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上前一步就要開口訓斥,郡主何時亂走過,就一直在亭子裏沒挪地兒。
怎生伸手拉住了她,認真的說道,“道理是說給懂道理的人聽的。”然後扭了頭,“不知側妃娘娘尋我是有何事?”這還沒到飯點呢。
王側妃大概覺得怎生居高臨下,所以幹脆就提着裙子上了亭子才說話,在不遠處看花的木香跟丁香見狀連忙趕了過來。
就聽王側妃道,“是王爺找您呢,咱們皇家的人口不茂,不過親戚也還有那麽好幾家的,王爺想領着您認認人。”
怎生點頭,“王爺在哪裏呢?”
“離這裏不遠,繞過前頭的那個湖,往東再走一點,三稼軒就是。我陪郡主過去。”
怎生剛要說有勞,就聽王側妃身後的婢女道,“娘娘,您還要去看午時宴席的菜品……”
“那我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是吧,嬷嬷?”怎生笑着問王嬷嬷。
王嬷嬷點頭,“是,就不勞煩王側妃了。”
王側妃連忙道,“那怎麽好意思,嗯……要不這樣,就叫我這個婢女紅袖給郡主帶個路。”
紅袖果真上前對怎生行禮,“郡主請随我來。”說完又擔憂的看了眼王側妃,“娘娘,奴婢走了,您一個人……”
眼瞅着就要上演十八相送。
“紅袖姑娘說的也是,我們還是自己問着路過去吧。”王嬷嬷皮笑肉不笑。
王側妃連忙道,“我在自己家裏,能有什麽事?就叫她帶路。”
她扭身就走,怎生見她看都沒看腳下台階,連忙喊,“小心!”卻是晚了。
王側妃一腳落空,扭着了。
“沒事,沒事,我在這裏坐一會兒就好了。郡主快去吧。”
話說的冠冕堂皇,可你别拉着松香的手呀!
這幺蛾子一坨一坨的,王嬷嬷氣得眉頭直跳,她在太後面前久了,還沒見過膽敢這麽着簡陋的弄妖的。
“郡主,既然側妃娘娘這麽說了,您就聽側妃娘娘的話吧,王爺還等着呢。”
怎生這會兒自然是聽她的,很抱歉的給了王側妃一個“您自求多福”的眼神兒,轉身就準備走。
才走了一步,身後就傳來王側妃痛苦的呻吟聲。
明知道是坑,還要跳,大概也就目前這種樣子了。
“紅袖認得路,去跟王爺說一聲,就說我陪着王側妃,就先不過去了。”
王側妃沒料到怎生張口這麽說,張嘴結舌的都忘了呻吟,還是王嬷嬷從旁又問了一句,“側妃娘娘您好些了嗎?”
“我是不太好,呵呵,可也不能爲了我就耽誤了王爺的事啊!”她糾結的露出一個緊張的笑容,“郡主不如借我幾個丫頭就好。”
是要幾個呀!
“要不紅袖陪我去見王爺,嬷嬷跟我的丫頭們在這裏照顧你?”
她笑着說道。
辰光裏頭,美人相近,粉面淡妝,眼神澄澈帶着笑意,别說男人,就是女人看了也有點兒意亂情迷,王側妃的眼神不禁迷離,傻傻的點頭道,“這樣再好不過了。”
不知哪裏傳來噗嗤一聲譏笑,聲音不大,又極快的掩去了,聽在人耳朵裏頭,還以爲是耳鳴聽錯了。
王側妃能犯這種低級錯誤,說白了還是怎生的臉先動的手。
怎生搭着藍瑩的手,胸中笑意湧上來,“你想的美。”她是那種以身試法的人嗎?
風中好似又傳來一陣輕笑。
然後就是一陣更爲清脆的笑聲,原來是一隊貴女們說笑着從這裏經過。
這下側妃娘娘有人陪了。
很快的就有人發現了這邊,怎生也不着急,一一的跟他們認識了,這其中竟然有聶墨的兩個表妹,怎生一聽姓沈,便知大概是聶墨舅舅家的,大家都存心交好,也沒有那種一上來就給臉色的。
怎生生了一顆粗心,壓根兒沒想過表哥表妹這種近親搭配,反倒是王嬷嬷着意的看了好幾眼這倆姐妹。
沈家姐妹中年紀大的說道,“就由我們姊妹陪着郡主去三稼軒吧?”年紀小的也點着頭已經走到了怎生身邊。
王側妃眼瞅着計策不成,強道,“王爺哪裏多數是外男,你們去不太好吧?!”
“側妃娘娘此言差矣,就是因爲有外男,所以我們才陪着郡主一起過去呀!”
亂糟糟的一群人開始辯論……
怎生:幸虧剛才吃了點東西,否則這會兒光聽她們說話,還不得餓了啊!
