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先時是自己的小兒子犯了錯,但聶大夫人慣會的替自己開脫,子不教父之過麽,這都是上了書本的話,是錯不了的,所以有錯的,絕對不是自己。
“若是孩子沒有被照顧好,或者生病發熱或者咳嗽受寒,這才是母親的責任呢,大夫人說是不是這個道理?”秦羽靈輕聲細語。
她這話簡直說道了大夫人的心裏。
大夫人拉着秦羽靈的手,輕輕的拍了拍,輕聲道,“是我沒有福氣有個你這樣再明理不過的妯娌……”
秦羽靈聞言唏噓,她在王家,王盛不得父親跟繼母歡心,親人之間不過是面子情,而王盛,人品才貌都比不上聶墨,秦羽靈雖然現在已經對聶墨死心了,可依舊看不上王盛也是真的。
盡管如此,還是在看到老夫人身邊丫頭經過的時候,強笑着說道,“大夫人說的話愧煞我了,永甯郡主由太後娘娘親自教導,定然會是再明理不過的。”
話說的言不由衷,大夫人也聽得勉強。
秦羽靈說完就憐憫的看着大夫人,欲言又止道,“大夫人心地純善,羽靈是知道的,隻是有一事,我偶爾知道了,卻不知該不該跟您講……”
大夫人掩飾行的拿帕子抿了抿嘴。她知道秦羽靈這話有挑撥的成分,可她太自信了,覺得自己又聰明,分辨能力又強,未必人家一挑撥自己就上當啊!“妹妹既然知道我,再說,咱們兩家還是通家之好,又有什麽不該講的?相反,若是妹妹
知道了跟我有關的事,卻不說,我才要在心裏怪妹妹呢。”她說的通家之好,是指秦家跟她的娘家李家結親的事。
秦羽靈便吞吞吐吐的将自己在宮中遇到永甯郡主,永甯郡主又如何長得像聶墨的通房的事都說了。
大夫人的眼睛差點瞪出來,張嘴就道,“這怎麽可能?”
秦羽靈歎氣,“可不正是應了那句世事無常?!大夫人若是不相信,盡管使人去看一看就是,聽說永甯郡主近日就返回俞家了。”
大夫人抿着唇點了點頭。
秦羽靈見狀嘴角翹了翹,站起來告辭道,“您管家事多,我就不多打擾了,改日再請您去我們府上賞花。”
大夫人突然聽說了這種事,心中無數念頭,急于求證,因此道,“我今兒就不虛留你了,改天咱們再說話。”
等秦羽靈一離開,大夫人立即喊了心腹過來叮囑了幾句,然後才匆匆的去見聶潤。
聶墨的婚期将近,聶潤身爲長兄,不好閑着,正帶了幾個堂弟寫帖子,另外還有不少幕僚先生也通通聚集在一起幫忙。
大夫人打發了小厮進去傳話,過了好半天都沒見到聶潤,甚至連那傳話的小厮都沒再出來。
大夫人氣的差點把手裏的帕子撕爛了,一甩手就回了和賢堂。
進門竟然發現兩個兒子都坐在屋裏吃果子,不禁驚異,“你們今日怎麽沒去前頭讀書?”
大兒子瑞哥兒道,“母親,是父親說近日家中事多,讓我們暫且在和賢堂溫書。”
二兒子祥哥兒自從偷了父親的東西受了一番教訓後,性格就沉郁了下來,這會兒隻顧埋頭吃東西,連見了母親都還是兄長拉了他一把他才起來。
大夫人這會兒氣悶至極,也顧不得小兒子失禮,就率先嚷道,“他成個親,全家都要給他讓路不可!不行,我得去找你祖母!”
瑞哥兒已經是懂事明禮的年紀,見狀連忙拉住母親,“母親,二叔成親得了陛下賜婚,是阖家的幸事!我們兄弟出門,也臉上有光的!”母親卻在這當口去祖母面前鬧,是想叫皇家知道嗎?
“兒子聽祖父說太後娘娘最爲護短……”
瑞哥兒一番話恰如醍醐灌頂,一下子把大夫人澆了個透心涼。
若說她才知道那通房丫頭就是永甯郡主的時候,滿心裏頭都是用這個爲奴爲婢的黑曆史去拿捏她,現在則突然想到,永甯郡主乃是平民出身,她不要緊,要緊的是她身後站的太後娘娘。
若是給太後娘娘知道了,她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更何況,她當初還差點就把怎生那丫頭給害了?!
