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兒咬着嘴唇,朝門外望了望,低下頭道:“嶽校尉,請進來說。”
我爽朗一笑,踏入房内,張媽媽雖然一頭霧水,但是看見朵兒讓我們進屋了,倒也松了口氣,覺得那十兩紋銀保住了。
張媽媽笑着對我們道:“朵兒這幾日心情不好,如果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望兩位公子海涵。”說完這場面話,就關上門,趕緊離去,生怕多待一分鍾,我們就找她要銀子似的。
朵兒看見房門關上,囑咐她的小丫鬟去别的地方待會,等她來喊她,再回來。小丫鬟聽話地點點頭出門去了,朵兒從裏面把門栓好,才請我們一起去内屋。
我與王爺把朵兒的行爲都看在眼裏,但是也不說話,隻是默默随着朵兒入了内屋。
剛一走進内屋,我整個人都震驚了。
這是之前我來的屋子嗎?怎麽擺設全變了?
之前雖然說不上精緻,但勝在素雅,現在這是,完全就是一個暴發戶的品味。
這金燦燦的佛像,這滿箱子的金首飾,還有這熏香用的爐子都變成了金色的,連這香,我嗅了嗅,也一股子甜膩的味道。
靜默了半晌,我打開了屋子裏的沉悶:“能開點窗戶嗎?這味道,有點膩。”
朵兒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嶽校尉原來是位美男子。”
“咳咳。”雖然沒喝水,但還是被嗆到了,“我原來的容貌
也是美男子吧。”
朵兒幽幽道:“要聽真話嗎?”
我倒吸一口涼氣,哎呀,好甜膩,我默默走到窗戶邊,詢問道:“能稍微打開一下窗戶嗎,這個香味,朵兒姑娘,你的品味變化挺大的。”
朵兒歎了口氣:“打開吧,這香味聞的實在膩得慌。”
我從善如流,把窗戶打開,深深吸了一口窗戶外面傳來的空氣,涼風習習,原來風的味道,居然這般好聞。
我陶醉在風的味道中。
王爺說話了:“朵兒姑娘是不是有難言之隐,但說無妨。”
朵兒聞言細細打量起王爺來,自從她把我們迎進來以後,她的眼睛一直在我身上打轉,完全忽視了王爺。
話說王爺端的也是一位美男子,還是一位頗具威嚴的美男子,不知爲何,卻被朵兒自動忽略了。
細細打量,朵兒是越打量越吃驚,這通身的氣派,這不怒自威的氣質,怎麽看都覺得此男子不是凡人。
青樓的姑娘慣會看人下碟的,這是經過千錘百煉出來的真功夫。
張媽媽更是個中楚翹。
要不,區區十兩紋銀,她可不會把我們引薦給朵兒姑娘,畢竟現在的朵兒姑娘可是王大牛的心頭好。
朵兒沖王爺福了福,柔聲道:“還未請教公子大名,倒是朵兒唐突了。”
王爺淡淡一笑:“本公子的大名不重要,重要的是,朵兒姑娘爲何如此模樣,我聽嶽校尉說起過你,千嬌百媚,端的是一位美人兒,能被嶽校尉
看中的美人兒想必是天姿國色。”
話鋒一轉:“隻是,今日一見,朵兒姑娘的容顔雖然當得起美人二字,卻……”王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容顔憔悴,愁眉不展,這怎麽能是琴藝雙絕的朵兒姑娘呢?”
朵兒聞言再次福了福,看了我一眼道:“回這位公子的話,此事說來話長。”
我走到香爐旁邊,掀起爐蓋,拿出裏面的熏香,狠狠一口氣吹滅,扔到一邊,擡頭望向朵兒道:“之前的熏香呢,拿出來重新點燃,這味道,實在容易讓人頭暈。”
朵兒幽幽歎了口氣:“沒了。”
“沒了?”我禁不住提高了音量,“什麽叫沒了?沒了就去買啊,難道朵兒姑娘缺這熏香的銀子?”
王爺眯了眯眼睛:“被剛才的那個張媽媽拿走了?”
嗯?
我一頭霧水地望着王爺,他在說什麽胡話。
朵兒點點頭:“公子雖然第一次來這裏,卻好像什麽都知道,什麽都瞞不過公子。”
我皺起了眉頭,望向朵兒,搖搖頭道:“朵兒姑娘,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位公子,來慣了這裏,所以對這裏的規矩都熟悉的緊。”
王爺沒好氣地笑了:“真如你所言,那本……公子一定把在這裏學到的技巧,通通都用到某人身上,讓某人更加欲罷不能。”說完,他還深深望了我一眼。
某人一陣戰栗。
說話就好好說話,怎麽又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撇了撇嘴,小氣的王爺
。
“那朵兒姑娘說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真的是越聽越糊塗,不是衛校尉赢了嗎?怎麽剛才在鎮子上,我又聽到什麽王大牛,王大牛又是怎麽回事?”
