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近看,剛毅俊挺的面容上那一道猙獰的疤痕倒是并不清晰,微微貼着他的胸膛,能夠感受到薄薄的衣料下,寬闊而贲發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好像前世,他抱着自己一樣……
不過一會,夜禦天将她從懷中放下,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眸盯着她半響,見她并沒有生氣,也沒有羞澀,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
“跟我來吧。”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顧畫蕊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跟着過去。
待走到的時候,才發現夜禦天帶她來到了大将軍府的大廚房。
由于貴客在景觀園,大廚房外除了幾個看守的仆人外,其餘的人都全部到景觀園伺候了。
顧畫蕊緊緊地跟在夜禦天的身後,進了大廚房,遠遠就能夠聞到陣陣香味,勾着她的小肚子都饑餓難耐。
“夜将軍,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顧畫蕊根據夜禦天的命令坐在桌前,随後看着夜禦天從各個地方,拿出一盤又一盤菜肴,一一擺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夜禦天:“吃吧。”
顧畫蕊:“啊?”
顧畫蕊這就不明白了,夜禦天到底是玩的哪一出?
夜禦天歎了口氣,将跟前的筷子替到顧畫蕊面前道:“我看你一天沒吃了,快吃點東西吧。大将軍府離相府有段距離,你若是不吃點,根本就吃不消。”
居然是這樣,顧畫蕊心底一動,竟然微微有些感動。
不過,顧畫蕊還是搖了搖頭,拒絕道:“多謝夜将軍好意,我沒事,夜将軍不用擔心。”
夜禦天見她不吃,沉吟了一會,說道:“你若是不吃,那麽就自己走回去吧。”
什麽?
顧畫蕊瞬間是以爲自己聽錯了,大将軍府她人生地不熟,更何況大廚房與觀景園可是有好長一段距離,她怎麽可能會在最後一出戲落幕之後趕回去。
真後悔,一開始自己好好地坐在那裏看戲不就好了,也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該不會夜禦天誤會自己什麽了?
又經過一番争執,顧畫蕊實在是拗不過夜禦天,隻好乖乖地将桌上的菜肴給吃了。
或許是太過饑餓的原因,對于夜禦天夾在自己的碗中的食物,居然不知不覺都吃了差不多。
在夜禦天确定好了之後,這才用輕功帶着顧畫蕊回去。
“那個今日謝謝夜将軍了。”顧畫蕊咬着唇,雙頰微微泛紅地說道。
夜禦天嗯了一聲,一邊身子微微向前傾,一邊輕聲道:“沒什麽,就當今日老夫人的事情是我謝謝你。”
如此一來,那麽就是他們互不相欠了。
可夜禦天這是要幹什麽?
望着他微微傾下的身子,幾乎要碰到自己的臉頰,一雙盈盈秋水的杏眸緊張地注視着夜禦天的眼眸,心下一陣,猶如小鹿亂撞,七上不下。
“夜……将軍!”眼看就要貼進了,顧畫蕊心中一慌,喊道。
夜禦天的身子也随着這一聲,忽然停頓住,單薄的唇忽然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顧畫蕊這才意識到,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你的簪子勾在我衣服上了,我想幫你戴上而已。”
果真,顧畫蕊目光向上看去,夜禦天的手中正拿着一支發簪,爲她輕輕插在發絲之間。
“多謝。”
顧畫蕊頓時臉一陣羞紅,耳根也不由紅得發熱,恨不得趕快離開才好。
道謝後,連忙就要轉身離去。
或許是因爲太緊張的緣故,顧畫蕊一緊張,并沒有注意到腳下有一個石子,突然一下打滑,整個身子都朝後仰了下去。
本以爲這一跤是摔慘了,誰料忽然有一隻手環住她腰,将她往上一拉。而顧畫蕊慌忙之中,下意識地拉住了對方的衣物,随着這麽一拉扯,正好就撞到了一起。
顧畫蕊眨着眼睫毛,眼眸之中,夜禦天近在咫尺。
驟然間,顧畫蕊隻覺得心跳不斷的跳動着,臉頰紅得猶如一個熟透了的柿子,在月色的照耀下,越發的可愛。
“那個……”
顧畫蕊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腦海之中一片混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發生的事情。
看着平日鎮定自若的她,現在慌張的措手不及的模樣。
不知爲何,夜禦天的嘴角泛起了易某笑意。他實在是沒有見過,顧畫蕊這般可愛的一面。
“你不用解釋,這麽多日你一直都盯着本将軍看,就當做是偷看本将軍的報酬。”
啊?
這算什麽解釋?
