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張媽媽笑咪咪地把門從外面帶上,并把剛才那位開門的小丫鬟也帶走了。
衛塵到了屏風前就停住了腳步,隔着屏風,低頭道:“朵兒姑娘,上次的事……”
“上次的事,朵兒一直想與你解釋,卻再也不見你身影,朵兒還以爲你厭棄了朵兒,苦于無法與你聯系……”
“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忍不住長歎了聲。
衛塵突然意識到旁邊還站了一個我,連忙朝朵兒介紹道:“這次來,我是陪嶽兄的,嶽兄與我一樣,也是在營裏當差,這次他想來聽聽小曲,張媽媽介紹了你。”
朵兒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道:“既如此,那還請二位稍候,容朵兒打扮一番再來見你們。”
衛塵與我對視了一眼,衛塵道:“是我們唐突了。”
我笑眯眯道:“朵兒姑娘都來不及穿戴整齊就來見你了,而見我,卻要重新打扮,可見親疏之分,還是極其清楚的。”
衛塵微微一笑:“第一次見嶽兄,自然要盛裝打扮,方爲禮節。”
我挑挑眉,你說的都對。
很快,我就聞見了屋内熏香的味道,而朵兒的聲音也響了起來:“請二位公子進來。”
衛塵與我緩緩步入屏風後面。
隻
見一位盛裝打扮的絕色佳人坐在一架古琴後面,含情脈脈地望着我……們。
雖天未全黑,但是屋裏卻點滿了蠟燭,在蠟燭光的照射下,朵兒姑娘的頭發絲兒都在散發着光彩,燈下觀美人。
别說衛塵了,連我也眼睛眨都不眨,好一副美女撫琴圖。可惜我不會作畫,否則我一定潑墨一副,挂在洞府内。
朵兒看見衛塵,雙眼一亮,含情脈脈,眼裏的情意都能滴出水來,而衛塵也深深地望着朵兒,兩人之間隻能看見彼此,我好像……多餘了……
我隻能尴尬又不失禮貌地杵在那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甚至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生怕打擾了兩位有情人之間的情感交流。
這是我來到凡間後,第一次見到兩情相悅的模樣,就在我眼睛底下活生生存在着,這種感覺,怎麽說呢,連空氣中都彌漫着一股香甜的氣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間,朵兒終于意識到衛塵身邊還站了一個人,立刻禮貌地朝我笑了笑,微微欠了欠身體。
不好意思道:“這位一定就是嶽校尉了,真是英雄出少年,這麽年輕,就當上校尉了。”
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隻是貼身侍衛,無品無級,唯一的好處,可能就是能給王爺吹吹耳邊風。
“朵兒姑娘真是說笑了,我哪裏能與衛校尉一樣呢,不過是一名普通侍衛罷了,當不得朵兒姑娘的誇獎。”我連
連搖手。
朵兒嫣然一笑,自是不信。
“能與衛郎成爲朋友的,怎麽會不是英雄呢。”說着,她還朝衛塵抛了個媚眼。
啧啧啧,衛郎,稱呼又改了。
這個媚眼實在是眼波流轉,萬分妖娆,難怪能成爲這裏的四朵金花之一了。
“剛才嶽公子那句,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是嶽公子自己寫的嗎?”朵兒亮晶晶的望着我。
我搖頭道:“我哪裏有這樣的文采,不過是聽人提起,記住了,如果朵兒喜歡,這句就送與朵兒姑娘了。”
朵兒笑得十分燦爛:“既如此,那朵兒可就收下了。”
“衛郎,還傻站着做什麽,快帶嶽公子坐下,聽朵兒撫琴一首。”
衛塵此刻才找回了神志,尴尬地把我帶到旁邊的椅子上:“嶽兄,請坐。”
我坐了下來,沖衛塵道:“這樣的絕色女子,衛兄都能舍得不來看她,衛兄真乃大丈夫是也。在下是萬分佩服的。”
衛塵搖搖頭道:“嶽兄有所不知……”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我好奇極了。
“不如我們先聽朵兒姑娘的琴技如何,再聽衛兄細細道來。”我提議道。
衛塵與朵兒四目相對,又纏綿了一陣子。
我也不急不躁,靜靜地欣賞着這難得的甯靜。
很快,朵兒定了定心神,開始彈奏起來。隻見她修長的雙手在琴上慢慢拂過,一首婉轉哀思的曲子傳入了我的耳朵裏。
我閉上眼睛,聆聽這優美的琴聲。
空曠的山
谷裏,一位美人在河邊細細洗着手帕,陽光明媚,微風拂過山谷,附近的樹兒被吹得樹枝亂顫,樹葉索索作響。
