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看到關秀秀半靠在床頭,臉上自然而然的現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嘴巴咧開,嘿嘿的傻樂起來。
推開了過來攙扶的丫鬟,郭志彬趔趄着撲到了床頭,一下坐在了床前的地上,隻用胳膊搭着床沿,歪着頭,看着關秀秀,美滋滋的笑着。
關秀秀看他一副傻兮兮的樣子,伴随着一身酒氣,又好氣又好笑,手往下一壓,手中的書自然的在郭志彬的頭上拍了兩下:“一身酒氣,臭死了,還不去洗漱一番?!”
郭志彬重重的點了兩下頭,撐住床沿,慢慢的爬了起來,往後退了一步,歪着頭,依然不錯眼的看着關秀秀,雙臂慢慢的擡了起來,馬上有兩個丫鬟上前,爲郭志彬寬衣解帶,褪下外袍。
看到這一幕,關秀秀的嘴角一點點的落了下去,眼中的笑意逐漸消失,冷冷的看着郭志彬。
郭志彬一怔,他雖然有三四分醉意,卻也不至于醉的不省人事,今天是他的洞房花燭,他怎麽可能錯過!
方才也有幾分借酒裝瘋的意思,因自幼吃關秀秀的排頭吃的怕了,心中早已經有了陰影,想着若是一會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惹得小娘子發怒,一概推到酒後無德上便是。
他親眼看着關秀秀從原本的笑意盈盈。變成了現在的寒霜滿面,不由納悶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麽,怎麽說變就變了?!
他一時發呆。舉起的手臂就忘了落下,那兩個幫他褪着外袍的丫鬟察覺出了異樣,看了眼郭二少爺。順着他的視線,自然而然的看向了床頭的二少奶奶,一看之下,也愣住了。
餘下的丫鬟婆子也察覺出異樣,紛紛向着關秀秀看去,卻見這位新上任的二少奶奶已經開始甩臉子給二少爺看了。
屋子裏一時安靜下來,隻聽到燭火偶爾噼啪的爆燭聲。
郭志彬嗫嗫的開了口:“你。你怎麽了?”
關秀秀伸手一指他身旁伺候的兩個丫鬟,厲色道:“郭志彬,你有手有腳,幹嘛還要别人幫你穿衣服!”
郭志彬:“……”
丫鬟們面面相觑,心道。原來是爲了這個啊,這二少奶奶看着挺靈秀的一個人,一說話可就露出鄉下人的底子了。
屋子裏有上了年紀的嬷嬷,聞言笑着上前,福了一禮笑道:“奶奶不知,這是丫鬟們的本分,不單是二爺,以後二奶奶也是要由奴婢們伺候着的。”
頓了下,嬷嬷又好心補了一句:“大少奶奶那邊也是這般伺候的。”
關秀秀眉毛揚起。看着這上了年紀的嬷嬷,闆着臉道:“别管别人怎樣,我就不樂意他被人這麽伺候着!”
乖乖個咚!
這哪裏是不懂規矩,分明是吃醋了!
這位新上任的二少奶奶竟然是個大大的醋壇子!
那個嬷嬷臉色微變,正要再次相勸,一個身影卻從她身邊撲過。直直的撲到了二少奶奶身上,嬷嬷吓了一跳,回過神來,卻見自家二少爺眉飛色舞的攬着二少奶奶的肩膀,滿臉喜色的哄着她道:“秀秀,你莫不是吃醋了?!哈哈哈——”
任誰都能看的出來,自家二少爺實在是歡喜之至!這不争氣的東西!
關秀秀斜着眼睛看着郭志彬,不滿的道:“我就是不樂意我房中有别人,你看着辦吧。”
郭志彬滿心歡喜,此時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關秀秀爲他吃醋了,當真是歡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卻是比今日他去迎娶關秀秀還要快活十分。
看着關秀秀似嗔非嗔的小模樣,郭志彬恨不能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來給她,他側過身子,手臂依然牢牢的環住關秀秀,俊美的臉上神采飛揚,讓幾個丫鬟也看呆了去,他提高了聲音喝道:“沒聽到奶奶叫你們都出去麽?以後沒有奶奶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幾個丫鬟婆子一起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看着二少奶奶,這這也太不懂事了吧!
那嬷嬷仗着年紀大,還要說些什麽,卻被玲珑止住了,她微微搖頭,拉着嬷嬷一起退了出去。
七八個人站在新房之外,視線最後都落在了玲珑身上,“玲珑姐,現在怎麽辦?要不要去禀告太太?”
