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雲淡風輕的兩個字,誰又能知道其中字字包含的深情和愛而不得的疼痛?
鏡月怔怔的看着他,忽然淚如雨下。
她雙手捂着唇,狼狽的轉過身。壓低了聲音,卻仍舊難掩沙啞。
“淮安侯退兵,公主他們應該不日就會攻入上庸,隻怕會有危險…”
“無妨。”
容祯眼底光色一閃而過,神色依舊輕松自若。
“蘇陌塵不會允許自己錯第二次。”
鏡月抿唇,“皇上就不擔心他臨時反戈?畢竟他是…”
“不會。”容祯回答的漫不經心而笃定十足,“如若不然,他也不會甯願做了三年的瞎子也要日日守着紫宸宮了。”
他輕歎一聲,眼神裏似有寥寥煙霧朦胧而起。
“三年前就開始的計劃,怎會在此刻終止?”
又想起了什麽,他道:“江月清和容煊安排好了?”
鏡月點點頭,“皇上放心,都處理幹淨了,皇上的身份,不會暴露的。”
當日燕宸公主放走了容煊和江月清,可他們畢竟知道皇上的真實身份,活着就是禍患無窮。尤其是,如今敏感時期,斷然不能暴露絲毫蹤迹。
容祯漠然半晌,喃喃道:“但願凝兒不會因此怨我心狠手辣。”
“皇上。”鏡月輕聲道:“公主知道了真相以後,會理解您的。”
容祯隻是笑笑,不說話,眼角淡淡疲倦。
鏡月擡頭看了他一眼,無聲的走了出去。
**
淮安侯舉兵返京,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要知道,聖旨以下,命淮安侯平亂,他卻罔顧君令而回京,乃抗旨之罪。大臣們紛紛上奏請求對淮安侯削權關押,再另派兵鎮壓北齊大軍。
彈劾的奏章如雪花一般紛紛飄向了紫宸宮,蘇陌塵卻再一次緊閉宮門不見任何人。而皇帝,自然也跟着呆在紫宸宮不出來,對這件事也沒有一個确切的态度和表示,讓大臣們摸不着頭腦又暗自焦急。
太後得知消息後氣得将屋子裏所有的貴重瓷器摔碎,想去找蘇陌塵問個明白,卻被告知攝政王連日來處理朝政甚感疲憊,如今正在休息,不見客。
她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隻得悻悻而歸。
紫宸宮内,蘇陌塵靜靜的坐着,歸離負手走進來,面色陰晴不定,目光隐約摻雜怒氣。
“你就打算一直在這裏坐着等她打回來?”
蘇陌塵不回答。
身邊小皇帝擡頭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歸離,不說話。
歸離被他的沉默挑起了所有的怒火,“你還真打算以死謝罪?”
蘇陌塵依舊沒有反應。
歸離滿腔怒火得不到發洩,最終化爲無奈和淺淺悲涼。
“爲什麽不告訴她真相?也許事情并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糟糕,畢竟,那也算不得你的錯。她會理解你的…”
“國仇家恨,如何理解?”蘇陌塵終于開口了,語氣漠然如雲煙,淡淡蕭索而孤寂,“有些鴻溝,是需要血來填平的。我從前太過天真,以爲人定勝天,最後還是輸得一無所有。若真能釋然,二十多年前我就不會來上庸城,不會認識她。”
“天理循環,終有時。有些事情,是該畫上圓滿的句号了。”
歸離漠然,眼神隐約複雜。
“可她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的,到那時,你讓她該如何自處?”
“不是還有容昭麽?”
蘇陌塵的聲音變得很輕,輕得幾乎快聽不見。
“這一次,她終于做了最正确的選擇。有容昭照顧她,我也就放心了。”
“那你呢?”歸離忍不住有些激動的說道:“你處處爲她着想,她可知道?”
“她不需要知道。”
蘇陌塵挺直背脊,語氣平淡而冷靜。
“她本無辜,是我将她牽扯進來,害她承受那麽多她本不該承受的痛苦。三年了,我這裏守了三年。現在,該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歸離一怔,随即怒道:“她是無辜,那你呢?你就該一個人承擔這一切?你就這麽輕賤自己的性命?你怎麽對得起你娘…”
蘇陌塵渾身一震,手指克制不住的驟然緊握成拳。
歸離閉上嘴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門被關上。
小皇帝歪頭看着蘇陌塵,“先生,你剛才怎麽了?”