這可真比聽先生講課還累。最後還是定下怎生的原班人馬陪着怎生去三稼軒。怎生覺得這樣也好,三稼軒不知什麽情形呢,萬一拉了外人進來,卻發現是個大坑,豈不是坑了人家。因此她笑着對沈家兩位姑娘道,“你們就好好看這花
兒吧,等我回來,咱們再一塊說話。”
黎王那邊還迷糊呢,這人左等右等的不來。
結果不一會兒聽見下人說聶墨來了。
饒是路平,也嘀咕了一句,“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倒來了。”
聶墨正好跟怎生碰上,他笑着率先行禮,“郡主。”唇角含情,眼光粘在怎生身上,拔都拔不下來。
怎生也回了一禮,看的身後的王嬷嬷眼角抽抽,情不自禁的想起一句:前有狼後有虎。
果然路平就在後頭。
他力氣大,上前将王嬷嬷一撥拉,雙手抱拳,英武俊美的甜聲喊道,“郡主!”語氣一波三折,比聶墨的好聽。一下子有倆美男子對自己獻殷勤,怎生隻覺得泰山壓頂,她真的隻是朝聶墨那麽一看,聶墨就立即上前對了路平說話,“世子不是最爲不喜出席這樣的花會,難得竟然在這裏碰見世子,一會兒您可要好好作
幾首詩才好!”
路平瞬間臉黑。黎王被聶墨搶了主人的角色,沒生氣,還笑意盈盈的說道,“璟允這樣可就不厚道了,咱們這兒所有人的才幹加起來,也沒有璟允這個解元公的多呀!大夥兒說是不是?”一句話成功的就将聶墨放到在場的
人的對立面上。
人群裏頭就有人直言道,“是啊,聶兄不僅是解元公,還過了春闱,是同進士哦……”
這下輪到聶墨臉黑了。
文章做的再好,遇到一個随心所欲的主子爺皇帝,是怎麽也開森不起來的。
怎生雖然臉紅,卻沒有慫到怯場,這會兒便對了聶墨道,“前幾日太夫人在宮裏喝茶,說是母後宮裏的老君眉格外對味,我這次出宮,母後讓我帶了一些送給太夫人。”
她聲音溫柔,對于那些男人們對聶墨的嗤笑充耳不聞。
黎王便道,“妹妹就是心地善良。”言下之意就是怎生可憐聶墨。
人群有人就揚聲道,“是啊,郡主,咱們剛才可是在說做學問的事呢。”
怎生仰起臉看了一眼那說話的人,笑道,“學問我不懂,我在宮裏,母後常教導我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做學問是你們男人家的事。”王嬷嬷默默的爲她點了個贊。郡主這話說的好啊,做學問是男人家的事,一群男人都比不上一個聶墨,活該叫人笑話。偏前頭還知道打着太後的名義,連太後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現場的誰敢反駁一下試
試?
在場的人大部分都是如王嬷嬷這樣想的,也就隻有聶墨曉得她這是有口無心的随意一說,要說話裏暗含諷刺,他是不相信的。
諷刺這種高難度的文學手法,怎生是不大會用的。
不過她這麽一說,在場的男人們便很不高興。
黎王還真的請了幾個皇室的親戚,不過都是年齡很大的老頭兒,怎生被他領着認了認人,所幸這些人王嬷嬷也都認識,他們又都認爲怎生不過是宋太後收的義女,也沒人當回事的爲難她。
外頭聶墨已經跟路平等人舌槍論戰了一會兒,有人說前一段時間郡主好似也送了路世子鮮花,聶墨便道,“我怎麽聽說是太後娘娘賞賜給戚國公夫人的?”
有人便問,“咱們都不知道,聶二你是從何處知道的?”
聶墨笑,“自然是從郡主處得知的。郡主得太後娘娘教導,又怎麽會私相授受給不相幹的男子東西?”瞧瞧,他這才是諷刺!
路平臉色超級不好,幻想着永甯郡主比武招親,然後他在擂台上把聶墨踢飛……
等怎生同着黎王從屋裏出來,路平率先迎了過去,這回輪到聶墨哼笑一聲。
黎王一看這麽多人,也沒法給怎生下藥,隻對路平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實施他們的第二計劃,英雄救美。
怎生的裙子并沒有拖曳到地上,黎王瞅着她不注意,借機使勁踩了一腳,然後一拽路平。
這一出粗糙的英雄救美,爲的就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讓路平的壯舉闆上釘釘。
可惜黎王忽略了聶墨的厚臉皮。
沒等路平這等“清純”的漢子反應過來,聶墨已經一下子擠開了路平,然後沖怎生就抱了過去,嘴裏還快速而焦急的說道,“郡主小心。”
路平再反應過來,聶墨正好快了他一步。
藍瑩站在旁邊,見狀輕輕的把怎生往旁邊一拉。
然後大家就發現,聶二爺跟路世子抱着滾下了三稼軒的台階……
而且,好似還是路世子主動抱上的聶二爺喲!這下出大事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