玲珑咬着下唇,搖了搖頭:“太太已經睡下了。”
她頓了下,又道:“既然二奶奶不喜歡我們進屋伺候,就在這裏候着吧。”
餘下人等無可奈何,也隻得在門口守着。
又有竈上的婆子來問要不要宵夜,也有粗使的丫鬟燒了熱水的,看到門口這一幫丫鬟婆子,無不詫異萬分。
迅速的,郭家二少奶奶的第三件壯舉也在學士府内傳了開來。
郭大奶奶正等着相公回來,要把一些客人送走,一些喝醉的客人安排客房,艾,他們這爲人兄嫂的,比新婚的小夫妻睡的還晚呢。
她靠在床頭,沒想到還能聽到這等八卦,待紅玉說完,睜大了眼睛,滿是驚奇的問道:“她真的那樣做了?把伺候的人全部趕出去了?”
郭二奶奶在郭大奶奶心中俨然已經是奇葩一樣的存在,同時心中也隐隐有了遺憾,這人啊,果然都不是十全十美的,相公體貼,婆母慈愛,就送來個古怪的妯娌。
紅玉點了點頭,一臉的不可思議:“嗯,不但都趕出去了,二少爺還發話了,以後屋子裏也不留人伺候了!”
話音未落,一個帶笑的聲音傳了進來:“還沒睡呢?說什麽這麽高興?”
郭大奶奶一下坐直了身體,看着推門而入的相公,笑道:“說今天剛娶進門的二少奶奶,那小模樣可真招人疼,蓋頭一揭,一屋子人都看傻了去。”
郭志禮笑了笑:“她自小就是個美人胚子,大了倒是沒長歪。”
說着,郭志禮自動的擡起手臂,紅玉和翠玉兩個大丫鬟上前,幫着脫起了外袍。
郭大奶奶看着,不知怎地,往日裏看熟的一幕,突然覺得有些刺眼,她小日子來了,腹中隐隐有些作痛,本想偷懶一回,這下卻掙紮着起身,到了郭志禮身前,接過了丫鬟們手裏的活計。
郭志禮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溫和的道:“你身上不舒服,就多休息吧,這些小事,讓她們做就好了。”
說着,郭志禮手上微微使力,把郭大奶奶送到了床頭,體貼的給她蓋上了被子。
郭大奶奶看着丫鬟們給郭志禮換上一身家常衣服,又伺候着他洗漱了,突然間莫名的想到,這鄉下來的,不懂規矩也有不懂規矩的好處呢。
郭志彬這廂待丫鬟婆子們都退了出去,便再也忍不住,變攬爲抱,一下把關秀秀死死的摟在了懷裏,下巴墊在了她的肩頭,灼熱的呼吸一股股的沖到了她的耳邊:“秀秀,秀秀——”
他歡喜的也不知道念了多少遍關秀秀的名字,他幼年時,常常脫口而出,要關秀秀做他的媳婦,彼時尚不懂得媳婦的含義,隻當是和爹娘一樣,成了親,就會一直在一起。
随着年齡的增大,對關秀秀的依戀卻愈發難舍難分,在關秀秀的屢屢打擊下,卻越發的堅定了娶她爲妻的信念,而今終于得償所願,卻有微微的不真實的感覺,似乎唯有不斷的念着她的名字,才能證明這個靈慧動人的小娘子已經是他的媳婦。
郭志彬的注意力漸漸的被攬在懷裏的柔軟的身體所吸引,他的手開始不老實的上下滑動,片刻之後,他的身體一縮,一下放開了關秀秀,伸手夠向自己的後背,上面一片火辣辣的疼。
郭志彬瞪圓了眼睛,看向了關秀秀手中的柳條,滿臉的難以置信:“你,你怎麽還帶着這個!”
那玩意,是李氏一門的鎮派之寶,本是李氏教導弟子所用,關秀秀是第一個體驗者,梁直是第二個,郭志彬也曾體會過那的滋味,沒想到在這洞房之夜,還有幸再見。
關秀秀身體往後一靠,自然而然的依靠在了床柱之上,手中的柳條輕輕的敲打在了二人之間的錦被之上,她笑眯眯的道:“相公,這儀式還沒完呢,怎麽就急着洞房了?”
郭志彬被她一句相公叫的魂都沒了,看着關秀秀傻笑半晌,一拍腦袋:“對,還沒喝交杯酒呢!”
他急慌慌的奔到了地上,倒了兩杯酒上來,小心翼翼的端着,剛到床前,一張大紙迎面而來,耳邊同時響起了關秀秀懶洋洋的聲音:“我們成親,若是和旁人一樣多無趣啊!”
郭志彬的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面前的大紙之上,卻隻看到那一串的和離,仿若一盆涼水兜頭而下,一下把他澆了個透心涼。
郭志彬半晌緩過勁來,不可思議的問道:“秀秀,這是什麽?”
關秀秀漫不經心的道:“君子協議,先禮後兵。”
郭志彬隐約明白了關秀秀的意思,他把手裏的酒盅放下,接過了關秀秀手裏的大紙,逐一看了過去。
握拳,明天一定洞房!乃們是想看二奶奶壓倒二少爺呢,還是郭渣壓倒關黑呢~咳咳,要是都不表态的話,直接就吹燈到早上了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