“無事。”
他申請雲淡風輕,小皇帝卻是滿臉的疑惑。他素來便是冷靜自持泰山崩預定而毫不變色之人,卻在剛才那一刻,如此明顯的情緒外露。
“先生是想自己的母親了麽?”
蘇陌塵已經冷靜下來,嗯了聲。
“那先生的母親在哪兒?”
小孩子的問題總是很多,孜孜不倦的問個不停。
“她…她已經不在了。”
淡淡的語氣滲透着幾分蕭索,風一樣消失在空氣中。
小皇帝漠然,面有悲戚之色。他自是懂得,不在了是什麽意思。
好一會兒,他又道:“先生長得這樣好看,先生的母親肯定也是個大美人。”
蘇陌塵沉默。
他的母親的确是個美麗的女子,隻是時間淡漠了記憶,他已經快要忘記她的樣子,腦海裏殘存的記憶,隻有模糊朦胧的輪廓。
至于輪廓,卻是想不起來了。
曆史紛紛擾擾,屬于那個年代遺留下的愛恨情仇,恩怨糾葛,還在不停息的延續着。
而他,就要親手将它終結圓滿。
**
休養了一段日子,秦鸢完全康複,北齊的大軍繼續南下。而淮安侯也已經脫困,帶着大軍往上庸城而去。
沒有了阻礙,容昭的大軍便一路勢如破竹連攻十幾座城池,占了大燕二分之一國土。
已近十月,秋色漸濃,風聲寂寂。
秦鸢站在城樓上,看着上庸城的方向,眼神飄遠。
“照這個速度下去,兩個月後我們就可以踏入上庸了吧?”
“嗯。”
容昭拿了一件披風披在她身上,道:“外面冷,進去休息吧。”
秦鸢回頭看着他,眼神溫軟似朦胧秋水,嘴角噙起一抹淡如梨花的笑。
“終于,要結束了。”
容昭也笑,眼神卻有些深谙。
結束,也是開始。
秦鸢抿唇,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你說,皇兄将鬼煞軍團調哪兒去了?”
楚懷王生前親自訓練,傳說最神秘的一支軍隊。自他死後,便也跟着消沒無蹤。
容昭眯了眯眼,“我曾調查過,也快要找到他們的蹤迹,但就在一夜之間,他們忽然離奇消失。但我肯定他們消失的方向——”
他盯着秦鸢,一字一句道:“位于大燕西北的方向。”
秦鸢愕然,“大燕西北?”
容昭點點頭,“那地方我去過,四面都是高山,中間是一條河,隻是那地方霧氣太濃,根本就辨不清方向。我派人去過幾次,但每次都沒能走出來。我想過親自去,但一直沒時間。”
他頓了頓,道:“我總覺得那地方有些詭異,不親自去一趟我不放心。所以,等幫你複國,大燕穩定下來後,我就去去…”
“四面高山,中間是河,霧氣很濃?”
他話還沒說完,秦鸢突然打斷了他。
容昭一怔,下意識的點頭。
“對,怎麽了?”
秦鸢抿唇,拉着他轉身往回走。
“那次我去水月庵,妙慧給了我一幅畫,說那是靜安師太留給我的。那幅畫上面的内容,就和你剛才形容的一模一樣。”
推開門,她找出一個小盒子,打開,然後将折疊的畫卷打開。
“就是這個。”她将畫卷展開在桌面上,“你看,這霧氣非但濃,而且還是灰黑色的,下面有一條河,還有一隻竹筏,但是看不清這竹筏到底是通往何處。”
她若有所思道:“我一直看不懂,你剛才那麽一說,我也想起來。這畫看起來像是一幅風景模糊的山水畫,但仔細一看,卻發現處處都透着怪異。如果鬼煞軍團真的在這裏消失,不出意外,應該就隐藏在這幾座山裏面。”
容昭将那幅畫拿過來,仔細的看了看。
“鸢兒。”他突然開口,“你覺得不覺得,這畫根本不完整?或者說,我們并沒有看到這畫的真面目?”
秦鸢一怔,而後目光一亮。
“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她将那幅畫拿過來,湊在鼻息下聞了聞,而後蹙眉。
“沒有任何藥物。”
她抿唇,忽然道:“畫扇,去打一盆水來。”想了想又補充道:“再準備炭爐。”
“是。”
不一會兒,畫扇帶着丫鬟走了進來,将水和炭爐放下。
“小姐,您要的東西準備好了。”
秦鸢先是将那幅畫放在水裏浸泡,全神貫注的盯着,一盞茶後,沒任何反應。一炷香後,依舊沒任何變化。
她眼神黯淡了下來,“看來這個辦法沒有用。”
“誰說沒有用?”
