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臉一橫,看向了長子,不由分說的命令道:“正好你媳婦又有了,這次生個乖孫女好了!”
吳老爺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老婆子,老太婆自打知道媳婦有了身孕以後,就天天上香拜佛,一門心思的想要個孫兒,外孫女一來,轉眼便翻了臉。
吳家大舅無辜的摸了摸鼻子,他真是自作自受啊,原本想要逗自己那憨厚的妹夫一下,沒想到引火上身了!
吳西順趕緊站起身道:“我得去鋪子裏看看了,夥計們辦事我不放心。”
看着自家大舅落荒而逃,關秀秀打定主意要抱住了吳老太太的大腿了,老太太彪悍的一家老小通殺啊,看以後吳氏還敢惦記她的小金庫不!
看着大兒子快要踏出房門,吳老爺子趕緊吩咐了句:“去把大妮也接回來,一家人好好聚聚。”
吳西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他含糊的應了一聲,匆匆而去。
關秀秀狐疑的看着大舅的背影,方才那一刹那,她感到大舅似乎并不十分樂意?
她以前來吳家的次數便屈指可數,見到那位嫁出去的大姨的次數就更少了,也因此吳家大姑奶奶的形象在關秀秀印象裏最爲模糊。
吳老頭子站起身,對着渾身不自在的關槐道:“走走,咱們爺倆到外面走走。”
關槐趕緊站了起來,如釋重負的跟在了泰山大人身後。
吳氏在鄉下天天做事,此時閑下來便渾身難受,她把袖子一挽。端來一盆溫水就要給爹娘收拾屋子。
關秀秀麻溜的下了地,湊到了吳氏身前就要幫忙,吳氏轟小雞一樣趕着她:“别在這裏搗亂,邊呆着去!”
關秀秀撇了撇嘴,吳老太太把她拉了過去,哄着她道:“别搭理你姆媽,她就是讨人嫌!”
吳氏氣的叫道:“姆媽!”
關秀秀乖巧的繞到了吳老太太身後,舉起小拳頭一下一下的砸着。一臉體貼的道:“外祖母以前照顧姆媽一定很辛苦。”
吳老太太舒舒服服的享受着小外孫女的伺候,應聲道:“可不是,你姆媽小時候有你一半乖巧,外祖母就謝天謝地喽!”
關秀秀一臉詫異:“是麽?可是姆媽總說秀秀調皮。”
吳老太太闆起臉:“胡說!我們秀秀最懂事了!你姆媽才調皮!”
這一老一小一唱一和,聽得一旁做活的吳氏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關秀秀,有本事你就呆在吳家一輩子,看回家老娘怎麽修理你!
吳氏把一肚子怨氣都發洩到了手中的抹布上。惡狠狠的擦拭着屋子裏的物件,甚麽衣櫃五鬥櫥都被她擦的光可鑒人。
一屋子的家具變幹淨以後,屋子也亮堂許多,吳老太太那眯起的雙眼,微翹的唇角,都透露了她的口是心非。關秀秀看在眼中,暗自好笑。
吳氏端起第三盆髒水,準備換了去,房門被人一推,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罵道:“吳二妮,你還知道回來呦!”
關秀秀傻了眼,看着進來的婦人一身粉紅裙襖,穿金戴銀,卻并不俗氣。配上一張粉面桃花。當真是富貴逼人。
細細望去,她的眉眼和吳氏頗爲相像,隻是吳氏一身靛藍布裙,又素面朝天。連發上也隻插了一隻木钗,登時便被比了下去。
看來這位就是自己那久未謀面的大姨娘了,關秀秀趕緊上前,行了個福禮,老老實實的喚道:“大姨娘萬福。”
“呦呦,我們小秀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吳大姐顯然秉承了母親的優良傳統,一把将關秀秀摟入懷中,愛憐的摸了又摸,稀罕不已的道:“還真是歹竹出了好筍!”
哎呦喂,關秀秀的頭都大了,吳家娘三還真是一脈相承啊,這嘴巴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她原本很是欽佩的姆媽根本不夠看,被外祖母碾壓過後,又被大姨娘完敗。
關秀秀有生以來第一次對姆媽升起了同情之心。
關秀秀決定認真的坐山觀虎鬥。
吳氏被自己老娘欺負沒辦法發脾氣,對自家大姐就沒那麽客氣了,她把手裏的抹布往盆裏狠狠一摔:“吳老二,你怎麽說話的!”
吳家大姐事事拔尖,生平最讨厭旁人喚她的排行,當下就冷了臉,把手上金镯往下一卸,套在了關秀秀手上:“來,秀秀,這是大姨娘給你的見面禮,莫要嫌難看。”
這對絞絲金镯是藤纏花的樣式,澄黃锃亮,分明是剛剛翻新過的,一定是最時興的樣式,怎麽會難看!
關秀秀當下就要推拒,卻被吳大姐按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下一刻,她便聽到吳大姐回頭喚道:“梁正,還不給你二姨母請安!”