這一怒一驚一乍的,到了下午,她就有點不好,晚上更是發起了燒。
宋太後若是知道自己本事已經到了敲山震虎隔空打牛的水平,鐵定得樂上好幾回。不過宋太後這會兒也不怎麽高興呢,待怎生出了宮,到底挨不住,對了王嬷嬷道,“别看她平日裏總是犯傻,可也有倔的時候呢,也沒個人勸着她些,哀家不擔心她,還擔心孩子呢,你使人去叫了王太醫跟
着跑一趟,等今兒安頓好了,再回來。”
王嬷嬷勸道,“娘娘既然放心不下郡主,何不就叫郡主在宮裏出嫁,這樣外頭看着也體面。”“養大她的不是哀家,哀家也……罷了,她性子簡單,從俞家出嫁也好,免得将來多生事端。”她早已看的清楚,終歸是能給怎生的,不過是些銀錢财産,若是叫天下人知道她跟怎生是親母女,那就要惹來大
麻煩,何況當時俞母确實懷孕生下個女娃,這一出偷梁換柱,已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那若是到了日子,郡主生産……”王嬷嬷不由的替怎生捏一把汗。宮裏的事,若是不想傳到外頭好辦,可外頭的事恐怕不好周密的瞞着。
“這就要看聶墨的了。”宋太後眼神深沉,“正好也趁機看看他心性如何?”
王嬷嬷不由的大汗,若是覺得不滿意,您打算叫郡主改嫁啊還是怎麽滴?
*
怎生則如同出宮時所說,先去祭拜父親。
就算再沒有記憶,可一想到這是自己的血脈親人,還是忍不住淚眼婆娑。
松香埋怨的看了一眼藍瑩,松香本是打算使人悄悄告訴俞家人,也好有個長輩過來勸慰一下,不料藍瑩死命的攔住她道,“郡主都已經說過不許驚動旁人的,咱們還是聽郡主的罷!”
竹香也着急道,“你們好歹去勸一勸啊,竟說這些沒用的。”
幾個丫頭說好了一起去勸,還沒走到跟前,就見聶墨騎馬飛快的趕來,遠遠的被侍衛攔住。
這次藍瑩不必松香說了,連忙跑過去領了聶墨來,一邊走一邊道,“郡主哭了兩刻鍾……,該啓程回家了。”
俞虹生墳前的空地上已經堆積了一大些紙錢灰,聶墨走到怎生旁邊,扶着她的手道,“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你這樣悲傷,九泉之下也恐怕難以安甯。”
怎生嗚嗚的将額頭放到他肩膀上,語無倫次的說,“明明我毫無印象,可爲何我那麽的想念他?”聶墨撫着她的背,“好了,你乖,不要哭了,哭腫了眼睛,回家叫人看了就不漂亮了。”他從前就知道她很沒有安全感,這會兒除了憐惜,也沒有旁的想法,隻是被她的哭聲哭的實在心疼不已,幹脆打橫将
她抱起來。
“不許哭了!侍衛們把你送回家還要回宮複命,你這樣豈不是耽誤了人家?聽話,趕緊回家,也好打發了這些侍衛大爺們。”
怎生的注意力果然被他牽着轉移,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那我自己下來走。”
聶墨看了她一眼,到底顧忌着在準嶽父面前呢,也沒敢耍橫,隻聽話的将她放到地下,松香已經備了帕子送過來,聶墨先抓過來試了試溫度,然後才幫着她擦臉。擦了臉,又吩咐藍瑩,“你騎着我的馬走,我陪郡主回俞家。”他的人早就守在宮外,見怎生出來沒直接回家,迅速的報了他,他這才能快速的趕過來,否則真叫怎生在這裏哭出個好歹來,他可沒地方哭了
。
藍瑩還在猶豫的看怎生,“郡主?”
怎生的眼睛痛的厲害,聽見藍瑩的話道,“你快去吧。”又轉頭對了松香四個大宮女道,“以後你們要像尊敬我一般尊敬二爺,二爺的吩咐都要認真聽,若是不服,我也用不起,隻好把你們送回宮裏了。”
松香等人俱都一口老血悶在心頭,這女生外向,也不用向到這種地步吧?
明明在宮裏的時候,大家都快成好閨蜜了,可誰知聶二爺一出場,她們就淪爲了路人甲。
聶墨的心情則大好,他自然不會支使這些宮女做不利于怎生的事,他高興的是怎生這麽在人前給他面子。
不過既然怎生扮了黑臉,聶墨少不得替她挽回一些,“各位姑娘都是太後娘娘賞賜下來的,自然伺候好了郡主乃是當頭第一要務。聶墨以後還要多仰仗幾位姑娘照顧郡主呢。”竟然給幾個宮女長揖到底。
松香等人自然回避了聶墨的禮,可心裏到底好受了些,紛紛道,“奴婢們不敢。”
有這一番事,聶墨随着怎生進了馬車,除了引來侍衛的幾眼側目,其餘的人是一句話都沒有的。聶墨上了車,并沒有做旁的,“幸好蘇神醫給我制得藥還有一些,平日有個磕碰青腫的,我都是用它,今兒就給你試試,放心吧,這藥膏沒有那些不好的成分,雖然他沒告訴我成分,可我問他了。”羅裏羅
嗦的說着話,然後小心翼翼的把涼涼的膏藥塗在她的眼皮上。
“感覺怎麽樣?”
“涼涼的,像塗了薄荷一樣。”“嗯,你閉着眼歇一會兒,舒服些。”他把藥膏收好,然後直接将她抱到自己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