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見,趙安三倒是一身樸實的深厚布衣,相比之前所見衣衫褴褛,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
顧畫蕊命人拿了張凳子給趙安三坐下,趙安三坐下後,憨厚地笑了兩聲,眼神中是滿滿的感激之情。
“不知你今日所爲何事來找我?”顧畫蕊淡淡地問道。
趙安三有些坐立不安,他撓了撓頭,身形晃動,似是有什麽難言之隐的樣子。
顧畫蕊歎了口氣,“有話你就跟我說,不妨礙。”
趙安三見顧畫蕊松了口,也就不再多做隐瞞,連忙說道:“其實小的今日來,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要告訴大小姐。我媳婦到燕陵來打工,有次回家的時候跟小的說過,她在相府有一個好姐妹,說是她們二人感情可好了,幾乎無話不講。”
“小的這來回一琢磨,也不知對大小姐調查我媳婦的事情有沒有幫助。這不想了好些天,才決定到府上打擾大小姐。”
水袖當時就急了,開口就道:“哎喲,你可不早點來跟咱們小姐說。我家小姐還一直命我們調查這事,這不一直都沒有查出來。”
月濃見水袖有多嘴,看了一眼坐在那邊沉默不語的顧畫蕊,這頭就将水袖斥責了一番。
被說了一頓的水袖,不服氣地噘着嘴,跑到了旁邊生氣了悶氣。
顧畫蕊見了,眉宇間現出愁容,這丫頭到底事被自己慣得太任性了些。
不過,其實水袖這般生氣,也并非是不無道理。她命月濃等人去調查奶娘的時候,卻發現奶娘這個人根本不喜與人交流。問了府中大部分的人,居然連個與她關系走得相近的都沒有一人。
這讓水袖和月濃等人,不由覺得萬分頭疼的事情。
趙安三沒想到自己所說的話,居然會引起這麽大的反應,不由緊張地望向了顧畫蕊。
“趙安三你不必緊張,就說你所說的那人是誰?”顧畫蕊端起手中的杯盞,淡淡地問道。
趙安三抹了把頭上的汗水,回道:“我媳婦說那人好像是叫冬蘭,是大小姐院子裏的人。”
冬蘭……
顧畫蕊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她倒是從來沒有聽說此人的名字。随後就看向了水袖、月濃和盈娘三人,期待着能從她們的身上找到答案。
然而這三人似乎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的模樣,紛紛朝着她搖了搖頭。
這就奇怪了,怎麽好端端一個人,一個屋子的人都沒有聽過。
顧畫蕊又問道:“趙安三,你确定你沒有把人名給記錯?”
趙安三見她們都犯了難,也怕是自己說錯了話,心裏細細思索了一遍後,語氣堅定地回答,“這個定然是沒有猜錯!當時我媳婦就是這麽跟我說的,她叫冬蘭!”
顧畫蕊将手中的杯盞放下,吩咐月濃三人再去查查,府中到底有沒有一個名爲冬蘭的人。
好好的人,也不至于在相府之中無緣無故的消失了!
大約等了半個時辰後,月濃和盈娘二人都沒有查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她們還特地到李總管那裏跑了一趟,不光是府中沒有此人,連近日被趕出府的丫鬟中,也沒有這個人存在。
現在也唯有水袖一人,出去後還未曾回來。
顧畫蕊見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人,心下不免有些着急。她命月濃前去查看,水袖爲何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這剛到門口,水袖就氣喘籲籲的回來了。從她微微發紅,嘴角微微上挑的神情來看,顧畫蕊就看了出來,水袖定然是将此事給查出來了。
月濃倒了一杯茶水,方才水袖的面前,水袖見了‘咕噜咕噜’将杯中的茶水給喝了下去。由于跑得太過匆忙,還是有些氣喘籲籲。
“怎麽樣?”顧畫蕊見她喘氣稍稍平穩了一些,連忙追問起來。
水袖上起步接下去,當顧畫蕊問的時候,還是難掩臉上的喜悅之色,道:“小姐,奴婢跑了整整半個相府,總算是将人給找到了!”