容昭嘴角微勾,“普通的墨汁遇水則化,可你看看,這畫在水裏泡了那麽久,上面的痕迹一點都沒有模糊,仍舊完整如初。”
秦鸢仔細一看,還真的是。
“這也隻能證明用于繪畫的墨汁有問題。”
容昭一伸手将那畫從水中撈出來,“既然這個方法不行,就試試用火。”
他将畫放到炭爐上方,等到水迹被烤幹,畫上的内容依舊沒有半分變化。
秦鸢有些失望,“還是不行。”
她坐下來,神色有些發怔。
“妙慧說,靜安師太要告訴我的話,都藏在這幅畫裏面。可這幅畫到底畫的什麽内容,我都不知道,如何看得懂?”
容昭将畫收起來,皺眉沉思着。
“水火不侵…”他驟然目光一亮,“血。”
秦鸢一愣,“你說什麽?”
“血。”容昭目光灼灼似火,“我記得西域有一種羊皮書簡,然後塗上了特殊的藥水,需要血才能洗清看見上面的内容。”
秦鸢蹭的一下站起來,咬了咬唇。
“反正都這樣了,試試吧。”
容昭咬破手指,血滴在畫紙上,轉瞬就暈開消失蹤迹,而那畫,卻依舊沒有變化。
秦鸢訝異,将那畫取過來,用手指摩挲了幾下。
“這紙張倒是不錯,但并非任何動物的皮或者其他特殊的材料,怎會吸血又不見奇景?”
她和容昭對視一眼,兩人眼神都有些深谙。
“鸢兒。”容昭有些猶豫,“不如…用你的血試試?”
他心裏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隻是得不到證實。
“用我的血?”秦鸢失笑,“難不成你覺得這紙或者墨汁還認血不成?”
容昭隻是笑笑,“正如你所說,反正都這樣了,再試試又何妨?而且你與常人特殊,乃是靈魂附體,或許你的血也不一樣呢?”
秦鸢想想,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便點頭,“好吧,就用我的血試試。”
她咬破手指,血從指間溢出,滴到畫卷上。然後屏住呼吸,仔細觀察。
奇迹發生了,隻見那血滴入畫上并沒有第一時間被融化,而是漸漸擴展,慢慢的,将整張畫卷都染成了紅色。
秦鸢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這…怎麽會這樣?”
容昭卻是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畫上的變化,眼神隐隐有種即将得知什麽真相的激動和緊張。
不一會兒,畫上的血迹悠然消失,上面的景物也随着那血洗得幹幹淨淨。
秦鸢瞠目結舌,“不見了?”
然而她話音剛落,便看見那白白淨淨的宣紙上又開始出現了變化。
淡黑的墨,一點點從中間,四周擴散,隐約還是之前的景象,待完成後,悠然轉變,畫上的景物似活了一般開始快速轉動。
那些灰黑的霧在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慢慢消失,四周高山聳立如雲,山上那些黑壓壓的樹枝漸漸看的清晰了,枝繁葉茂。
竟然是桑樹。
而那湖水也變成了藍色,竹筏迅速朝前移動,行至對面的高山之時,忽然消失。
秦鸢輕呼聲咋然響起有消失,隻因那畫再次轉變。
沒有了山,也沒有了水,也沒有了竹筏,好像到了另一個世界。
但她知道,這幅畫如今顯示的内容,和剛才是一個地點,隻是轉換了角度。
隻因爲,四周滿滿的都是桑樹。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饒是她這般冷靜之人,見到這樣一幕也不由得震驚莫名。
容昭卻死死抿唇,目光幽深難測,喃喃道:“原來是這樣,果然…”
秦鸢緩緩看向他,“你說什麽?”
容昭閉了閉眼,将那幅畫收起來,側頭看着她,嘴角一抹了然的苦笑。
“空桑。”
“什麽?”
“這個地方,叫空桑。”容昭淡淡解釋着:“位于西北部地區,因爲自帶大片桑樹而得名。”
“空…桑。”
秦鸢咀嚼着這兩個字,“這名字聽着好熟悉。”
容昭露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容,眼神卻更加深沉,輕輕道:“鸢兒,你知不知道你皇叔是怎麽死的?”