關秀秀隻覺得渾身血液都倒流了去,她方才還在奇怪,這個說話刻薄的大姨母怎會如此大方,出手就是一隻金镯,原來在這裏候着呢!
大姨娘出手如此大方,吳氏總不好不給見面禮,吳大姐是吃準了吳氏拿不出像樣的東西來!
關秀秀腸子都悔青了,若是她沒有把銀子藏起來,而是交到了吳氏手裏,現下吳氏也不會如此難堪。
家中境遇如何,她還不清楚麽,将将溫飽罷了,省下來的銀錢,都供給了關大寶讀書,哪裏有閑錢落下,若不是吳家一直接濟着,怕是關家四口,一年到頭,連一套新衣都做不上!
吳氏臉上青白交替,半晌,她嗚咽一聲,掩面哭了起來。
吳大姐惱道:“哭,哭,你就會哭,當初我叫你不要嫁,你就是不聽!現在知道過的不如意有多難受了吧!”
吳老太太看着吳氏啜泣也頗爲心疼,吳大姐的話卻又處處說到了她心坎上,便沒有出聲,恨鐵不成鋼的瞪着吳氏。
關秀秀看着吳氏哭泣,心中難受的緊,她掙脫了吳大姐的手,撲向了吳氏,同樣哭了出來:“姆媽,我們走,我們不要在這裏呆着了!”
吳氏被關秀秀一拉,登時想起了自己作爲母親的身份,她反手擦了把眼淚,強自笑道:“說什麽呢,姆媽沒事。”
關秀秀大哭不已,隻反反複複的叫着一句話:“姆媽,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做人兒女的,怎能眼睜睜的看着父母受那閑氣,哪怕隻有半分!
關秀秀哭的凄慘,吳氏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啜泣,吳老太太終于看不下去了,她顫悠悠的站起身,瞪了大女一眼,伸手把關秀秀攬入了懷裏:“孩子都這麽大了,還爲了多久以前的事吵鬧,你們真給我長臉!”
說着,吳老太太拿起帕子仔細的給關秀秀擦着眼淚,哄着她道:“秀秀乖,咱們不哭啊,婆婆等下給你買糖吃。”
關秀秀垂淚不語。
吳老太太登時急了,她捉起關秀秀的小手,朝着吳大姐揮了一下,又朝着吳氏揮了一下,“好了好了,叫她們不懂事,咱們打她們!”
關秀秀被老太太的憨态可掬逗樂,一下破涕爲笑。
吳大姐歎了口氣,悶悶的道:“罷了,我回來也不是爲了跟你吵架的。”
她又對着身邊小兒斥道:“梁正!還不拜見你二姨母!”
關秀秀擡起眼,模糊中看到一男孩從她身邊走過,對她好奇的看了看,一雙朦胧的桃花眼眨了眨。
“二姨母安好,甥兒給您請安了!”男孩的聲音清脆爽朗,帶着說不出的清爽,仿佛新切檸檬的清香。
吳氏慌忙扶起他,“哎,哎,二姨母這次出來也沒帶什麽好東西——”
吳氏一邊說,一邊慌張的在身上摸着,隻是她如何摸的出來東西,越發顯得窘迫無比。
吳大姐惱道:“你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是你親外甥,拜你一拜又如何了,何必拘泥于俗禮!”
關秀秀幾乎要拍掌叫好,自己這位姨母才是真正的女中豪傑啊,大姨娘說的沒錯,姆媽就是死要面子,才會被大伯娘诓了一次又一次!
吳氏恍若未聞,依然在身上摸來摸去,半晌,她摸到耳上一對包銀耳釘,這是關槐送她的第一樣首飾,她平日裏愛若珍寶,向來不舍得摘下。
此時也顧不得那許多,吳氏快手解下耳釘,往外甥手裏一送:“拿去,别嫌難看!”
吳大姐怒極反笑:“你叫我說你什麽好?!他一個男孩,你送他一對耳釘做什麽,難不成還想叫他這麽小就給我找個兒媳婦?!”
吳大姐一語點破,吳氏瞬間清醒過來,看着自己的手還握着外甥的手,外甥的掌心托着那一對有些暗晦的包銀耳釘,登時羞愧的無地自容。
她這是在做什麽!
仿佛爲了配合母親的說法,梁直把耳釘握住,塞回到了吳氏手中,一口拒絕道:“二姨母,我不要這個見面禮!”
吳氏和吳大姐雙雙變色,雖然說吳氏拿出的禮物的确不大恰當,但是作爲晚輩的梁直直接拒絕長輩的禮物,卻更加失禮。
吳大姐臉一沉,開口便要教訓兒子,卻見梁直擡起頭,一對桃花眼泛着滿滿的春光,薄唇輕啓,指着關秀秀,眉飛色舞地道:“二姨母若是要給,就把這個妹妹給我做見面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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