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小心,是要去做什麽?
我感受了半天,沒感受到王府裏那股子駭人的氣息,于是放下心來,開始用内視來觀察外面的情景。
很快,我的氣息四放,周圍的一切如陽光下的灰塵,一覽無遺。
每一個小細節都被我“看”地一清二楚,前方侍衛緊繃的後背,揚起的鞭子,奔跑的駿馬,街邊鋪子挂着的燈籠,還有天空中的那輪明月。
昨晚這個時候,我和他,還在屋内秉燭夜談,今天晚上,我就坐在飛馳的馬車上,奔向不知的未來。
如果侍衛說的都是真的,他早上去了趟皇宮,一天沒回來,晚上又派侍衛來接我出去,我實在想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麽,想做什麽,而我,又在他要做的事情裏,處于一個什麽也的位置。
我來京城的第一天,就跑到他的府前等着他歸來,一直都沒機會好好見識下京城的繁華,就被困在那個小小的庭院裏。如今,這是我第二次來到京城的街道。
京城的街道寬廣又安靜,兩邊的房屋交錯有緻,大部分都是黑的,偶爾有一兩處透出來一點光亮。
馬車行駛在路上,感覺街道越來越窄,開始在小巷中穿梭起來。
我十分佩服前面駕車的侍衛,在這樣的小巷裏,居然還能行駛自如,這馬車也有一定的寬度,有的地方,感覺是貼着牆壁一擦而過。
隻是,他到底想帶我去哪裏?爲何要走小路?
很快,馬車又走到了大路上,到了一個很寬廣的地方,前面是……城樓?
到了京城的大門口?
馬車在城門口停下,門口的士兵厲聲喝道:“誰?不知道子夜時分不允許出城嗎?”
駕車的侍衛從懷裏摸出一個牌子遞給士兵道:“本官乃六王爺麾下的越騎校尉,今奉命出城,這裏是六王爺的令牌。”
士兵接過令牌,仔細打量了一番點點頭:“确實是六王爺的令牌。”
旁邊另外一個士兵見狀态度客氣了許多:“既然有六王爺的令牌,本來卑職應該立刻放行,隻是卑職身上也有任務,還得按例詢問一聲,”
侍衛道:“本官不能壞了規矩,請問。”
“請問校尉大人奉命去何處,爲何要在深夜出城,還有,馬車中坐得是何人?卑職得檢查下,還望大人行個方便。”
侍衛沉吟道:“六王爺遵命出城,”侍衛朝天上拱了拱手,“馬車裏是王爺的師爺,王爺出城的急,特命令本官帶師爺出城彙合。”
我在裏面聽得分明,師爺,我這副模樣,師爺?
士兵眼睛大概沒有壞,雖然外面沒什麽月光,但是他手裏有燈籠。
“王爺的師爺?”士兵問道。
侍衛正色道:“正是!”
“按照慣例,卑職得看下,麻煩校尉大人把簾子撩開。”士兵點着頭沖侍衛道。
侍衛面露不悅:“本官已經給了你令牌,又告訴了你前因後果,你居然不信本官?”
士兵連忙賠笑道:“卑職不敢,隻是卑職奉命守門,這是卑職的職責。”
确實不能讓士兵掀開簾子,這一掀開可就露餡了。
不過沒事,畢竟馬車上坐的是我。
于是我變換了一個模樣,仙風道骨的師爺模樣,然後用醇正的男中音開口道:“無妨,校尉大人,請掀開簾子讓他們看下,這是他們的職責,王爺知道了,也不會責怪你。”
侍衛聽見我的聲音,愣了一小會兒,但是很快反應過來,應聲道:“打擾師爺了,是卑職辦事不力,還請師爺等會在王爺那替卑職說情。”
我淡淡一笑,做足高人風範:“校尉大人說笑了,門将盡忠職守,作爲王爺的下屬,應該遵照慣例,王爺怎麽會因此而責罰校尉大人。”
士兵在一旁聽見我們之間的對話,連忙道一聲:“得罪了。”
就挑起簾子,提着燈籠往裏面看了一眼。我摸着胡子,對他笑着點了點頭。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趕忙也對我笑了笑,然後就放下了簾子,對侍衛道:“校尉大人,卑職已經看過了,請吧。”
說完,指揮旁邊的士兵打開城門。
我在馬車裏,又恢複成了剛才的模樣。
很快,城門打開,馬車勻速行駛了出去。
侍衛不說話,我也不說話,隻是依舊“看”着外面,兩邊樹林飛速後退,跑了沒一會兒,前面就出現了亮光,那是火把。
借着月色,看見前面估摸着有十幾匹駿馬,一輛馬車,幾十個侍從,正中間最高的那匹馬上坐着的那個人,就是說回來帶我去逛街去一直沒回來的六王爺!
