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總管道:“老爺,輔國大将軍的母親還有五日就是七十大壽,特地派人來給相爺送了請帖。”
說着,便将帖子放在了顧長衛的面前。
顧長衛面露疲倦,今日如此一折騰,心中是又煩又燥。不過看到這張請帖,臉上的疲倦頓然消失,不敢有一絲松懈。
輔國大将軍可是深受皇上喜愛看重,當年随皇帝一同南征北讨多年,爲人秉正。照例說這樣的身份應該是手握兵權,可每次一打仗完之後,就将手中的兵權交還給皇帝。無論皇上怎麽說,他都不肯留下。
這也是這麽多年,皇上爲何對此人沒有一絲疑慮。朝中上下大臣,對于這位輔國大将軍都是無比敬重。
而輔國大将軍的母親,與當今皇太後更是閨中密友,早年就被封爲一品诰命夫人,地位何等榮耀尊貴。
顧長衛細細思索了一番之後,連連叮囑一番,“此事你可千萬要小心謹慎,你前去打聽一下将軍府的老夫人喜好什麽,再決定送何禮物。切忌,不能夠太落俗,更不能不符老婦人的喜好,明白麽?”
月濃和水袖二人一同回來,顧畫蕊手中的活早早已經完成,手中的白鶴繡了一半。
水袖道:“果真如小姐所說,奴婢在老爺書房的院子那兒,等了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就見二小姐紅着眼睛過去。老爺不肯見她,她就跪在老爺的門口。而且二小姐的臉,比之前腫的更厲害,臉上還有幾處淤青呢!奴婢見事态不妙,連忙就回來禀告小姐。”
“等等!小姐你這樣子是怎麽回事?”
看着小姐臉色蒼白蒼白,使得原本打在臉上的掌印越發的清晰,這麽一看,相比之前更是腫了許多。
顧畫蕊淡淡一笑,将手中的刺繡放下,隻道是走吧。
烈日當空,窗前的芭蕉都曬得打焉,地上更是熱氣騰騰,令人難熬。
顧落漱已經跪在地上半個時辰,可始終是沒有等到顧長衛的身影,雙腿幾乎快支撐不下去。
但一想到娘親對自己所說的話,咬了咬牙,硬是要堅持下去。
娘親說,馬上就是輔國大将軍的母親蘇老夫人的生辰,若是能夠乘着這個機會,讓顧畫蕊留在府内,自己一人随着父親前去。
而她所愛慕的二皇子也會前去,隻要當時候她能夠抓住時機表現,讓二皇子注意到自己,随後再讨到蘇老夫人的喜愛。
那麽,到時候有蘇老夫人在後面支撐着,娘親就能夠重新坐回到原本的位置。之前的帳自然有機會能夠找顧畫蕊那兩個賤人讨回來,讓她成爲相府的嫡女!
顧畫蕊到的時候,顧落漱已經在外面跪了大半個時辰。當看到顧畫蕊走進院子的時候,神色之中有一絲驚慌一閃而過。
不過,這一抹驚慌卻很好的被顧畫蕊看在眼中。
她暗自冷笑了一聲,随即就換了一臉柔柔弱弱的模樣,紅着一雙眼看了一眼顧落漱,又急忙驚慌地閃避快,随後就跪在了地上。
滾燙的石子地面,散發着蒸爐般的熱氣。就顧畫蕊這樣的千金身闆跪在那裏,李總管看着她蒼白的臉上,也有一個巴掌大的手印,心中思索了一番,轉身走上前。
“大小姐,好端端地怎麽到老爺的書房前跪下了?”李總管說的時候,音量故意向上提了提。
顧畫蕊低垂下首,滿面憔悴,單薄的身子好像随時都會倒下,病恹恹的。
她抽泣了幾聲,說,“我有一事,想見一見父親。”
李總管點了點頭,随即轉身進屋通禀。
“相爺,方才大小姐來了,現在也在門口跪着。看着大小姐的氣色蒼白,沒有一絲血氣,臉上也不知是被誰打得,挂了彩。現在看着腫的厲害,隻怕……”
“隻怕什麽?”聽到李總管的話戛然而止,顧長衛鐵青的面色越發淩厲陰沉,就像是一個火山口,随時都會爆發。
“破相!”
畫蕊的脾氣雖然不好,但那也是相府的嫡女,更是整個相府的門面。若是傳出去,他相府的嫡女是個醜女,讓他以後這張老臉要往哪裏擱?
更何況,還有幾日就是輔國大将軍的家宴,皇子們都會去捧場。這時候整出這麽一個幺蛾子,看來都是要反了天了!
顧長衛二話不說,急忙就走出了書房。
烈日炎炎,陽光直射在顧畫蕊的身上,豆大的汗水從她的額頭上滴落下來。相比來時,她的面色更加蒼白,連嘴唇都微微泛白。
那原本被打了一掌的臉頰,隆隆腫起,透着蒼白的肌膚,更顯猙獰吓人。與之相比之下,顧落漱臉上的傷痕倒是不顯得有多嚴重。
看到此情此景,怒火在胸口翻騰,他冷沉着臉掃了一眼二人,怒聲呵斥道:“你們都是相府的千金,今日跪在此處成何體統!”