“嗯?”秦鸢有些訝異,“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她道:“皇叔死的時候我還沒出生,隻知道他是戰死的,皇嬸也跟着殉情而死。父皇感念皇叔忠君愛國爲國捐軀,所以将他唯一的遺孤接到宮中,封爲公主,視如親生。”
她歪頭看向容昭,“那時候,你應該也沒出生吧?怎麽關心起這個了?”
容昭笑笑,“你皇叔當年是大燕的常勝将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作爲軍人,我自然對他的事迹十分感興趣。尤其是,他的鬼煞軍團。”
“然後呢?查到什麽?”
容昭拉着她坐下來,“先不說這個。鸢兒,你知道你皇叔是戰死的,那麽你可知道大燕曆史上,關于你皇叔的死,是如何描述的?”
這個秦鸢還真不知道。
她搖搖頭,“皇叔死的時候本就是動蕩年代,那時候大燕内憂外患重重,沙場戰死将軍無數,并沒有什麽特别的。”說到這裏,她忽然眼睛一亮,“對了,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照理說皇叔是皇室宗親,又是大燕常勝将軍,他一生功績應該納入史冊以供後人觀摩學習。但我記得史官給皇叔生平事迹的描述倒是清清楚楚,唯獨對他最後戰死的那場戰争草草幾筆收尾,未曾标注細節。小時候,我也曾因此問過父皇。父皇隻是沉默的歎息,神色悲憫痛惜,不忍戳他的傷心事,自此以後就沒再多問。皇叔的死,也自此成爲了一個謎團。”
容昭又笑了笑,神色幽暗難測。
“不是謎團,隻是因爲,有些事情一旦出現在史冊上,會牽扯出無數天家不願讓世人知道的隐秘之事,所以,你皇叔的死才會成爲大燕曆史之謎。”
“天家不願讓世人知道的隐秘之事?”秦鸢臉色慢慢變了,“什麽意思?”
容昭低垂着頭,似乎在沉思,又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久久無法自拔。
秦鸢隻是看着他,等着他爲自己解惑。
屋子裏很安靜,炭爐上的火還在燃燒着,即便外面秋風瑟瑟,室内也溫暖如春。
良久,容昭終于開口了。
“鸢兒,你知不知道,你的母後…曾和你皇叔有過婚約?”
“什麽?”
秦鸢震驚莫名,滿臉的不可思議和意外茫然。
容昭擡頭看着她,眼神微暗。
“你自幼長在深宮,再加上你皇叔在你還未出生的時候就過世了,你不知道這些事也很正常。畢竟,這些事也算涉及皇家的清譽。你母後入宮後,便無人再敢提起這件事。久而久之,人們也忘得差不多了。”
他深吸一口氣,“我也是在調查你皇叔的時候才知道的。你母後…她是淮安侯府唯一的嫡女,淮安侯一脈祖先是大燕開國功臣,世代承爵,手握兵權。你皇祖父在世時便賜婚于你母後和你皇叔,但你皇叔另有一青梅竹馬的戀人,故而悔婚…後來,你母後與你父皇相戀,入宮爲後宮之主,榮寵一生。”
這些事,她絲毫不知。
秦鸢抿着唇。
“那都是上一輩的事,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麽?”
容昭眼睫低垂,“因爲有一種說法,你皇叔訓練鬼煞軍團,是爲了你母後。”
秦鸢心尖一顫,腦海裏忽然劃過秦夢瑤那張凄怨絕美的面容,一個隐隐的念頭一閃而過,還未抓住便消失無蹤。
“那又能說明什麽?”
“你皇叔生前的最後一戰,是爲了你母後。”
說出這一句話,容昭就陷入了沉默。
秦鸢怔怔的看着他,眼神裏難以掩飾的震驚。
“怎麽…可能?”
容昭歎息一聲,“不止如此。”他說:“那場戰争,就發生在空桑。”
秦鸢早已沒了任何反應。
容昭複雜的看着她,“鸢兒,你可知空桑是什麽地方?”
秦鸢不說話,木然的看着他。
“空桑…傳說那裏曾住着一個古老的部族,名曰…巫族。”
巫族,存活在這邊大陸早已存活了上百年,卻在二十多年前銷聲匿迹。傳說巫族的人懂無法,他們會中原人不懂的醫術,能讓人起死回生。他們那些古老的咒語能讓人靈魂出竅,灰飛煙滅。
**
紫宸宮。
“公子。”盡天道:“容昭已經查到了巫族。公主,應該也已經知曉。”
蘇陌塵八風不動的坐着,“他們還有多久來到上庸?”