一切都顯得如詩如畫,洗完手帕的美人兒,從懷裏掏出一個香囊,香囊造型精巧,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美人兒用手帕細細擦拭着香囊,捧在手心良久,才緩緩從香囊中拿出一張疊起來的紙,緩緩打開,上面有一行小字,美人兒像癡了一般,盯着紙上的字,一遍又一遍。
忽然,一陣亂風吹來,美人兒手一個不穩,紙被風吹了出去,美人兒大驚,起身想去抓住,卻不想腳下一滑,差點滑入河邊,等好容易站穩身形,紙已經被風吹到了河水的中央,随着河水緩緩流去。
美人兒望着那張紙,臉上充滿了哀痛,雙眼含淚,手握着香囊,緊緊捂在胸前,仿佛随河水一起而去的,還有她的心。
紙被水浸透了,慢慢暈了開來,好像上面是一句詩:“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琴聲緩緩結束,我睜開了雙眼,長舒了一口氣。
“朵兒姑娘果然才藝雙絕,這一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我果斷表揚。
朵兒從琴後緩緩起身,漫步到我們旁邊,福了福,頭上的珠钗随着朵兒低頭的動作而搖晃起來,襯得朵兒越發嬌羞可人。
“隻顧着讓你們聽曲,都忘記讓人給你們上茶了,是朵兒的不是,朵兒這就去喊人。”朵兒說
完,沖我們笑了笑,就往屏風處走去。
剛走到旁邊,就聽見外面一陣喧鬧聲,門突然就被打開了,朵兒吃了一驚,連忙退了回來,緊緊挨着衛塵,衛塵也站了起來,護住朵兒。
而我,笑吟吟地坐在椅子上,欣賞地望着眼前的一對璧人。
有我在這裏,還能讓人找了便宜去?
“戚校尉,戚校尉,朵兒屋内有人,萬萬不能進去。”張媽媽焦急的聲音。
“我與朵兒姑娘有約,但凡我來,她必然要接待我!屋内什麽人?快打發走,别惹得小爺不快活。”
這嚣張的聲音原來就是與衛塵有故事的戚校尉啊。
衛塵臉色已經變了又變,而朵兒也緊緊皺起了眉頭。
我站了起來,走出屏風,看見張媽媽正努力攔着門口的一位少年。
一身玄衣,與衛塵的俊俏不同,國字臉,臉廓分明,雖然還帶着些許的浮躁之氣,但渾身也散發着肅殺之氣。
有點本事的纨绔子弟。
“張媽媽,不是說,今日朵兒姑娘隻接待我們嗎?”我開口道。
張媽媽望着我,臉上有些爲難:“嶽校尉,真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的雅興了,我這就勸勸戚校尉。”
戚校尉望向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嗤笑道:“嶽校尉?張媽媽怕不是遇見了騙子吧,我在軍營待了這麽久,從未見過嶽校尉這一号人物,哈哈哈。”
我也不惱怒,平靜道:“低等官兵見不到高層人物,原也平常,不用爲此感到難
過。”
戚校尉聞言面露兇光:“不知道哪裏來的瘋子,居然在這裏風言風語,小爺今日就要你好看。”
“來。”
戚校尉握拳就沖我打來,我也不躲閃,張媽媽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以爲我被吓傻了,就在拳頭快要挨到我俊俏的臉蛋的時候,一聲暴喝,打斷了這詭異的氛圍。
“住手!”
我歎了一口氣,衛塵真是沉不住氣。
再等一會兒,戚校尉的手腕就要斷了,不給他點顔色瞧瞧,誰都敢欺負我?
戚校尉聽見這聲音,拳頭頓時停住了,還算訓練有素,收發自如。
衛塵從屏風處走了出來,臉色鐵青:“戚光,有什麽事沖我來,不要累及他人。”
戚校尉看見衛塵,頓時哂笑:“我說是誰呢,原來是衛校尉啊,今日衛校尉怎麽有空來找朵兒姑娘啊?忘記我們打賭的事了?”
衛塵還未說話,我開口道:“衛兄忘沒忘記你們之間的事,與我無關。但是今日我來此想放松下,你打擾了我的雅興,這事怎麽算?”
戚光哈哈大笑道:“你這個小白臉不會是個傻子吧,以爲有衛塵給你撐腰,你就顯擺起來了?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淡淡道,做足高人風範。
“你是傻子啊!哈哈哈!”戚光忍不住再次大笑。
衛塵正準備呵斥,我擡手制止了他。
我是傻子?那不就是說王爺是傻子?
一個正常人會用一個傻子做貼身侍衛嗎?
狐假
虎威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戚校尉,我很佩服你的勇氣。可惜,勇而無謀,是武官大忌,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