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無所畏懼,是王爺接我回去的,又不是我哭着喊着要回去的,再惹我,我可就不客氣了。
我又不是真的嬌弱女子。
分分鍾教你如何做人。
看着我柔順地跟着他走了,他很滿意,雖然在王妃的寝宮,他連個眼尾都沒賞我,仿佛隻是在要一個普通的侍女一般。
隻是因爲王妃的舉動惹怒了他,觸動了他的權威,他的丫鬟,就算隻是一個最微不足道的丫鬟,也不是王妃可以随意帶走調教的。
大概就想表達這個意思。
所以,王妃生氣生錯了對象,應該生王爺的氣,而不是生我一個弱小無助的小丫鬟的氣。
饒是如此,等我到了王爺的寝宮的時候,居然看見紅姨就跪在大廳裏,一動不動,還是吃了一驚。
他一揮手,跟着他的侍衛就低頭退下。
整個大廳,燈火通明,但是就剩下,他,我,紅姨,三個人。
他闆着臉坐到了椅子上,我想了想,還是先給他倒了一杯剛沏好的熱茶,放到他手邊,然後也和紅姨一起并排跪了下來。
他看見我跪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這就是你在王妃那裏學到的規矩?”
我點點頭:“容嬷嬷說,在王府裏,就得守王府的規矩,大家都跪下,奴婢也必須要跪下。”
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呵,容嬷嬷,”接着皺眉道,“奴婢?不是讓你不要自稱自己爲奴婢嗎?”
我愣了愣:“一時說順口了,沒改過來。”我咽了咽口水,繼續道,“在王妃的寝宮,不自稱奴婢,見了不下跪,會被容嬷嬷用柳條抽身子的。所以,還是跪比較劃算。”
旁邊的紅姨聽見我這麽說,身子突然抖了抖,好像被蟲突然蟄到了一樣。
他皺起眉道:“還用柳條打你了?”
我老實點頭道:“嗯,打了好些地方,一開始打的比較多,後來打的比較少,我規矩學的越來越好。”
“紅姨,你可知錯?”他不理我,直接問道。
紅姨趕忙磕頭道:“是奴婢的錯,奴婢不應該讓王妃帶走玉兒,讓玉兒遭了這麽多的罪。”
我皺起了眉頭,爲何要責怪紅姨?
我擡起頭,望着他,他大概剛從外面回來,衣裳都沒來得及換,風塵仆仆,雖然如此,但也不能掩蓋他身上的俊朗,隻是覺得神色間有些倦意。
“你爲何要責怪紅姨?”我一字一句問道。
旁邊的紅姨趕忙擡頭沖我道:“别亂說話,王爺責怪我,自然有他的理由。”
“什麽理由呢?”
紅姨語塞。
“她不應該讓你被王妃帶走,沒有保護你。”他淡淡道。
“帶走奴……我的不是容嬷嬷,不是其他人,是王妃。紅姨有什麽能耐阻止王妃帶走我?”我盯着他道,“如果紅姨阻止,怕是我當場就會被打死,你回來也于事無補。”
“整個王府,除了你,最大的就是王妃了,難道你手下的侍從敢不聽王妃的話,王妃要他們打死我,他們敢不遵從命令?”
“我現在不過是被抽了幾鞭子,還能完整地等到你回來,難道不是皆大歡喜?”
他沉默了半晌:“皆大歡喜,是這麽用的?”
“這不重要。”我皺眉道,“不要計較這些小細節。我覺得紅姨并沒有做錯,你不應該責罰她。”
紅姨聞言張了張嘴,并沒有說話,隻是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他深深瞧了我一眼:“你還挺有理,既然你覺得紅姨沒有做錯,那本王今天就給你這個面子。”說罷,對紅姨道,“既然玉兒都不怪你,那本王也願意做這個順水人情,下去吧。”
紅姨立刻磕頭道:“謝謝王爺,謝謝玉兒。”
我搖搖手:“紅姨,你言重了。”
他笑了一聲:“你倒是做起人情起來了,跪着舒服嗎?還不起來?本王可沒讓你跪,這是自己要跪的,以後不要說本王責罰你。”
我撇撇嘴,真是一個小氣的王爺。
他喝了幾口茶,突然問道:“我看你好像消瘦了些,怎麽,沒睡好,沒吃好?”