他披着一件黑色大衣,臉色神情嚴峻,周圍十幾匹駿馬,老老實實待在地上,一動不動,很是訓練有素。
他看見馬車駛來,微微一笑,迎上前來。
侍衛看見他來了,趕忙停車,下馬,跪地道:“王爺容禀,人已經帶來了,此刻正在馬車上。”
本來想把城門口遇到的阻攔說一遍,但是看了看周圍,把想說的話吞了下去。
他點點頭,虛扶一把:“辛苦了。”
然後騎馬到了簾子邊道:“你下車到前面那輛馬車上。”
我應聲而出,快步走到前面那輛豪華馬車上,有人扶我上了馬車。
他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開始前進。
此刻的我是蒙圈的,半夜出城,他是去哪。我出門的時候,王府裏那道駭人的氣息不見了,可是現在,在他的周圍,我也沒感應到那道駭人的氣息,那道氣息去了哪裏?
所有人都有序地前進着,他騎着馬走在最前面。
我帶着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态,開始打量起這輛馬車。
這輛應該是王爺的專座,看馬車的内部,座椅上面都鋪了軟墊,靠背也是軟墊,甚至在上面,還有一個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壺茶和兩個杯子,茶壺都杯子都很精緻。我摸了摸,茶壺還是熱的,我搖了搖茶壺,裏面還有水。
我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溫度正正好。
桌子上甚至還放了一本書,上面寫的是《笑林廣記》,大概是乘車時用來打發時間的。
我想了想,還是沒打開,不然我看得津津有味時被他發現了,我這不識字的人設就崩塌了。
馬車很大,在座椅的拐角處還有一個小褥子,我把它拿起來蓋在身上,夜深了,我穿的也不多,用來保暖最好不過。
等了好久,都沒見他進來,我漸漸的,忍不住,靠在車壁上睡着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亮了。
此刻,他坐在我旁邊,手持着《笑林廣記》正在看着,見我醒來,對我微微一笑:“昨晚辛苦你了,本王看你睡得沉,就沒喊你。”
我看了看他精神奕奕的模樣,疑惑道:“你昨晚睡了沒有,怎麽這麽精神?”
他笑了:“本王身強力壯,連續三夜不睡都精神奕奕,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我總覺得他這最後一句不是好話。
但是我假裝不知道。
“你怎麽把我帶出城了?我們這是要去哪裏?你帶我做什麽?”
他淡淡一笑:“本王答應帶你去逛街,但是突然邊疆有事,本王奉命去鎮守,自然來不及與你細說。本王身邊也要有人伺候,你最近伺候的挺好的,索性就把你帶了出來。”
我眨了眨眼睛,消化了半天他給出的意思。
“派你去鎮守邊疆,你帶我一個丫鬟做什麽?”
他搖搖頭:“你不是本王的丫鬟,你是本王的小厮。正好,你也不需要裹胸,這衣裳你穿的挺合适的。”說着,他還把目光挪到了我胸前,滿意地點點頭。
我下意識地雙手捂在胸前。
“你瞧什麽瞧?”
他低聲笑了幾聲:“有什麽好瞧,都沒有,自然沒什麽好瞧。”
忽然,他又正色道:“在軍營,是不允許有女子的存在,所以,你記住,誰問你,你都是本王的小厮。”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咬着唇道:“既然軍營不允許有女子的存在,那你帶我出來做什麽,對你來說,不是挺危險的嗎?”
他笑了:“你是在爲本王擔心嗎?”
“你給我銀子,我擔心你,不是正常的嗎?”
聞言,他立刻黑臉:“去邊疆還有不少時日,你要習慣在車裏度日,如果運氣好,晚上可以在驿站休息,如果運氣不好,晚上就要在深山林子中度過,你可不要害怕,有我在。”
“那要幾天才能到?深山林子我不怕,我就怕……有吃的嗎?”
“呵呵,你擔心的地方真是與衆不同,自然有吃的,不過都是饅頭等食物,你不要挑,等到了地方,安頓好,再讓你吃頓好的。”
我搖搖頭:“作爲元帥,自然要與将士同苦,他們能吃的,我就能吃的,我不怕吃苦,我隻怕吃不飽。”
他聞言瞧了瞧我,贊歎道:“沒想到,本王的丫鬟倒是一位有骨氣的。”
我點點頭:“我還有很多有點,有骨氣隻是其中之一,你會慢慢知道我的好的。讓我做你的女人,你絕對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