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關秀秀一直盯着她,還真發現不了婉茹的這番表情。
她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爲,說明以前她的生活是何等的養尊處優,關秀秀突然意識到,大伯娘大概是給自己找了個麻煩吧。
疑問在心頭盤旋,關秀秀終于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和萍兒,其實是主仆吧!”
話音未落,便見婉茹臉色一變,一張俏臉變的慘白,手裏的茶杯也微微抖動,她擡起眼眸,定定的看着關秀秀,就在關秀秀以爲她要吐露真言的時候,突然展顔一笑,反問道:“堂妹何出此言?”
關秀秀眉毛微微蹙起,卻還是把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方才大伯娘帶着你和萍兒一起過來的時候,我看到萍兒是攙扶着你的,明明萍兒比你還要高。”
頓了下,關秀秀又道:“萍兒的名字取得如此簡單,你的卻要複雜文雅的多,所以——”
婉茹一直含笑聽着關秀秀的話,待她講完,臉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片刻之後,出乎關秀秀的意料,居然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沒錯,我和萍兒之前,的确是主仆,看來我還是大意了,居然露出了這麽多的破綻。”
婉茹頓了下,不待關秀秀說話,擡起小臉,對着關秀秀頑皮的眨了眨眼睛:“那堂妹一定要給我們保密哦。”
婉茹眼波流轉,帶出了幾分嬌俏妩媚。連關秀秀也看的一呆,莫名的,她對這個新任堂嫂倒是有了幾分喜歡,認真的點了兩下頭:“好。”
吳氏在竈上忙的熱火朝天。好不容易整頓出了一鍋面食,又快手快腳的涼拌了兩個小菜。
吳氏端着菜出來時,見關秀秀和婉茹兩個肩并着肩。兩個雪團一樣的少女笑做了一團,當真可愛的緊,心中微微詫異,自家閨女的性子可不是這麽容易就和人打成一團的啊。
關秀秀對關蓮蓮,何瑩娘,都是憐大于愛,對于關妞妞更是隻剩下一門心思的教訓了。而今天這個婉茹,倒像是關秀秀的第一個閨中密友般。
她卻不知,婉茹本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而關秀秀自幼得了李氏教導,兩個人在某些方面自然要更有共同語言。
吳氏打趣道:“說什麽呢。這麽開心,給姆媽也說說。”
關秀秀眼珠一轉,笑道:“我問婉茹姐姐喜歡二堂哥什麽,不如嫁到我家做嫂嫂算了。”
吳氏的臉一下就黑起來了,明天人家就要上花轎了,這個時候還挖牆腳,秀秀真是被她慣得無法無天了,正要教訓兩句,婉茹卻嘻嘻哈哈的道:“你哥哥也還罷了。倒是你,若是個男兒身,我立刻收拾了細軟和你私奔!”
關秀秀嘿嘿一樂,湊近了婉茹的臉,在她水滑水嫩的臉皮上輕輕一刮,粗聲粗氣的道:“美人。那今晚給大爺伺寝吧!”
吳氏看着她們小女兒間胡鬧,倒是不好說什麽了,而且也難得見到小女兒這般樣子,平日裏總是一副少年老成,哎,左右明天婉茹就要出嫁了,且随她們去吧。
吃罷了飯,婉茹被關秀秀這個惡霸攬住了腰,卻是真的伺了寝。
吳氏給她們打了一盆溫水,兩個女孩把四隻腳丫都伸了進去,你踩踩我,我踩踩你,玩的不亦樂乎。
吳氏不得不啐了一口:“趕緊洗,一會水涼了凍出病就麻煩了!”
關秀秀應了,把水盆倒了,又把吳氏推了出去:“好了好了,姆媽快走吧!”
吳氏真是被她氣的不行,這閨女養的,真跟白眼狼似的。
回過頭,關秀秀嗷的一聲,對着床上的婉茹撲了過去,婉茹和她鬧做了一團,關秀秀雖然個子高,到底年紀小,二人卻是争了個不相上下,直到俱都氣喘籲籲,關秀秀突然一本正經的道:“姐姐,我們早點休息吧。”
婉茹一怔,心道這丫頭突然正經起來還真是不習慣,卻聽見關秀秀下一句道:“明天洞房花燭,總得給你留點體力啊。”
話罷,關秀秀還仿着婉茹,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婉茹又羞又惱,進退維谷,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半晌後,終是意難平,到底還是撲了上去把關秀秀好一陣瘙弄。
關秀秀扭着身子連連求饒:“好姐姐,我錯了。”
婉茹手一頓,關秀秀馬上叫道:“姐姐留着力氣教訓堂哥吧。”
婉茹氣的叫道:“看我不撕爛你這小蹄子的嘴巴。”
兩個人又打鬧了一會,到底還是老實了下來,一個大被子下來,兩個人都窩在了被窩裏,外面的月光傾瀉而入,兩人俱都沉默下來。
正當婉茹以爲關秀秀睡過去了的時候,關秀秀的聲音輕輕的響起,仿佛一片羽毛從空中飄飄而落,卻如同泰山般,一下壓在了婉茹的身上:“姐姐嫁給二堂哥,真個是心甘情願的麽?”
