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禦天微微蹙眉,道:“你将這些日子相府給我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地說一遍。”
夜禦天話音剛落,這身着黑衣的二人,便将相府從小少爺生病開始,一直到顧畫蕊受襲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
夜禦天聽聞後,不禁緊緊蹙起了眉。他雖然知曉後宅險惡,卻沒有想到對顧畫蕊這樣年紀不過才十五的女子,都能夠下得了如此的手,實在是令他感到有一絲驚訝。
他掃了二人一眼,透着窗棂看向外面的圓月,又問道:“那馬夫的屍體找到了,你們查到了什麽?”
凝秀畢恭畢敬地說:“回禀主子,那人被人暗中下了毒。但是不知是何人所爲,跟在馬的草料之中,喂下‘馬兒瘋’的應該不是同一夥人。屬下鬥膽猜測,這毒藥應該是在馬發瘋之後,才被從遠處用毒針射到那馬夫的身上。如此一來,那麽顧家大小姐就是非死無疑。”
凝秀的話,讓夜禦天的眼眸之中,閃過幾絲清冷的殺意,他站起了身子,一雙如深潭的眼眸冷凝了起來,語氣不急不慢地說道:“人查到了麽?”
随着夜禦天起身一站,那二人都紛紛跪在了地上,俯首齊身回道:“還望主子責罰,對方身份極爲隐秘,就是所用的銀針和毒藥都是市面上随處可尋。屬下實在是無從下去,将對方的身份給找出來。”
夜禦天冰冷如死寂一般的眼眸,在這二人的身上打量了一番之後,這才緩緩收回了目光。
他緩緩坐了下來,地上的二人這才松了口氣。每次主子要發怒,那必然會站起來,現在主子坐了回去,讓他們原本不安的心也稍稍平複了下來。
夜禦天冷寒地說道:“此事你們就不用查了,就先這樣了,你們退下吧。”
二人這才徹底地緩了口氣,隻覺得手心裏一陣冷汗。不過,凝秀卻又道:“主子,還有一事禀報。”
夜禦天點了點頭,凝秀這才開口道:“皇上和大皇子那邊的暗中勢力,對将軍隻怕是又要有一番行動了。”
夜禦天聽了,手指輕輕摩擦了幾下,這點揮了下手,表示自己知曉了,他們可以不必再多言。
而此刻的漪瀾院格外的安靜,不過是一下午的時間,整個漪瀾院都傳遍了,說是顧畫蕊在昨日受了不小的傷。
爲此,今日剛剛天一黑,便就歇息下了。
可是,誰都沒有注意到黑夜之中。忽然有一個人影從漪瀾院的後門一一閃而過,手裏頭連個看路的燈籠都沒有拿。
往近一看,原來是個小丫鬟。
就見她偷偷摸摸,畏首畏尾地走到漪瀾院南邊的屋子裏。在确定四下無人之後,這才打開門,悄悄地走了進去。
然而,就在她剛剛把門關山,準備舒一口氣的時候,房中的燈忽然就亮了。
顧畫蕊正坐在桌前,眼眸之中帶着淡淡的笑意,一瞬不瞬地注視她。而這一股笑意,仍誰看在眼中,都忍不住毛骨悚然起來。
而在顧畫蕊的身後,正站在月濃、水袖和李嬷嬷等一幫子下人,各個都盯着那剛剛進門的丫鬟。
這一下子,四周的空氣都不由變得緊張詭異起來。
“紫荷,這麽晚了你去哪裏?”顧畫蕊不緊不慢地問道。
紫荷身子一顫,語氣緊張慌亂的回道:“奴婢去茅廁了,中午吃多了,晚上有些鬧肚子。”
“是麽?”顧畫蕊莞爾一笑,眼眸中的笑意漸漸冷卻了下來,“我已經坐在這裏等了你一個時辰,難不成你這一個時辰,都在茅廁裏不成。還是,當我就是一個傻瓜?”
伴随着顧畫蕊這一聲落下,紫荷吓得當即就跪在了地上,渾身瑟瑟發抖起來,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良久,才從口中擠出幾個字,突然喊了起來:“大小姐,此事都是奴婢的錯,都是二姨娘逼奴婢這麽做得啊!大小姐,求求你放了奴婢吧!奴婢以後定然再也不幹了!”