顧畫蕊深吸了一口氣,竭力讓自己的思維能夠鎮定下來,明明是經曆了那麽變故。爲什麽一碰到夜禦天,她每次總是要自亂陣容。
想了半天,顧畫蕊也沒想出該如何開口才好。隻好紅着一張臉頰,低垂着首,疾步往着觀景園走去。
淡淡的月色散在他的身上,望着顧畫蕊落荒而逃的身影,始終站在原地的夜禦天。眼眸中的寒意緩了幾分。
突然,夜禦天劍眉微蹙,手迅速地握住腰間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後方,将匕首扔了出去。
‘哐當……’
隻聽到一聲兵器劇烈撞擊,随之跌落在地上的聲響,夜禦天這才轉過身來,負手而立。
隻見叢林中走出一名男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六皇子李凜。他手中搖着水墨扇,臉上始終是挂着淺淺的笑意,将地上方才所擲出的匕首撿起。
“不是我說你,你這人有一點太不好,就是機警過頭。不論是走到哪裏,都恨不得将自己全副武裝起來,生怕别人要害你一樣。你看,你剛才差點就把本皇子給弄傷了。”
“看來是與小美人幽會,把本皇子這個朋友都忘了,真是令我心寒啊!”說着,當即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兩個都是玲珑五彩匕首,李凜看了一眼末端的字,上面刻着‘天’,将他遞到夜禦天的面前,繼而又自言自語起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爺爺和我外祖父都是皇上的老師,皇上一直都忌憚着我們兩家。否則當年你剛剛年滿十五,也不會讓你一人去鎮守北方蠻夷入侵之地。”
說着,李凜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夜禦天似是不爲所動,擡首望向遠處的明月,幽幽問起,“你母親怎麽樣?”
李凜搖了搖頭,從腰間掏出兩壺酒,遞給夜禦天。自己則走到草坪上,獨自坐下,“還是老樣子,好不到哪裏去。都已經這麽多年,她體内的毒都沒有解開,大夫說她撐不了多少時日,最多也就這兩三年的事情。”
說完,仰首飲下壺中美酒,隻有這樣才能夠讓他暫時忘卻心中的仇恨。
夜禦天的視線緩緩落在李凜的身上,薄唇微微翕動了幾下,未曾開口。他走到李凜的身旁坐下,将酒塞打開,陣陣濃郁的酒香從壺口飄出,芬芳醉人。
顧畫蕊到的時候,台上的《西廂記》還有最後一折子,連忙回到座位上,以免讓人察覺。
張生和莺莺最終走到一起,這曲戲落幕,賓客也都散了。
回去的路上,寂靜的街道能夠清楚的聽到馬車‘咕噜咕噜’地聲響。經過了一天的勞累,顧畫蕊靠着車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待醒過來之後,已經是翌日清晨。
暖暖的陽光從窗扉折射進來,顧畫蕊從床榻上爬起,就覺得肚子餓得不行。
好在月濃和水袖早早就準備好了早膳,洗漱之後,也顧不得穿着好,就奔到桌前大吃一頓。
用完早膳,顧畫蕊想去查一查賬目,李總管卻過來了。
“老爺讓小姐去前廳,說是有事要跟小姐說。”
顧畫蕊微微蹙眉,跟随者李總管卻前廳。
顧長衛正坐在堂中的太師椅上,一直被捧在手心上寵的顧落漱不知犯了何錯,正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頭也不敢擡一下。
顧畫蕊緩緩施禮,顧長衛點了點頭,揮了下手,“去一旁坐着。”
顧畫蕊應聲,特意從顧落漱身旁繞了過去,緩緩坐下。
就是顧長衛不開口,顧畫蕊的心中也清楚。早在漪瀾院用早膳的時候,身旁的水袖那張巧嘴就沒停下來過。
昨日顧畫蕊送了一副賀壽圖,令蘇老太太萬分高興。席後,多番在蘇大将軍的面前誇耀顧畫蕊聰明伶俐、懂事乖巧。
蘇大将軍自幼喪父,是蘇老太太一手拉扯大,爲人極爲孝順。身爲孝子,在燕陵那是赫赫有名。
蘇老太太高興,蘇大将軍的心裏也萬分高興。前院用膳的時候,蘇大将軍曾多番誇耀顧畫蕊,并道顧長衛養了個好女兒。
如此一來,原本顧長衛還擔憂因自己大壽,顧畫蕊割腕自殺會惹起自己嬌女無方。可蘇大将軍開了口,那結果可就不一樣了。
原本該是一件好事,可是偏偏就鬧出了徐嬌月這麽一出好戲出來,而顧落漱就是另一個。
隻不過這是顧家的女兒,蘇大将軍賣給自己一個面子并未多說。否則,到時候隻會惹得兩家面子都不愉快。
更何況,此番事情必然會傳到朝堂,到時候他這個丞相的臉面往哪裏擱?
如此,讓顧長衛越想越是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