婉茹覺得心都顫了顫,半晌,她輕聲道:“我是家中嫡女,但是母親早逝,繼母當家,這次戰亂,本是和家人一起逃難的,但是路上走散了——”
關秀秀聽着婉茹說着家中的事情,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雖然婉茹沒有明說,她卻明白過來,母親不菲的陪嫁,繼母親生的女兒,使這個先夫人留下的女兒越來越礙眼。
關秀秀伸出手,在被子下面摸到了婉茹的手,輕輕的握在了手裏,“二堂哥的性子随了關家人,人還是老實的,隻是大伯娘,哎,你這麽聰慧,日子也能過的明白。”
婉茹反握住了關秀秀的手,輕輕笑了起來:“我一見妹妹。就特别投緣,這些話本來想永遠埋在心底的,不知怎地就說了出來,見慣了大戶裏的陰私。這樣的小門小戶反倒更自在些。”
關秀秀默然,片刻後,身邊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卻是婉茹借着月光,從床頭摸索出了兩個荷包,塞到了關秀秀手裏:“我也就這點手藝還拿的出手了,妹妹若是不嫌棄,就留個念想。”
關秀秀心中一酸,婉茹這是把她當成娘家人了,一般來說。相處的好的姐妹出嫁,都要在嫁人前聚上一聚,彼此再交換點小禮物,留作念想,這是閨蜜才有的待遇了。
婉茹輕歎一聲。又道:“那個時候,後來才知道,婆母竟然把大姐拒之門外,這個荷包,還請妹妹轉交,莫要斷了親戚來往。”
關秀秀手一緊,握住了兩個荷包,低低的應了聲,同時心中也有幾分歡喜。因了大伯娘的行事,兩家的來往早不如早些年緊密,等老太太去了,就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心中到底還是有遺憾,畢竟是血親,今天看了婉茹的行事。卻是個大大方方拿的出手的姑娘,也分得清是非對錯,說不得以後兩家就要走動起來了。
所以老輩人都說娶妻當娶賢,不是沒有道理的。
兩個小姑娘又嘀嘀咕咕說了半夜,直到門外傳來了吳氏的大聲的咳嗽聲,才對視一眼,同時吐了吐舌頭,乖巧的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關秀秀和婉茹便被吳氏從被窩裏挖了出來,關大嫂自然不會請什麽梳頭婆子,幸好關秀秀以前常在大戶人家行走,又勤學好問,對梳頭也曾經研究過一番。
此時當仁不讓的奪了吳氏手裏的梳子,認認真真的梳了下去,挽了個漂亮的發髻,一頭秀發被她層層的堆到了頭頂。
又取了吳氏的胭脂,給婉茹畫了個漂亮的妝容,婉茹對着銅鏡照了又照,先是喜不自勝,随即神色黯然:“哎,我在這裏有嬸娘疼愛,萍兒那邊就不知道如何了。”
關秀秀心中一松,昨日裏兩個人聊來聊去,隻聊着婉茹的過往,但是有一處,關秀秀卻是始終沒有碰觸——這一對主仆日後做了妯娌該當如何相處?!
現下看婉茹的神情,卻是真的爲萍兒擔心,看來主仆二人在一起逃難的過程中也生出了幾分姐妹情了。
關秀秀便笑道:“休要爲萍兒姐姐擔心了,三叔最疼三嬸,那邊的東西可比我們這裏好多了!”
這話卻是不假,關大伯家中不富裕,關家老爹是有錢也不知道如何花,關三叔卻是個會疼老婆的妙人。
梳妝完畢,婉茹打開她帶來的那個小包袱,一件大紅的嫁衣被抖了出來,關秀秀摸着略顯粗糙的料子,心中惋惜,若是早知道這二堂嫂是個如此有趣的女子,她定要早早結交,怎麽也要爲她備下一身上好嫁衣。
注意到關秀秀的神色,婉茹輕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壓低了聲音道:“若是過意不去,等我家女兒出嫁,就添上一份豐厚嫁妝吧。”
關秀秀那一點憂心瞬間被打跑,啐了一口道:“好不害臊,還沒嫁人就知道給女兒讨要起嫁妝了,那你要是給我生個侄兒怎辦?!”
婉茹攤開雙手,滿臉無奈,“那隻好我給外甥女填妝了。”
關秀秀一怔,半晌才反應過來被小嫂子繞進去了,登時大惱,撲上去又糾纏了一番才罷休,被吳氏拉開後,關秀秀猶自得意洋洋的道:“哼,我可是比二堂兄先洞房了!”
聽到屋子裏突然傳來的這麽一聲高聲叫喊,關大寶羞愧的無地自容,老郭家的家門不幸怎麽就到了老關家了呢!
他十分抱歉的看着對面的俊秀少年,對于他讓步接收自家妹子感到灰常不好意思。
郭志彬則關注在了另外一個重點上,他家秀秀怎麽能跟别人先洞房呢!哪怕是個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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