顧畫蕊沒有開口,嘴角的笑意沒有減去一分。而整個屋子,都能夠清楚地聽到紫荷陣陣哭訴之聲。
顧畫蕊将手中的杯盞放了下來:“太吵了,讓她安靜一會。”
随着顧畫蕊這一聲令下,頓時身後的李嬷嬷就帶着使喚婆子上前,不過一會,就将紫荷的嘴給堵上了。
整個屋子,隻剩下紫荷滿是恐懼的‘唔唔唔’聲。
“紫荷,我扪心自問。以前對你們這些下人,的确是我這個做小姐的太苛刻了。可是這些日子下來,大小姐不論是給你們的月錢,還是平日給你的賞賜,每一樣我是落了的。”
顧畫蕊頓了頓,抿了口清茶潤了潤嗓子,又繼續柔柔地說道,“我對你們給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守好自己的本分,管好自己的事,給我規規矩矩的。可是連這個你都做不到,實在是讓我太失望了。”
顧畫蕊望着紫荷滿是恐懼的眼眸,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深沉。
她道:“你怎麽都不會想到,我命人放出假消息,說是我已經查出,到底是何人在馬車上動了手腳。随後,我命人在西苑附近守着。爲的,就是等你!”
顧畫蕊說得最後一句,每一字都是格外的清晰,字字铿锵有力,爲的就是要讓紫荷聽清楚。
紫荷也是蒙住了,她在地上微微顫抖着,淚聲俱下。
“現在有一個機會放在你的面前,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二姨娘到底跟你說了什麽。”顧畫蕊道,“倘若是你說錯一句話,那就别怪我不客氣了。我可是記得,你家中雖然父母雙亡,但是還有一位年幼的弟弟吧。我勸你,應該爲你那年幼的弟弟好好考慮一下。”
李嬷嬷将塞在紫荷口中的布拿了下來,也不隻是聽了顧畫蕊的話,還是因爲她那個年幼的弟弟,紫荷安靜了許多。
她聲色微微發顫,哽咽着将自己在西苑的事情,給顧畫蕊說了一遍。
果真,二姨娘在聽到顧畫蕊的消息之後,格外的緊張。随後,就讓身旁的王嬷嬷去通知一個什麽人,讓他今日趕快離開燕陵,不要讓任何知曉,他曾經道燕陵來過。
随後,讓紫荷繼續千萬要小心的看着,一旦有什麽消息,就立刻通知她。
而她給紫荷的好處就是,等這件事情過去之後,二姨娘重掌大權,她會将紫荷的賣身契還給她,在給她一些銀兩,讓她出府好好的生活。
顧畫蕊聽完之後,杏眼之中眸光微動。她很同情紫荷從十歲便就賣身進入相府,爲的那就是能夠照顧她家中年幼的弟弟。隻是,紫荷若是有困難,完全可以找自己說,卻偏偏聽信了二姨娘讒言,這一點顧畫蕊是絕對不能夠原諒的。
她微微歎了口氣,吩咐道:“此事我會命人去徹查,但是你不能夠再呆在漪瀾院伺候了。我念你家中還有幼弟照顧,給你十兩銀子,你往後就到後院去打雜吧。”
說完,顧畫蕊便就起身離去。
而此刻跪在地上的紫荷依舊是淚聲俱下,可這一次對于顧畫蕊卻是心生感激。她要恨,隻恨自己當初聽信了二姨娘的話。
不然,這樣的事情不論是放在誰家院子裏,就是不被主子亂棍打死,也會被趕出府。她不過是一個小丫鬟,因爲此事被趕出去,到了外面還有誰能夠收留自己?
雖然被趕到後院,髒活累活很多,比在漪瀾院的月錢也少了很多,但是總是沒有離開相府。起碼在相府這樣的大戶人家,就是她這個最低等地丫鬟,也比小戶人家的高等丫鬟好了很多。
回到屋中,顧畫蕊已經累的不行,坐在羅漢床上,靠着身後的軟枕就要歇息。可這是,耳邊卻傳來水袖的碎碎念,“小姐也是太好心了,要不是因爲她暗中跟二姨娘串通好,小姐早早就已經察覺了二姨娘和老爺的事情了。沒準,夫人也就不會被貶到青雲觀受苦!”
顧畫蕊看了她一眼,這還是看東西太淺薄。她一邊半眯着眼,一邊同水袖解釋着,“就是這次不是紫荷,你當二姨娘就不會找别人了?我們能夠在二姨娘的身邊插人,二姨娘就不能夠在我們的身邊插人麽?”
“行了,你們這些日子在院子裏看緊着些,讓李嬷嬷也激靈着些。乘着現在我手中還有相府的掌家權,你和月濃明日去看牙婆子那裏瞧瞧,有沒有面容姣好,不錯地買幾個回來。把漪瀾院的人也應該清一清,換換人了。”
一聽到明日能夠出去玩,水袖高興的不行,拉着月濃連忙就朝着外走去。
月濃卻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示意自己還有話沒有問,小姐也沒有讓她們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