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笑着搜索着和煉器有關的物品,眸光卻不經意間瞥到了那個破碎的面具,孤零零地放置在方正規矩的物品框裏。缤紛的世界出現了刹那的失色,某一段不敢正視的回憶飛快地在眼前閃過,使風戀晚滑動操縱面闆的動作一頓。
——是我模仿得不夠好,不過,我再也沒有機會去模仿他了。幸好,幸好我能在關鍵時刻沖破靈魂刻印來到你身邊。
——保住心愛之人,自然是要付出相同的東西。
——面具已碎,你隻是少了一個可有可無的物品而已,爲什麽要哭?
……
當時隻沉浸在恐懼中,并沒有細細咀嚼他的話中含義,如今一回想,仍是覺得如夢似幻。以獨來獨往和神秘著稱的顔大神,也會有心愛之人麽?她是他的心愛之人麽?開什麽國際玩笑,那隻是物品對自己主人的眷念吧。
那個人,她還能再看到嗎,她還能和他一起并肩站在這個世界上嗎?
——去修補隐殺吧,也許……
顔漠戈,這次蒼祈大陸之旅,我一定找到讓你重現的方法。那時候,憑我自己的修爲定也足矣與你一戰。
略顯黯淡的眸色重新煥發迷人的光彩,風戀晚從自己的海量收藏裏挑選了幾塊在她看來根本上不得台面的粗糙材料,随意擺放在平坦的床上。夙未罹早已習慣她憑空拿出什麽東西,此時沒什麽驚奇,卻是桑冉眼底閃過一抹詫異,隻不過夙晚二人都不曾發現。
“真想搶劫你。”夙未罹愣愣地盯着那些閃閃發光的天地結晶與高階妖獸内丹,這一定是她當官兒的時候搜刮來的吧,真是羨慕少宗主的特權,也不知道藥閣的老家夥和普甯真人是怎麽忍着肉痛把這些東西貢獻給這丫頭的。
風戀晚略微勾唇,才這種程度就要流口水了麽,眼界還真是小,若是她把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估計整個修真界都會瘋狂,不過她才沒那麽傻。
盤膝坐正,眼神已是認真無比,運轉靈氣,将右掌置于胸前,左手兩指并攏并掠過右掌上方的空氣,随即便有小巧玲珑的七彩火苗帶着無法想象熱度在風戀晚的手心上方懸空燃起。風戀晚自是掌握得極好,不曾讓室内的物品受到半點灼燒。兩指輕點煉器爐,寶爐似被牽引一般飄至她的正前方,同時将火苗置于爐底,火焰倏然包圍了大半個煉器爐,似是要将它吞噬,整個煉器爐呈現一種極爲絢麗的顔色。
然而這種程度的煉器火是不能讓她滿意的,當火焰可以将煉器爐熔化的時候,那才勉強過了她心中的及格線。
煉器的過程與煉丹也是有些許相似的,比如說對于材料純度的要求。火爐緩慢預熱,風戀晚将質地不純的礦石用烈火小心翼翼地灼燒,将純淨晶石升華得來的氣體籠在潔白的寒冰結界中,冰壁上出現的便是純度略高的結晶。取蓋,将材料謹慎地擱入爐内,入爐片刻便揚手挑出數百縷金色絲線,竟是材料熔化後的煉液。
憑着想象來給靈器固型,同時添加給靈器帶來各種屬性的礦石,極其考驗腦洞大小,不過這對于風戀晚來說也不算什麽,蒼岚之巅各種奇葩流行的裝備選都不夠她選的,還會怕資源緊缺麽?
煉器的時間略微長一些,對于極少有機會見到煉器全過程的夙未罹和桑冉來說,吸引力并不小。二人屏息凝神,不敢對她産生半分幹擾,見她手指飛速而靈巧劃過半空,金屬絲線也逐漸成型。
……
破曉未至,光線仍是昏暗,繁華的長街卻早已充斥了小販的叫賣聲。霎時陸離的強光自某狹窗乍現,行人條件反射地伸袖掩目,膽小的人尖叫出聲。
偶然路經此地的某個年輕公子亦是将劍鞘擋在眼前,細了一瞧,這青衣公子的一雙鳳目雖有着少年英氣,卻難掩眉宇間的柔和,竟是個着男裝的姑娘,她略微蹙眉,心道竟是寶器煉成,這邊境小鎮何時出了如此品階的煉器師?師門在蒼祈大陸結識甚少,若能結交這位前輩也并非是件壞事。
……
專注于煉器的風戀晚當然不知道她已經被某個熟人盯上。說實話,對于這件靈器她并沒有打算如何用心,反正到頭來也是便宜了别人,可那一開始的心态不知何時被抛在腦後,認真的程度竟不亞于當年那場煉丹比試,看着一件件嶄新精心的靈器被她親自打造出來,心裏的喜悅雖微小卻也甜美。這算不算是一個合格煉器師的最基本心态?輕笑間,經驗值悄然無息地上升。
盡管甚是用心,可這種對她并無用處的靈器自是能夠輕易割舍。城西那家收購靈器的店雖沒有幾步路,可她靈氣支出太多實在有些犯懶不想出去,夙未罹那貨的可信程度太低,隻好讓自己的好閨蜜代勞。桑冉接過幾個奇形怪狀的小玩意兒,挑眉問道:“有這麽急嗎?”