被顧長衛這麽一吓,顧落漱的反應一下慢了半拍,讓顧畫蕊搶了一步,道:“還望父親給女兒做主!”
說着,就擡起首看向顧長衛。那一雙眸光靈動的眼眸中,充滿了委屈,數不清、道不明。讓顧長衛看在眼中,心底的怒火當時就滅了半截。
到底是他的女兒,更何況她生得與她母親一個模樣。想想這些日與芷喬的濃情蜜意,原本還對顧畫蕊的火氣,頓時就徹底消了。
看來,平日還是他忽視了這母女二人。
“你起來說吧。”
能夠聽出顧長衛語氣中的愧疚和虧錢,顧畫蕊的心底卻沒有一絲波瀾。她很清楚顧長衛的愧疚隻不過是想起了母親,可她今日的妝容也是細心化了一番,爲的就是讓顧長衛對自己心軟。
她緩緩從地上站起,不過模樣卻是那樣的弱不禁風,與早上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别,不知是經曆了什麽。
顧長衛的眼中閃過一絲狐疑,聽顧畫蕊說道:“回禀父親,今日老太君和父親走後,漱姐兒就将怒氣都撒在了女兒的身上。本不想驚動父親,隻當是兒女間的一點玩鬧罷了,回府後就不曾放在心上。哪知……”
話還沒說完,顧畫蕊抹起了眼淚。豆大的淚珠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停地滴落下來。看在顧長衛的眼中,頓時就心疼的不行。
“父親,她騙你,明明是她想打的我!父親,你不要相信她。”顧落漱一聽是惡人先告狀,當即反駁起來,卻被顧長衛一句話呵斥了回去。
“李大夫說,我這張臉許是毀容了,隻怕是日後要給父親丢臉,給顧家丢臉。如此顔面,妹妹你就是說這樣的話,我也不會怪罪你,隻……”顧畫蕊擦拭着眼淚,凄凄涼涼,話還沒說完,身子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
好端端的人說暈倒就暈倒了,月濃急忙上前扶着,水袖卻大聲哭喊起來,“大小姐……大小姐……你若是這麽去了,奴婢也不活了……”
頓時,德安院亂成了一團。而月濃乘着衆人慌亂,‘不小心’将顧畫蕊的衣袖翻起,隻見纖細白嫩的胳膊上,滿是青青紫紫的傷斑,觸目驚醒。
好好的相府千金,身上居然有如此多的傷!好啊!
顧長衛橫着眉,怒瞪着水袖和月濃二人。吓得她們當即松開了手,驚慌失措地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這都是怎麽回事!”顧長衛在朝中爲官多年,身上本來就帶着一股令人肅靜的威嚴。就是不看他,也能夠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場。
水袖的頭貼在地面上,唯唯諾諾的說道:“回禀老爺,是小姐……小姐不允許奴婢們開口!”
“那現在老爺我讓你們說,你們必須要說,否則家法伺候!”
一聲威嚴的怒吼,水袖和月濃都同時打了個哆嗦,齊聲驚呼道:“是二小姐!”
被突然提名的顧落漱後背一緊,莫名慌張起來。這一抹慌張正好在擡首時,被顧長衛怒氣沖沖的眼眸看個正着,“說!這是怎麽一回事?到底是不是你幹的?”
顧落漱當即吓破了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長這麽大,她還沒見過父親何時這般對自己,都要怪顧畫蕊那個賤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算自己與娘親的計劃,害了她的前程,就跟她那個要死不活的娘一樣,都是賤人!
“我沒有父親,都是顧畫蕊那個賤人陷害我,你要爲女兒洗脫冤屈啊!”顧落漱哭喊道。
顧長衛哪裏肯定,指着顧落漱就是一頓責備,“平日我不管你們母女怎麽折騰,别人怎麽說你母女二人要謀害正房,老爺我都不相信。可是今日若非是蕊姐兒來早了一步,将此話告知于我,我還真不相信你們居然會趕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
“來人啊!将顧落漱這個逆女帶下去,緊閉一年,誰都不允許探望!”
這麽一聲令下,旁邊的家奴都齊齊紛紛上前。無論顧落漱怎麽掙紮,哪裏比得上孔武有力的家奴,還沒有多喊幾聲冤屈,就被帶了下去。
顧畫蕊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沈芷喬正看着自己,她連忙坐起身來,“娘,你怎麽來了?”
沈芷喬平淡的娥眉微微蹙起,現出陣陣愁緒,拉起她的手,心疼地說道:“你看你,你的事情鬧得整個府上都知道了,娘這不擔心你,就趕過來瞧瞧你。還好李大夫仔細反複地診斷了一番,說你這傷沒什麽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