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畫蕊纖細的食指輕輕撚動細線,“既然人抓到了,放火。”
“是,小姐。”
不一會兒,火光漫天,火勢兇猛,隻集中在顧畫蕊的閨房,顧畫蕊坐在隔壁,一邊緩慢的收拾針盒一邊靜靜的看着水袖帶着人敲鑼打鼓,任由火勢滔天,方才開始撲滅。
她換上事先用火燒過的裙子,将長發披散,揉亂,再塗抹上一些煙灰,聽見外面傳來顧長衛帶着一群人進來的聲音,裹着毯子在水袖的攙扶下瑟瑟發抖的走出來。
“父親~”顧畫蕊顫顫的來到顧長衛面前,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那雙明亮的雙眸月色下似有盈盈淚光,顧長衛擔憂的說,“蕊兒,你有沒有事?來人,去請大夫。”
“父親,小綠已經去請溫大夫了,蕊兒沒事,讓您擔心了。”顧畫蕊艱難的搖頭,一顆豆大的淚水瞬間落了下來,整個人就像一隻受了傷的小鹿,讓人心疼。
“小姐你還說沒事呢?要不是小綠發現的快,我和你恐怕都被燒死在裏面了。”水袖撅嘴說。
風蘭奇和顧落漱站在顧長衛身後,看着一團混亂的漪瀾院也是一頭霧水,怎麽這火她們的院子沒燒起來,顧畫蕊這邊反而燒起來了?
難道真的是天助她們?
風蘭奇蛾眉輕攏,低聲柔柔的喃喃自語,“怎麽這麽巧?前面千大師才說火邪被逼,今夜恐有反攻,怎麽漪瀾院就走火了?”
顧畫蕊低着頭,心裏不由得吐槽,聲音大到這個地步還能坦然的自言自語也真是一種本事了。
風蘭奇身後的千灰運本就被風蘭奇收買,心領神會的說,“相爺,恐怕是火邪作祟,恐怕這火邪就在這附近,不如讓我用八卦盤測一測。”
顧長衛剛才就聽了千灰運一番鬼扯,早就已經深信自己那剛滿月的孩子是被邪物所害,此時一看這邪物又差點害了自己的女兒,既擔心又怕,立刻同意,“你給我查,我倒要看看這個相府,是我厲害,還是那個妖邪!”
“是,大人。”穿着灰色道袍的千灰運收捧着一個圓形八卦盤,上面有一個指針,帶着兩個童子在漪瀾院轉來轉去,月濃不動聲色的來到顧落漱和風蘭奇的身後。
須臾,指針緩慢的轉動,然後準确的指向了顧畫蕊。
千灰運轉了一圈又來到顧畫蕊身邊,顧長衛看到八卦盤,臉色一下青了,“千灰運,你什麽意思?”
千灰運笑着說,“相爺,你先莫急。”
“是啊,父親,我聽說千大師聲名遠播,我們不如聽聽他怎麽說。”顧畫蕊單純無知的說。
顧落漱鼻翼輕哼了一聲,還以爲長進了,原來還是草包一個!
千灰運将拂塵在顧畫蕊頭上揮了揮,“請問小姐生辰時候。”
“盛德一十八年十一月初雪,巳時。”
“這就對了!”
“大師,什麽對了?”風蘭奇好奇的問。
“巳時,小姐出生在巳時,這火也是巳時。”千灰運轉身對顧長衛說,“相爺,有一語,在下不得不說,您現在官運亨通,運勢正強,此時若是将火邪留在身邊,必遭大厄!”
這話已經明裏暗裏的在暗示顧畫蕊是火邪了,顧長衛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是最近顧懷瑞确實病情反複,而且走水時間也被千灰運準确命中,他一時猶疑了。
顧長衛冷聲說,“你說,火邪是誰。”
“指針所向,必是妖邪。”顧長衛雙手将八卦盤呈上,風蘭奇害怕的呀了一聲,顧長衛看了看八卦盤,再看向顧畫蕊的時候,眼神都變了。
女兒雖然重要,但是顧家的興盛更重要,而顧家的興盛掌握在他的手上,不能毀在一個逆女的手裏。
顧畫蕊披着毛毯,一身狼狽,被團團圍住,卻一身清雅,她嘴角嘲笑弧度慢慢的擴大,絕美動人,“父親,大師,指針好像又動了。”
果然,指針又動了起來,指向了顧落漱,顧落漱臉色都變了,連忙擺手,“不是我,不是我,千灰運你瘋了?”
“娘,救我。”顧落漱緊緊的抓住風蘭奇的手臂,風蘭奇狠狠的瞪了千灰運一眼,千灰運手中的磁石移動,指針又緩緩的動了動,有往顧畫蕊的方向移動的趨勢,卻隻是抖動了一下立刻就穩定了下來,指針還是穩穩的指着顧落漱。
顧落漱看到顧長衛那雙已經帶上了幾分殺機的眼神,害怕的左右逃離,希望指針不要再動。
顧畫蕊跟月濃使了一個眼色,月濃拿着巨大的磁石緊緊跟随顧落漱的方向。
顧畫蕊笑,“妹妹,我聽說你也是巳時出生的,莫不是……”
“不,不是。”顧落漱急的滿頭大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該怎麽辦?事情爲什麽突然變成了這樣?不是應該指着顧畫蕊嗎?爲什麽這該死的指針一直追着她不放?