“最遲兩個月。”
蘇陌塵靜默半晌,站了起來。
“後宮需要一場喪事。”
盡天一震,“公子是想要…”
“聽說太後這幾天不太安分。”蘇陌塵言簡意赅,“宮中出現刺客,禁衛軍保護不當緻使太後遇害,革除禁衛軍統領之職,由副統領代之。”
盡天聽得臉色大變,低頭沉聲道:“是。”
……
太後剛午睡醒過來便看見自己的貼身心腹急匆匆走進來,惶然道:“太後娘娘,不好了,我們被禁衛軍包圍了。”
太後一怔,随即一驚而起。
“你說什麽?”
宮女急急道:“宮中禁衛軍突然全數調集包圍了興慶宮,說是宮裏出現刺客,來保護太後的,可是…”
“刺客?”
太後冷然嗤笑,“這宮裏都是蘇陌塵的人,哪來的什麽刺客?就算有,那也是他…”她忽然住了口,一把抓住宮女,神色急切慌張,“你剛才說什麽?宮裏禁衛軍全數調集包圍了興慶宮?”
宮裏連連點頭,“是,太後…”
太後一把松開她,聲音慌亂異常而尖銳刺耳,“蘇陌塵,他到底想做什麽?容昭和燕宸都打回來了,他不派兵鎮壓反而調兵遣将包圍我的興慶宮。難道他想…”
她駭然閉上嘴巴,面色慘白如雪。
“他想…殺我。”
吱呀——
伴随着她話音落下,大門被人推開,整齊的腳步聲踏踏而來,莊嚴肅穆,震得她一顆心都掉落了谷底。
她咬着唇,掀開珠簾走了出去,一眼便間窗外禁衛軍整裝待發,冷肅鐵血。而門外,兩隊禁衛軍羅列整齊,更遠處,裏三層外三層的将整座興慶宮包圍。甚至,還有弓箭手。
看到這樣一番場景,她如何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她臉色鐵青,看着那遠遠走進來的白衣男子,咬牙切齒道:“蘇陌塵,你究竟想做什麽?”
蘇陌塵已經走了進來,“宮中出現刺客,爲保護太後安全,本王不得已下令禁衛軍搜宮,望太後諒解。”
太後氣得渾身發抖,“哪來的什麽刺客?你…你這是要造反。”
蘇陌塵語氣淡淡,卻話音一轉。
“你總算聰明了一次。”
大門轟然緊閉。
太後霍然一驚,下意識的後退,顫巍巍的指着他,“蘇陌塵,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敢殺我,就不怕被你父…”
“太後說錯了。”蘇陌塵雲淡風輕的打斷她,“三年前叛賊入宮,乃太後通風報信,裏應外合,緻使帝後被殺。而太後這三年來一直在和外界聯系,不慎被本王發現當做刺客抓了起來,這才查清事實真相。”
他靜靜的站着,說出的話漠然而森冷,一字字如利劍,要割破她的喉嚨。
“如今,本王隻是按照律法,将賣國賊抓獲誅殺。”
太後眼眶慢慢睜大,終于知道害怕了。
“你…你敢。我是…”
“過了今日。”蘇陌塵語氣冷淡,“你隻是一縷孤魂,就和三年前死的那些人一樣。”
太後不斷後退,腳踢到了桌腳,踉跄的坐了下來,手指抓着桌沿,骨節根根泛白。
盡天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面前,手中的劍寒冷而陰森。
她機靈靈打了個寒顫,而後眸光淩厲一閃,猛然撲過去,内氣尚未運起便已消失,她摔倒在地,駭然道:“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軟筋散。”蘇陌塵道:“本王以爲,對這種藥,你應該早已熟悉入骨。”
太後癱軟在地,渾身抖如篩糠,自己的心腹宮女早已吓得跪在了地上,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爲…爲什麽?”她眼中光澤滿溢,戚哀悲鳴,“你當真要背叛族長殺害族親?就爲了一個女人…”
“夠了。”
蘇陌塵似有些疲倦了,轉過身去。
“盡天。”
盡天陡然眸光如電,殺氣一閃而過。
太後驚恐的目光被雪亮的利刃照得清晰而恐怖。
“不——”
撕心裂肺的慘叫在長劍沒入刀削之中戛然而止。
她僵直着,慢慢倒了下去。
血,從她脖子上緩緩溢出,染紅了地闆,也淹沒了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
------題外話------
巫族和空桑都不算杜撰,是我在百度查到的。
時間太晚了,不寫了,明天再多更吧,麽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