我站起來,拍了拍身上,嘟嘴道:“好幾天沒合眼了,今天就給吃了一頓,都快要餓瘋了。”
他深吸一口氣,又仔細打量了我幾眼:“看你精神挺好。”
廢話,我要不是九尾天狐,我已經被折磨地不成人形了。
虧你還好意思說,王妃隻是任性,心地不壞。
但我隻是說:“可能皮糙肉厚,所以,隻是餓瘦了,精神還好。”
他笑了,眼神似有似無地瞧了我的胸口幾眼:“皮糙肉厚,你可真是幽默。”
随即,他拍了拍手,門外有人進來道:“王爺,有何吩咐。”
“去讓小廚房做幾道宵夜送過來。”
我眼睛一亮,真的有宵夜吃,頓時,勾起了我肚子裏的饞蟲。
他看見我咽了咽口水,又笑了:“随本王來。”
我無比順從地低頭跟在他身後,走到他的屋子。
“脫衣服。”
我猛地擡起頭,以爲自己聽錯了。
脫衣服?又不沐浴,我脫什麽衣服!
他看見我的眼神,歎了口氣:“幫本王脫衣服,你的小腦瓜子裏想什麽呢?”
啊,我有點尴尬。
于是我抿了抿嘴,幫他把外套脫下,換了件衣裳。在一脫一換之間,難免會有些許肢體接觸,我倒沒覺得什麽,隻是感覺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
我望着他,不說話。
他有些惱怒:“傻站着幹嘛,給本王倒杯茶。”
倒茶就倒茶,惱羞成怒做什麽,剛才不是喝了嗎,怎麽又喝,水桶嗎?
看在夜宵的份上,我老實地走到桌子邊,倒了一杯熱茶,捧着端到他面前。
“賞你了,喝吧。”
嗯?
我擡頭望着他,眨了眨眼睛,這可是他專用的瓷器,很貴重的,居然賞給我喝?
我有點害怕,他是不是被我祖母附身了?
以我現在的功力,是看不出來問題的,畢竟我離道心通明,還有很遠的距離要走,可是祖母,她離道心通明,大概也就一步路的距離。
除了祖母,還沒有别人莫名對我這樣好。
“怕有毒?不喝?”
我搖搖頭:“我覺得你對我有點好。”
“呵呵,”他笑了,“就這點小事就叫對你好?以後對你好的地方多着呢,别像一個沒有見識的村姑似的,瞪着大眼看着我,快喝吧。”
我抿了抿嘴,低下頭,慢慢咀嚼他剛才說的話。
以後對我好的地方多着呢?
到底是我報恩,還是他報恩?
咱們之間是不是身份有點互換了?
不過,茶是真香,與我之前喝的茶,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青翠碧綠,入口芬芳。
他見我一口飲完一杯茶,不解道:“這麽渴嗎?”
我點點頭:“一天沒喝水了。”
他愣住了,臉色變得有點陰沉。
“把袖子卷起來給本王看。”
他的口氣不容置疑,我放下茶杯,把袖子卷了起來,光滑照人的胳膊上,全是柳條抽的一條條小細痕,有的都腫得老高,能看得出,哪條是新傷,哪條是舊傷。
他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陰沉地快要滴下水來:“另外一邊的胳膊。”
我又卷起另外一邊的袖子,一樣,很有交錯的美感。
“身上呢?”他的聲音裏一絲溫度也無。
我愣了愣:“背後有些,前面還好。”
他忽然仰起頭,從我這個角度,能看見他的喉結很快動了幾下,然後低下頭,定定地望着我:“都是容嬷嬷打的?”
我點點頭:“是的,王妃吩咐她教我規矩,我做的不好,她就拿柳條抽我。”
他冷冷道:“你不疼嗎?”
“疼啊,怎麽會不疼。”我一臉不解。
“那你剛才給本王換衣服時,可以說你身上有傷。”
“可是,服侍你,不是我應該做的嗎?不能因爲身上有傷就偷懶不做,我可以承受得住。”我實話實說。
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一臉堅毅。
他點點頭。
走到桌邊,把放在桌子上的一個花瓶,拿了起來,狠狠摔在地上。
瓷器四濺,吓了我一大跳。
這麽名貴的花瓶就這麽碎了,多可惜。
拿到外面,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聽見聲音,外面的侍衛匆匆趕了過來,在門外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把容嬷嬷給我帶過來!”這句話,他是咬着牙說的。
侍衛點頭道:“是的,王爺。”
我在一旁愣住了:“王爺,夜宵還沒吃呢。”
他無力地扶額:“那就讓她在外面等着,等你吃完夜宵。”
我點點頭,笑了:“甚好。”
我知道,他喊容嬷嬷來,是爲我出氣。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麽會這樣,但是我的心裏很感動,覺得很溫暖。
但是大半夜把人家叫過來,是不是不太好,怎麽也應該讓人睡一個好覺,精神了,再慢慢跪。
我是不和凡人計較,否則,容嬷嬷已經投胎轉世八百回了。
就動動手指的事。
我望着他的側顔,突然間,又不想很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