風蘭奇此刻也是蒙了,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咬牙切齒的看着千灰運,“千大師,你這八卦盤是不是壞了?”
千灰運自己也是搞不清楚狀況,可是此時此刻,顧長衛威嚴的看着他,那冷漠的眼神仿佛是在說如果有人敢耍他,他顧長衛絕對要這個人償命。
現在如果承認八卦盤壞了,不就說明他現在在把當朝丞相當猴耍嗎?
千灰運義正嚴辭的說,“此八卦盤乃上古傳下,絕不可能出錯,請丞相明鑒。”
“你——”風蘭奇郁氣攻心,差點雙眼一翻當場昏死過去。
“娘~救我~”顧落漱害怕的說。
風蘭奇看了看顧長衛又看了看氣定神閑的顧畫蕊,一怒之下将千灰運的八卦盤砸了,冷喝道,“我看你是妖言惑衆!千灰運,我當你是世外高人,請你來驅魔降妖,想不到你借此妖言惑衆,大肆斂财!”
風蘭奇拉着孤落漱跪下,“老爺,妾身見瑞兒受病痛折磨,病急亂投醫,才會找來千灰運這種欺世盜名之徒。老爺,實不相瞞,妾身早就開始懷疑這個姓千的了,這些日子他爲瑞兒驅出病魔,開口向妾身所要财務,出口就是一百兩,臣妾擔心瑞兒,還将老爺你送我的玉扳指給了這賊人,沒想到今天這賊人居然指漱兒爲妖,又想所要财物。”
“你所說可是真的?”
“相爺,冤枉啊,貧道乃是方外之人,怎麽會貪戀金銀?”
“你還敢說你不貪戀金銀?”風蘭奇破釜沉舟,“王嬷嬷把他的衣服扒下來,看看裏面是不是有一個翡翠綠玉扳指!”
“是!”王嬷嬷招呼左右人手将千灰運抓住,粗壯的手臂直接将千灰運的外套扒了下來,果然找到了印有相府印記的翡翠綠玉扳指。
“相爺饒命,相爺饒命。”
“好大的膽子,敢到相府坑蒙拐騙來了!”風蘭奇厲聲命令,“來人,把他給我抓到官府。”
“閉嘴!”一直冷冷抿着唇的顧長衛突然開口,“還嫌丢人丢的不夠嗎?”
把人帶到官府,那不是讓全京城的人知道他堂堂一個相爺居然被個江湖騙子耍了嗎?
“李總管把人帶下去,安靜的處理了。”
“是,老爺。”李總管領着人将千灰運和那兩個童子全都帶了下去。
這時,老太君在海蘭姑姑的攙扶下來了,她激動的一邊走一邊說,“誰說我蕊兒是妖邪?是哪個混蛋?”
老太君因爲擔心,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顧畫蕊心裏一暖,立刻上前攙扶老太君,“老太君,我沒事,孫女沒事,事情已經查清楚了。”
老太君見顧畫蕊臉黑黑的,衣衫上面好多燒損,掏出手絹一邊給顧畫蕊擦拭臉龐一邊有所指的開罵,“好孩子,受苦了。我一個老婆子都還沒糊塗,某些人才四十就開始犯渾了,真是可憐你了。”
“母親。”顧長衛趕緊上前認錯,“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是賊人蒙騙。”
“騙?你要不是心存偏見,騙得了你了嗎?”
一聽這話,顧長衛立刻将憤恨的目光投向了風蘭奇,他是上年紀了,還不糊塗,今天這一出明明白白指向是誰他看得清清楚楚。
“老太,老太君,小姐,我們抓到一個人。”李嬷嬷突然從人群中鑽了出來,跪在地上說,“我剛才看這人鬼鬼祟祟所以帶人将他拿下,從此人身上搜出了這個。”
李嬷嬷呈上火折子和沾有油墨的衣服,風蘭奇一看被抓的人是她派出去的,心跳驟停,眼睛一閉,昏了過去。
“娘,娘~”顧落漱大叫,“快快,快扶我娘回去休息。”
想裝病躲開?顧畫蕊冷笑,“等一等,妹妹,溫大夫就在這裏,二姨娘昏的蹊跷,就地醫治比較好。”
“我娘都昏死過去了,你還不讓人回去休息,你存的是什麽心思?”顧落漱大罵。
畢竟夫妻一場,風蘭奇一直是顧長衛放在心尖上寵愛的女人,他心疼的正要開口,老太君冷冷的命令,“溫大夫,現在看病。”
溫長鳴被顧畫蕊拿住了要命的把柄,隻好乖乖聽話,掐住風蘭奇的門中,暗中使勁。
“哎喲。”風蘭奇活生生的被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