“那麽人呢?”顧畫蕊難掩激動的神色,她總覺得隻要能夠找到此人,整件事情就會逐漸明朗起來。
根據水袖所說,府中的的确确是有一名名喚冬蘭的人,原本是在府裏做雜物。由于她相貌醜陋,人又膽小懦弱,根本沒有人去關注,
冬蘭後來不小心打碎了二姨娘的青瓷杯,二姨娘氣急命人将她毒打了一頓,并覺得‘冬蘭’這個名字太不吉利,爲此就替她改了名叫‘商紫’。
在暨國内,商人的名望最低,隻有身份最低等的人,才會在名字中帶一個‘商’字。此二姨娘爲她命名此名,實則是在羞辱冬蘭。
難怪冬蘭在跟奶娘說的時候,所提及的是冬蘭這個名字,而并非是商紫。
顧畫蕊聽聞後,也不忍歎了口氣。她先人将趙安三帶下去,随後再月濃和水袖過去,将商紫給請過來。
商紫過來的時候,顧畫蕊特意留意了一眼,确實生得其貌不揚,在左臉上有一塊黑斑。
商紫身着破舊,已經被洗得嚴重褪色的衣裳,始終是畏畏縮縮地低垂着首。不論走到哪裏,都是萬分的小心翼翼。
似乎是因爲聽說了顧畫蕊的召喚,商紫跪在地上,話音顫抖着說道:“奴……奴婢參見大小姐。”
顧畫蕊回過神來,擺了擺手,輕聲說道:“起來吧。我将你喊過來,隻是想問你幾句話,你也不必緊張。”
商紫壓低着首,并沒有因爲顧畫蕊的話而松懈半分,匍匐在地,低聲道:“大小姐想問什麽,盡管說就是了。”
“你可認識采真?”顧畫蕊柔聲問道。
商紫縮着腦袋,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說道:“奴婢認識,與……采真是好姐妹。”
既然認識,那麽人是沒有找錯。
“商紫,你可知曉采真服毒自盡的事情麽?”顧畫蕊緩緩地問道,随即特意注視着商紫臉上的情緒。
就見商紫震驚的擡起首,眼眸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對于顧畫蕊所說的話,感到出乎意料的震驚。
這也是沒有什麽不妥,奶娘出事之後,顧長衛怕後院的事情鬧大,自己到外面會極爲沒有面子,爲此嚴命暖春院的人不得将此事說出去。
商紫在後院,平日又素少與人交往,不知曉此事倒是也正常。
“不過,你與采真既然是好姐妹,那麽爲什麽她死了已有半月之久,你卻遲遲不知曉?”顧畫蕊沉吟着問道。
商紫擦拭着臉頰上的淚珠,嗫喏着道:“大小姐有所不知,奴婢平日在後院忙活,根本無暇與采真見面。也隻有每個月放奴婢假的時候,奴婢才同采真見面,一同回去。”
商紫哽咽了一下,又接着道:“大小姐,采真是絕對不可能自殺的。上個月采真同奴婢一同回去的時候,她還說過要努力伺候小少爺,努力掙錢治好她丈夫的病,怎麽說她都不可能回去自殺的呀!”
商紫越說越急,月濃上前将她扶了起來,拉着她做到一旁,輕聲撫慰着她激動的情緒。
之後顧畫蕊又問了一些簡單的問題,便就讓月濃送商紫回去了。
望着商紫黯然神傷的模樣,顧畫蕊不忍歎了口氣。
從商紫的話可以确定,奶娘絕對不是自己自盡而亡。或者就算是奶娘自己自盡而亡,那也必然有人脅迫。
若此事的元兇是二姨娘,二姨娘到底對奶娘說了什麽,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内,讓奶娘選擇自盡了呢?
更重要的是顧懷瑞體内,長達兩個月的慢/性/毒/藥,到底是何人所下。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顧畫蕊感到毫無頭緒。
月濃和水袖送走了商紫,盈娘見顧畫蕊自與商紫說完話後,便就一直悶悶不樂地靠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
爲此,特地跑到了廚房,爲顧畫蕊煮了一碗銀耳蓮子羹。現在天幹物燥,也能夠去去火氣。
“大小姐,你也不必爲了此事太過愁緒。”盈娘一邊将銀耳蓮子羹放在顧畫蕊的面前,一邊柔聲勸解着,“車到山前自有路,大小姐一直坐在此處悶悶地想着,也想不出什麽結果,倒不如放松一下。”
顧畫蕊淡笑着将湯羹接了過來,剛準備喝一口,忽然想到了什麽。她拉着盈娘急忙道,“盈娘,你現在立即去找月濃和水袖,讓她們去幫我調查一件事情。”
“曼久草這種藥物并不常見,應該很少有藥店會出手此物。你們去查查那些藥店出手,再問問有什麽人購買過,沒準能夠問出些什麽。”
這也是爲今之計,唯一一個能夠抓住的線索了。
想着,顧畫蕊不免歎了口氣,無力地靠在軟枕上。
天季犯涼,院子内的銀杏金燦燦地灑落着落葉,三三兩兩的丫鬟正拿着掃着,仔細地清掃着地上的落葉。
明岫岩的藥膏當真是管用,沒有幾日顧畫蕊的腿上就好了,現在總算是能夠來去自如。
顧畫蕊将瓷壇的蓋子掀開,望着裏面的蜜餞,“盈娘,這些日子你跟月濃她們學得也差不多,李嬷嬷原來手裏的事情就交給你和月濃一起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