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關黑

吳氏見她果然走了,更加來氣,朝着關秀秀的背影狠狠的啐一口:“哪個要吃你做的東西!”

這般說着,吳氏卻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掀起布簾看了一眼,一邊抱怨面和的不精細,蒸的火候不夠,一邊掰了一塊送到嘴巴裏,品了品,瞄了眼左右無人,趕緊又掰了一大塊塞入嘴巴裏,含糊不清的抱怨道:“臭丫頭,也不知道熱上一熱!”

關秀秀問了個下人,尋到了郭管事,郭管事正在賬房裏,算盤打的劈啪作響,看到關秀秀進來,連忙站了起來:“您吩咐一聲就是了,何必來尋小的!”

關秀秀抿嘴一笑,打趣道:“我現在可不是郭家的二奶奶了,是分了家的郭娘子!”

郭田張着嘴巴,吞了口口水,半晌,隻能搖頭苦笑。

當初二奶奶非要搬出去,他還當是個玩笑,這莊子裏誰不知道關家小閨女嫁了大官親子,親兄也是知縣,誰會相信她這般做作。

結果十餘天下來,竟然真的成了,附近的鄉鄰竟然都相信了二奶奶捏造出的謊話。

說起來,主要還是郭田本就在京中成長,見多了大戶人家的行事,不知道在這鄉下地方,沒有什麽比分家更兇殘的了。

鄉裏人家,都是一夫一妻,生下的子女自然沒有嫡庶之分,兒子們都是一樣的,分家恨不能把所有的東西都平均分配了。

頂多哪一家贍養老人,就再多分上一點。

多少親密無間的兄弟,就因爲一口鍋而反目成仇,幾十年後還念念不忘。

按照農家人的理論,再大的官,他一分家,大兒子不管小兒子了,小兒子又不是官身,淪落到這樣的地步·那很正常。

郭田卻是知道實情的,在關秀秀面前絲毫不敢造次,畢恭畢敬的道:“昨兒個又收了三畝水田,是東頭關鐵家的·爲了給老母親看病湊集醫資,小的自作主張,又加了三成的價上去。”

關秀秀點點頭,毫不客氣的拿起郭田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你做的很好,隻是莫要露出馬腳,被旁人發現是你在收地。”

郭田小心的看了關秀秀一眼·又迅速的低下頭去,“奶奶放心,小的尋的是二爺的一個門人,隻說是外地行腳的商人,現在年紀大了,想要安家落戶了。”

這位二奶奶可真是心狠手辣,莊上的人亂嚼舌根,當時她不聲不響·還以爲就這麽過去了,沒幾日就叫他開始收購起了莊子裏人家的田地,隻要有人賣·不拘多少,一律都買下來。

祥瑞莊雖然相對富裕,卻也隻是一年四季能天天落個飽肚,若是說家有閑錢,可以如京城中的閑人那般,聽聽小曲,逛逛花樓的,那真沒有。

一旦有什麽天災人禍,日子就要緊一緊,要是天災太強·又或者人禍太久,就得賣地了。

田戶人家,旁的不愛,就隻愛田地,誰家有點餘錢,都趕緊拿去置地·然後遇到急事了,也隻能賤賣田地兌現。

零零散散的,郭管事也收了十幾畝地了,和他做的另外一頭生意,最少也是十畝起跳,簡直不可相比。

但是照着這個趨勢下去,隻收不賣,二奶奶早晚成爲祥瑞莊最大的地主,握着大部分人的生計,誰還敢說她閑話啊。

這一招釜底抽薪,委實毒辣。

關秀秀又點了點頭:“你辦事,我很放心,對了,京裏的東西可送來了?”

郭田趕緊應道:“到了,剛到,我正要給您送去。”

說着,郭田引着關秀秀到了書房一角,關秀秀一眼看到了貼着封條的木頭箱子。

她混不在意的伸出手,刷刷兩下撕了封條,啪的一聲開了箱蓋,郭田忍不住好奇的掃了一眼,頓時一怔,他還以爲是什麽金銀寶貝,往屋子裏擡的時候,那兩個下人也一直喊沉。

原來是一箱子的書。

一本一本壘的整齊,隻是書面已經發黃,字迹也有些模糊,顯是年代久遠了。

關秀秀小心的仲出手,拿起了最上面一本,看了兩眼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把箱子蓋重新蓋上了。

擡起頭,看着郭田吩咐道:“這一箱子書都好生保存了,我有大用。”

郭田答應了,關秀秀見事情已經辦妥,想着小兒也差不多醒來,手捏着方才拿出來的書冊,向着家中趕去。

緊趕慢趕的到了家,見到郭豆豆還在酣睡,關秀秀登時松了一口氣,把他蹬歪了的被子給他重新蓋好,摸了摸兒子的小臉蛋,輕笑道:“這一個莊子的人都要借了你的光了。

第二天一早,關秀秀抱着還沒睡醒的郭豆豆到了關宅,手裏提着個輕巧的包袱。

她把懷裏的郭豆豆遞給了郭田,囑咐道:“看着點他,我下晌就回來了。”

