒有看見你人,你到哪裏去了?”
“不小心跑到了相府的後花園。”明岫岩神色不變。
倒是顧畫蕊對上夜禦天那跟要吃人的眼眸,連忙就别過了臉,朝着大廳内走去,“外面冷,夜将軍和明公子還是到屋子裏坐一會吧。”
顧畫蕊并不想因爲自己,使得夜禦天和明岫岩發生什麽争執。爲此,這段對話還是乘早打斷的好。
前廳,顧長衛正坐在主位上。看到顧畫蕊進來的時候,面色一沉,将她喊到自己的面前。
顧畫蕊走過去,規規矩矩地行禮道:“女兒見過父親。”
顧長衛面無表情,微微颔首,精明的眼神瞥了一眼顧畫蕊,不鹹不淡地問了起來,“你何時同夜将軍出去,爲父怎麽不知曉此事?”
其實這段話中,不難隐藏住顧長衛的憤怒。
别人不知曉她的父親,可顧畫蕊的心裏卻明明白白。雖然暨國從前朝開始,就已經實行了男女平等,但是有一部分勢力,一直都在暗中抵抗這種平等。
他們認爲,男子本就應該在女子之上。可是這種思想在暨國并不受人見待,爲此就算有這種想法,也會竭力地隐藏起來,而顧長衛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在顧長衛的眼中,包括顧落漱在内,她們都是他顧長衛向上爬,穩住腳跟的一種工具。
就像當初平定候成了皇上眼前的紅人,而皇上早早就對顧家有了意見。顧長衛二話不說,就爲自己定下了親事,之給了自己整整十天的時間做準備。
“其實也并非是什麽大事,隻是前些日夜将軍在府中走過的時候,不小心弄壞了女兒的一個玉簪。夜将軍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爲此就特地帶着女兒去從新挑選了一個。”顧畫蕊不卑不亢地回道,語氣之中卻充滿着堅定。
顧長衛這個人素來吃軟不吃硬,自己隻要不跟他硬着來,也沒有多大的事情。更何況,按照夜禦天的身份,顧長衛根本就沒有資格去打聽由來。
夜禦天這個人素來最反感别人過問他的私事,她也相信夜禦天絕對不會說的。顧長衛就是真的去問了,反而隻會招惹夜禦天的不悅。
顧長衛疑惑的目光打量了幾下,雖有懷疑,可夜将軍和明公子都還在外面,要是讓他們聽見了,自己面子上反而顯得不好看。
爲此,他也未曾多說,就讓顧畫蕊先到一旁坐下。
顧畫蕊坐下後,朝着門前的暖簾看了一眼,略有疑惑。
照理說自己進來了之後,夜禦天和明岫岩也應該進來了。怎麽到現在,都遲遲未曾看到他們二人的身影,莫非不會是出事了。
她本想起身去跟顧長衛說明,去外面看看到底是怎樣一番情況的時候,夜禦天和明岫岩二人已經結伴走了進來。
不知在外面發生了什麽,看夜禦天的神色始終冰冷着一張臉,而明岫岩沒有多大的變化,可也不難看出他神色中暗藏的警惕。
二人落座之後,夜禦天冷沉着聲色,對顧長衛簡單地說明了一下情況後,顧長衛也沒有多想,就同意讓夜禦天和明岫岩跟着自己,去漪瀾院一趟。
衆人到漪瀾院的時候,外面的大雪也下停了。可狂風絲毫不曾停下,吹在人的臉上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鋒,生疼。
盈娘聽門外看守的下人所說,顧畫蕊回來了。爲此就特地從屋内走了出來,這一路小跑,沒注意地上動起來的寒冰,腳下忽然一滑。
隻聽到骨頭一聲清脆的聲響,盈娘整個人毫無征兆的就要摔倒在地。
大雪天要是這麽摔下來,即便不是鼻青臉腫,也是不可能。
可是,忽然間盈娘感覺有一張溫柔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臂,稍稍用力将她一拉,朝着前方帶力,這才穩住了腳跟。
一股草藥的香氣鑽入她的鼻尖,當盈娘擡首看過去的時候,就見一張俊美無比的面容,在自己的眼前被放大了數十倍。
明岫岩見她站好之後,立即就松開了自己的手,他輕聲道:“這位姑娘你沒事吧?”
話語雖然簡短平淡,卻是盈娘聽過最好聽的身影。
她臉頰一紅,整個都呆愣在原地。就是明岫岩問的話語,她都沒有聽得真切,反而腦海之中一片空片,什麽都想不出來。
顧畫蕊、月濃和水袖二人小跑了過來,方才看到盈娘走得好好,也不知怎麽身子向前傾斜。
所幸走在前方的明岫岩察覺到,将她給拉住了。不然這冰天雪地的摔一下,後果不堪設想。
顧畫蕊緊張地拉着盈娘的手,眼神中是滿滿地焦慮,問道:“盈娘,你沒事吧?”
盈娘這才緩過神來,她可以劈開明岫岩的目光,沖着顧畫蕊搖了搖頭,笑着道:“小姐,奴婢沒什麽大礙,你不必這麽緊張。”
“真沒事?”顧畫蕊曾經在冬日也過了一段苦而煎熬的日子,這種天氣摔傷一腳,那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見顧畫蕊不放心,明岫岩輕聲道:“其實,若是顧大小姐不放心的話,稍後我可以給這位姑娘瞧一瞧。”
顧畫蕊一愣,擡首看向明岫岩報以感激得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