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陪在他身邊,過一輩子凡人的生活,體會凡人的喜怒哀樂,對我的修行未必有好處,沾染了太多的凡間氣息,和凡人有了更多的因果,在以後證道的路上,會異常難行。
所以,我才會對祖母保證,少則數日,多則數月,就回山中繼續修行。
他頗有深意地點點頭:“側妃你還是當得的。”
啊,真是謝謝他的賞識。
我決定裝糊塗。
望着車裏散發着香味的熟牛肉,我使勁吸了吸鼻子:“甚香。”
“小饞貓又餓了?”
他盯着我的腰道:“看你瘦瘦小小,怎麽這麽能吃,你吃的東西都去哪裏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盈盈一握的小蠻腰,滿意道:“儲存起來了。”
他點點頭,眼光又移到了我的胸前:“是該多儲存點了。”
我雙手抱胸,頭一撇,不理他。
他呵呵一笑道:“剛才,在茶寮耽擱了不少時間,現在,下一個鎮子怕是去不成了,我們得一直趕路了。”
我猛地回頭道:“不去鎮子了?那中午我們吃什麽?在哪休息?”
“這十幾斤熟牛肉,要留到晚上吃,中午隻能吃準備好的幹糧了。一直趕路,直到晚上到達唐山附近,才能停下來休息。”
“一直趕路?那他們能行嗎?”我指了指外面。
“本王麾下的将士,沒有不行的。”他面露得意之色。
“那這裏離唐山還有多遠?”
“差不多百裏左右。”
這個距離,說遠也不遠,說近也不近,換做我,大約盞茶時分。
“你随身攜帶輿圖嗎,怎麽知道的這麽詳細?”我偏過頭去看他。
“喲,你還知道輿圖呢?你不是山野人家的孩子嗎?”他打趣道。
“哼!”我又扭過頭不理他。
看破不說破是種美德,這樣的美德,難道就這麽丢失了嗎?
身後傳來陣陣悶笑聲。
氣的我腦殼疼。
我想着,這也算是在報恩了。
他有書看,我沒有,我撩開簾子看了好久,一開始,還有些行人,有推車的,有步行的,有趕着驢子拉貨的,漸漸的,外面一個人都沒有,放眼四周都是樹林,都是起伏的山脈,雖然看着賞心悅目,但是看久了,也覺得眼睛脹痛。
我歎了口氣,回頭看了看他,這厮居然還在看書。
《笑林廣記》有這麽好看嗎?
難道比得上我曾經看的《聊齋志異》?
可惜,我說我不識字,不然可以一起看。
“看什麽書呢?”我挪了挪位置,移到了他的身邊,伸長了脖子準備看看到底寫些什麽。他忽然“啪”的一聲,把書合上了。
放在了桌子上,搖了搖脖子道:“書看得久了,也是累人。”然後閉上眼睛。
我搖了搖他:“說會話吧,不然真悶壞了。”
他睜開眼睛看着我,眼裏充滿了戲谑:“想聊什麽?”
“聊聊剛才的芸娘。”
“芸娘啊——”他拉長了聲音,“你想聊她的什麽,樣貌,身材,還是……”
“身材?”我冷哼一聲,“不過就是前凸後翹了些,有什麽好聊的。”
他微微一笑:“嗯,也就比你前凸後翹那麽一點點,确實沒什麽好聊的。”
我咬緊了嘴唇,就不該撩他說話,遲早被氣死。
“你在好奇什麽?”看我氣鼓鼓的模樣,他終于忍不住笑了,主動逗我。
“她說她是山野村夫家的孩子,可是我看她的談吐,一點也不像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所以,她爲何要待在這樣的窮鄉僻壤裏,讨生活呢。”
他挑了挑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隐,隻要她老老實實做生意,本本分分做人,她想待在哪裏,都是她的自由。”
“那我想待在哪裏,也是我的自由嗎?”
他搖搖頭:“不行,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在哪裏,你就要在哪裏。”
“做你的女人,要和你時刻在一起?”我疑惑道,“難道王妃是男的?”我想起了那朵嬌豔的花朵。
不像,絕對是女人,還是一位絕色女子。
他頓時愣住了,冷冷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突然開始咳嗽起來,好像被剛才的茶水嗆到了。
“那不做你的女人,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時刻和你一起了?”我又在邊緣反複試探。
“呵呵。”他反而笑了起來,“你做過本王的女人,還想另投他人的懷抱?誰敢?”