話罷,她直接往關鐵牛家趕去,關鐵牛如今也換了車子,不再是當年的牛車,農忙時種地,閑時拉人,如今弄了個馬車,專門方便莊上的人進城。

關秀秀見已經坐得半滿,趕緊上去擠了個位置,摸出兩個銅闆繳了車資。

清晨的霧霭逐漸散去,視野裏的一切變的清晰時,安肅縣城的城門出現在了衆人面前,一幹人等盡皆在城門前下車,關鐵牛叮咛道:“我未時在城門裏等你們。”

衆人應了,入得城門,紛紛散去,關秀秀抱着小包,不緊不慢的行着,這一次進城,她并不打算去母舅家裏,她準備去見一見那位夫君做了知縣的小魏娘子。

縣衙就在城中央的繁華地帶,關秀秀走走停停,用了小半個時辰,終于到了縣衙門口。

關秀秀擡起頭,打量了翻縣衙門口猙獰的獅子,又看了眼一身鮮衣立于門前的高大衙役,若是換了旁的婦人,怕是就要打退堂鼓了。

她嘴角挑起,上得前,輕聲道:“小婦人是魏夫人的故友,還望大哥通傳一聲。”

那衙役動也不動,隻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掃面前的小娘子,見她一身藍布襦裙,外罩杏色夾襖,衣衫布料普通,如滿街的普通婦人一般,他眼皮一垂,呵斥道:“哪裏來的無知婦人,縣衙前豈容爾等喧嘩!速速退去!”

關秀秀早料到這種情況,但凡官宦人家,往來皆無白丁,若是随便一人來要求見知縣夫人,都可以登堂入室,那真是要天下大亂了。

關秀秀手一翻,從袖中抽出了一張拜帖,毫不猶豫的送到了那衙役面前。

那衙役這才微微動容,若是這小婦人拿出一串銅錢,他也不會如此吃驚,這種小打小鬧的賄賂他們收起來毫不手軟,可是拜帖?

那分明是有章法的大戶人家的行事風格。

衙役仲手接過了拜帖,見這拜帖紙質普通,上面的大字卻龍飛鳳舞,寫的極是漂亮,他登時不敢怠慢,魏知縣最重學識,也許面前這婦人就是某個飽讀詩書的寒門之士的妻子。

衙役拱手道:“還請小大姐稍候,在下這就通傳一聲。”

關秀秀候了盞茶功夫,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傳來,魏娘子那張明媚的笑臉出現在了視野裏,而方才那衙役則是一臉慶幸的小跑跟在了後面。

魏娘子一個箭步躍了過來,親熱的挽住了她的胳膊:“哎呀姐姐,你怎麽才來尋我,你又不說住在哪裏,我下帖子都找不到地方。”

關秀秀抿嘴淺笑,并不接話,任由魏娘子拽着她往府衙裏行去。

這府衙其實并不算大,前面是魏知縣處理公務的地方,後面則是家眷們住的院子,來往的衙役公差見知縣夫人出來,盡皆側身回避,二人暢通無阻的回到了後宅之中。

進入到了客廳中,魏娘子拉着關秀秀坐下了,親自張羅了茶水點心,待坐定後,額上已經是出了層細汗。

魏娘子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擦了擦額前的汗水,把小幾上的桂花糕往前又推了推,嗔怒道:“姐姐也真是的,過年派人送了那麽重的禮,卻又不說自己的地址,害的我想回禮都不成!”

關秀秀但笑不語,隻是捧起手中的茶碗喝了兩口,茶是好茶,隻是有些陳了,看來這魏知縣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不然也不會依舊用着從家中帶着的物件了。

關秀秀的鎮定影響了魏娘子,她逐漸平靜下來,這才有功夫打量關秀秀,一見之下,大吃一驚,上一次見到關秀秀時,這位姐姐穿的那一身布料還堪稱上品,怎麽轉眼功夫就是這麽一副農婦打扮!

魏娘子驚的一下站起,張口就道:“姐姐可是有了什麽難事?我這裏還有些私房,姐姐先拿去用,若是不夠,我再想辦法!”

關秀秀難得的愣了下,放下茶盞,正眼打量起了魏娘子,看不出,這魏娘子倒是生了副俠肝義膽,見到自己這副打扮,首先想到的居然是接濟于她,而不是嫌棄她。

關秀秀不爲人知的點了下頭,已經把魏娘子歸爲了自己的好友,她擡起頭,笑道:“我這次來,的确有事相求。”

關黑越來越黑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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