“唉……”朵兒長長歎了一口氣。
“嶽校尉請坐下,聽我慢慢道來。”
我點點頭,坐在榻上。
朵兒搬了個小凳子,就坐在我們對面,柔聲道:“兩位公子都是貴客,本應該有好茶招待,隻是如今,我也不是自由身,隻能怠慢兩位公子了。”
我擺擺手:“朵兒姑娘真見外,我們來到這裏,難道是爲了飲茶?隻是過于思念姑娘,想來看看你罷了。”
朵兒幽怨地望了我一眼:“嶽校尉的嘴甜如蜜,幸虧我認識衛校尉在先,不然,我可就賴上嶽校尉了。”頓了頓又道,“雖然嶽校尉并不是實誠的君子。”
我頓時急了,尤其在王爺面前,被一位美女說不是實誠的君子,我可丢不起這個人。
“朵兒姑娘何出此言?我對朵兒姑娘一直敬重有加。”我加重語氣道。
“雖然嶽校尉對我一直以禮相待,但是初次見面,嶽校尉就隐藏了自己真實的相貌,難道這是君子所爲?”朵兒盯着我道。
我頓時啞然,這……
不瞞你說,我不僅騙了你一個人,我把大家都騙了,苦主正坐在你面前,他還是位王爺呢。
當然了,這也不叫騙。畢竟用真身的話,會多了無數的煩惱。
這隻能叫做權宜之計罷了。
我
尴尬一笑:“朵兒姑娘快别抓着這點不放了,我的好姑娘。”說罷,我反複作揖。
朵兒嫣然一笑,仿佛冰天雪地裏,開出了一朵桃花。
王爺也歎道:“真真絕色,衛塵拜倒在朵兒姑娘的石榴裙下,也算有點眼光。”
朵兒聽贊美的話聽得多了,隻是王爺的誇獎與衆不同,她還是沖王爺再次福了福。
朵兒收斂了神色,正色道:“這事原是衛校尉無法解決的,雖然我聽說他這次立了大功,被升了一級,但強龍不壓地頭蛇,這王大牛,可是這裏首富的兒子,王家在這裏深耕了這麽多年,哪裏是一位校尉可以抗衡的。”
“可是,既然王家在這裏這麽多年,也沒見王大牛與朵兒姑娘有什麽故事,怎麽突然就……”
“唉!”朵兒長長歎了一口氣,“這裏的首富是王老虎,這個鎮子所屬的州府的最大官,是王老虎的親大哥,也因爲這層關系,這裏的裏長都要讓着王家三分。”
“裏長與縣令誰大?”我提問道。
“自然縣令大。”王爺回道。
我點點頭,原來跨級别了。
“那你與王大牛是如何認識的?”
“聽聞衛校尉要上戰場殺敵,我自然要去廟裏爲他祈福。這次祈福正好碰見了王大牛,他……”朵兒皺了皺眉,“他看見我,就像丢了魂似的,一天往這裏跑三趟,屋子裏的所有東西,都是他送來的,說要讓這裏富麗堂皇。”
“還放言要贖我回
去做他的如夫人,要不是他爹死活不松口,估計這會子,你們都見不到我了。”
“所以,王大牛喜歡這種熏香,你屋子裏隻讓用這樣的熏香,其餘的熏香都被張媽媽收走了?”我恍然大悟,望了眼王爺,不禁暗自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帶兵上陣的将軍,瞬間就看出問題所在。
原來王爺正經起來,也是算無遺策的。
朵兒黯然神傷,點點頭:“張媽媽一心等着王大牛來贖我,可不讓我忤逆他一絲一毫。”
我皺着眉頭問向王爺:“這勾欄是官府所開,想贖這裏的姑娘,怕是僅僅用銀子是不夠的吧。”
“想不到你還能想到這點,”王爺點點頭,“還要有官府的官引。”
“這官引就這麽好弄嗎?”
“難也不難,你想要,本公子也能弄一個與你。”王爺撇了我一眼。
“那我可以不花銀子,單憑一個官引,把朵兒姑娘贖回來嗎?”聞言,我蠢蠢欲動。
“你長得挺美,想得也挺美。”王爺似笑非笑地望了我一眼。
我迅速在心裏盤算了下,王老虎能做到的事,沒理由王爺做不到,現在隻看衛塵他願意不願意出這贖回的銀兩了。
能爲有情人牽橋搭線,也算是一樁善舉。
朵兒聽見王爺這麽說,頓時眼睛一亮,又望了望我。
我點點頭:“這位公子說能弄到,自然就能弄到,隻看朵兒姑娘你,願意不願意……”
話還沒說完,門外就響起了喧鬧聲,外
屋的門被拍得砰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