風戀晚低頭捏着下巴,唇角勾起的弧度比剛才還陰險:“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爹……那時候的表情了。”她和夙未罹這對搗蛋鬼組合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史上最陰損的坑人方式,估計桑冉她爹長得不長不短身材剛好像冤大頭,那些瓶瓶罐罐就讓他好好享受享受吧嘻嘻嘻嘻嘻嘻……
心中那種不祥的預感在當當作響,桑冉忍不住狠狠地抖了一抖,覺得她的笑聲真心很瘆的慌。可她對風戀晚是百分百信任的,遲疑了片刻便去說好聽點收購靈器實際就是個靈器當鋪的店去典當銀兩。
付清了房租,餘額估計是夠蒼祈大陸豪華七月遊,風戀晚也沒想到那些破銅爛鐵能賣這麽高的價,據桑冉的形象形容,靈器店的老闆對她低眉順目的樣子簡直像是四條腿且會汪汪叫的生物見到給它投食的主人,如此看來煉器師真的十分吃香。
三人在去踢場子的空中旅途依然是夙未罹和桑冉輪流背着抱着那隻萌物,禦劍的禦劍,踩雲彩的踩雲彩。對此,風戀晚打了個呵欠并往桑冉懷裏縮了縮,惬意地表示這一家三口的身份在這塊陌生地帶甚是方便。口胡!身份和交通工具這兩件事有什麽必要關聯麽?明明就是她偷懶不想禦劍!或者說她一直到現在根本就不會飛?!
風戀晚在另外二位能夠殺她一萬次的哀怨眼神下厚着臉皮扮了個鬼臉,她确實不會禦劍沒錯啦,而且她沒學過開飛機,自家寵物蘿蔔的技能也沒有用武之地。但她最想幹的事兒是給這倆很鐵的損友當紅娘,自古紅藍出cp啊!這倆人的形象剛好符合,就算是現在這個孩童的模樣她還嫌自己是個電燈泡,變回原來的樣子更别提嘛!
正美美地想着,桑冉忽然低頭并肅聲說道:“有人跟蹤我們。”後方空氣的流動不正常,隐約聽到禦劍飛行的破空聲,并且是故意與他們保持一定距離,定是将他們當成了追蹤目标。風戀晚心下一驚,立即冷靜下來并将精神力釋放出去。雖然目前她的修爲不如冉冉,但精神力的大小隻與煉丹師的品階有關,對于自己那超出常人的精神力她還是十分自信的。
然而不久後,風戀晚就一臉“愛咋地咋地”地撤回了精神力:“别管那個神經病,接着飛。”聽語氣,她完全不把那人放在眼裏。
“那是誰啊?”
“岑三慌。”
說起這個岑“三慌”,風戀晚忍不住拄着臉并睜起半月眼。這厮,雖然自身資質不是小一輩中最拔尖的那個,但勝在修煉刻苦,頗有頭懸梁錐刺股的範兒,所以其修爲精進的速度遠在怒焰晴之上,超不過寒影重那貨純屬因爲資質不如他變态!另外這厮生得漂亮,平易近人,所以玄寂宗的各位都挺待見她的。然而風戀晚對她的評價卻是:“我喜歡她,因爲她招人喜歡;我不喜歡她,因爲她太招人喜歡!”
“說人話。”
“搶我風頭搶得太嚴重……”
風戀晚偏着腦袋攥起小拳頭,她是在當了少宗主以後才碰到了這個赫赫有名的岑師姐,那時她不是喜歡偷懶麽,一禮拜放兩天假不說,就算在工作日也是邊玩邊修煉,然後就被這個岑師姐逮住并狠狠地刺兒了一頓,說什麽早起三光晚起三慌,少宗主天資過人若不勤奮修煉簡直就是對不起沐長老對不起宗主更對不起她的資質。
鬥篷下風戀晚的臉簡直像通入了二氧化碳的溴麝香草酚藍水溶液。我師父還沒說我呢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早起三光晚起三慌那是啥子玩意?你才三慌呢你個岑三慌!由于岑三慌是當着宗内N多人的面指着她的鼻子把她訓了一頓的,于是乎第二天這位岑師姐的名聲更響了……
風戀晚悲痛地在心中呐喊:能不響麽,她是踩着本少宗的臉出的名啊!
雖然不知道岑三荒跟蹤他們有什麽不軌企圖,不過這厮能不惹就不惹,風戀晚真心不想跟她揍起來,她愛追着他們跑就追吧,大不了他們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