他一副笃定的模樣,好像我在說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我後來也沒有想到,離别會來得那樣突然,在我以爲會一生一世的時候。
“那如果芸娘真的去了京城,有麻煩了去找你,你會幫忙嗎?”
“會,君子一諾千金,何況本王呢?”他一臉理所應當的模樣。
“無論什麽樣的忙,你都會幫嗎?”
“無論什麽樣的忙?你想說什麽?”他敏銳地注意到我意有所指。
我低下頭,思考半天,不能把芸娘是狐狸的事說出去,可是京城裏厲害的道士太多了,一般的小事,難不倒芸娘,能難倒芸娘的都是大事。
什麽樣的大事我不清楚,但是清楚肯定是大事,所以,如果芸娘找到他,所求一定不小。
我甚至不知道,今天的這場相遇,到底是芸娘的刻意爲之,還是上天的安排。
茶寮開在那樣的地方,有流氓來搗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而她能在那裏紮下根,開了幾年的茶寮,生意還那樣好,說沒有點手段是萬萬不可能的。
那區區幾個地痞流氓,是不是真能傷害到她。
還是她做了個局,引得我們去幫她,卻又故意不收下銀子,隻是爲了獲得他的一句承諾。
我搖了搖頭,這麽複雜的事,不适合我這樣單純的九尾天狐,既然他肯答應她的請求,自然會有把握,不然一個尊貴的王爺都不能做到的事,估計天下也沒幾個人可以做到。
想到這裏,我釋然了,于是擡頭對他笑道:“我想說,如果她嫌棄民間疾苦,想去王府做你的側妃,你該如何了?”
他萬萬沒想到,我居然會做出如此大膽的假設,簡直驚呆了,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你可真會爲本王着想,這事也能扯到本王身上。”
“畢竟芸娘嬌俏可人,身上又有成熟的風情,身材又前凸後翹,”我還用手比了比如何前凸後翹法,“做個側妃也是當得的。”
我學起他剛才說我的話了。
他展顔一笑:“原來在這等着本王。”
“放心,側妃不是誰都當得,如果她真有此意,本王可以收她作我的侍妾,給她一份侍妾的待遇,養着她。無論她多能吃,哪怕有十個你那麽能吃,本王也養得起。”
呵呵,話又繞回去了。
“嗯,那你這麽想是最好了。”我扭過頭道,“人有三急,你喝了那麽多茶,不想如廁嗎?”
他撩開簾子看了看,已經走到一處樹林裏,樹林裏的大樹枝繁葉茂,不時有小鳥在空中飛來飛去,叽叽喳喳。
他敲了敲車廂,立刻有侍衛上前道:“王爺有何吩咐。”
“停車整頓休息一刻鍾。”
等馬車停穩了,他帶着我下了馬車,找了一處大樹道:“就這了,人有三急的你,本王在這等你。”
“你,離我這麽近,難道不會有聲音?”
他瞧了瞧屬下的草叢道:“本王擔心的不是聲音,是這附近有沒有蛇,你最好快些,被蛇咬和被聽見聲音,你覺得哪個更好?”
我撩起衣服的下擺,就找了個草叢稍微不是那麽茂密的地方,蹲了下來。
我怕蛇?呵呵。
第一次聽說。
除非它是條龍,否則,我怎麽也可以鬥上一鬥。受傷了,大不了就去找祖母,祖母在我眼裏,可是準仙的存在。
一陣窸窸窣窣聲音,時有時無。
我整理了下衣服的下擺,端正了臉色走了出去,看見他背對着大樹,在仰頭望着天空,那背影十分蕭瑟。
陽光明媚,鳥語花香,遠處甚至還能聽見溪水的聲音,我居然在他身上感受了到了蕭瑟,真想潛入他的夢中,一探究竟。
之所以我沒有這樣做,因爲他是王爺,身上有龍氣護身。
我未必能夠成功入夢,一個不适,被反噬了,那可不劃算了。
他回頭看見我:“背對着大樹等着,本王也有三急。”說完,他就潇灑之極地走到大樹後面,很快,我就聽見了更大的聲音,我這該死的聽力。
回到馬車上,一路前行,終于,在天色漸黑之際,到了唐山腳下。
“啓禀王爺,據探子回報,半山腰處,有一座空置的道觀,雖然地方不大,但是夠我們休息一整晚了。”
他在車裏點頭道:“那就去那将就着休息一晚,讓人馬分兩班值夜。”
過了小半個時辰,馬車再次停了下來,我跳下馬車,被眼前的道觀給震驚了,雖然廢棄了多時,但我還是能感受到裏面傳來陣陣的若有若無的氣息,似道非道,但卻正氣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