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生連忙認真去看,宋太後又笑,單這股子認真單純的樣子就令人開心了。
若說俞虹生當年是扮豬吃老虎,到了怎生這裏,就純然的是隻豬,根本不用扮,偏生她還真有吃老虎的本錢。
出牌卻是從左往右依次出的,這樣算起來怎生正好是最後一個,足見她也是有點心眼的。
黎王跟路平自然不敢出千,也不知怎生已經“美名遠揚”,隻是見宮女們個個躍躍欲試,眼冒精光,弄得黎王跟路平都以爲大家是在看他們呢,所以格外認真專注,力求保持淡定睿智的美男子形象。
隻是兩人形象注定要崩塌。
前頭有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太後,後頭有個仿佛開了天眼的郡主,兩個大老爺們夾在中間,本來黎王抓了一把好牌,隻求太後正常的出一張就能胡的,結果太後偏出了一張怎麽也不應該打出來的。
黎王隻好憋憋屈屈的等下一撥,不料怎生這丫頭竟然在後頭撿了他的漏,這一把牌輕輕松松的讓怎生赢了去了。
第一把牌,“給錢給錢!”怎生溫溫柔柔,兩個男人一臉寵愛有加。
第二把牌,“松香收錢!”怎生容顔嬌媚,兩個男人一臉無可奈何。
第三把牌,“丁香收錢!”怎生氣勢如虹,兩個男人開始後背發涼。
第四把牌,“竹香收錢!”怎生一氣呵成,兩個男人終于不再淡定。
黎王以爲肯定是太後身邊的人給怎生通風報信了,路平也站起來環顧四周,他懷疑太後在屋頂上安排了高手偷看牌面……
怎生下意識的就要捂着肚子笑,被太後瞪了一眼,“你不要亂笑!”
怎生隻好強忍着笑,然後又做出一副小老鼠偷油吃的作态。
黎王的荷包已經空了,路平也是,雖然銀子不多,但一把也沒赢是夠丢臉的,兩個人都有點委屈的看着太後。
宋太後直接無視,然後對了黎王問道,“你們進宮是有何事?”
把人打擊完了,才想起正事來,也就宋太後能幹的出來。
黎王笑着開口,“是路世子找郡主有事,兒臣隻是覺得好久沒來看望母後了,所以進宮一趟。”
怎生詫異的望向路平,她赢了錢,心情極好,目光也極爲溫柔,路平看了一眼幾乎移不開視線,然後就聽怎生問道,“世子找我有什麽事?”真是簡單而粗暴。
黎王幾乎想将頭埋在胳膊下頭。
他說了那句話,就是想讓路平跟怎生單獨說話的意思,可被怎生這麽一問,路平就隻能在這裏回答了,那還有個屁用。畢竟,太後對俞家的态度,黎王也拿不準的。
萬一太後不喜歡怎生再跟俞家有過多的接觸,那他帶着路平因爲俞家的事進宮,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幹了一件蠢事?!
“母後,兒臣忽然想起一樁事,想跟母後單獨的說說。”黎王牙疼的說道。
虧了他機智,因爲路平的嘴都已經張開了。
太後笑道,“那怎生你去後頭幫哀家摘幾朵花吧,要紫色跟粉色的兩種。”
又看了眼路平,“你母親遞了幾回帖子,哀家懶怠動彈,都沒有見她,正好你也去替你母親選幾朵,帶回去,算是哀家的一點心意。”
路平大喜,差點就要上前拜謝嶽母。
宋太後一點也不擔心怎生跟路平。路平在宮中肯定不敢做什麽出格的事,至于怎生,宋太後正要趁機觀察觀察她的膽子大了點沒有。
旁人都希望自家閨女嬌柔些,唯獨宋太後,希望怎生嬌蠻些。
宋太後蠻橫的本錢太多了,這會兒就想分給閨女些。
怎生帶着路平往出了壽安宮門,往後頭的小花園去。她現在也算是明白了,男女之間大大方方的,反倒不會有人說什麽,再說宮女嬷嬷們陪着呢。
宋太後見她喜歡藍瑩,便将藍瑩也調到她身邊,隻是作爲二等宮女,藍瑩是沒資格跟着松香她們進宋太後所居住的正殿的,要等在外頭。
藍瑩很快就發現,待在郡主身邊,反倒不如在小廚房輕松,她成了郡主的丫頭,郡主到哪裏她就要到哪裏。
怎生是手機,她就是充電器,怎生是水果,她就是削皮刀……因此,她好久沒有機會跟外頭聯絡了。
偏因爲她成了除四香外服侍郡主的第一人,原本同四香沒有矛盾的相處也變得微妙起來,想單獨跟郡主說句話都不能。
黎王在殿内見怎生出去,也放松下來,故作緊張的摸了把汗,“妹妹這葉子牌如有神助,可算是出去了,再不散了牌,我今兒能輸得走不出宮門去了。”
宋太後笑而不答,吩咐蓓藍洗一盤子水果過來。
少頃,蓓藍不僅送了水果,還送了兩柄奇怪的刀具,黎王好奇的拿起來,“這是何用?”
太後已經摘了護甲,親手拿了一把削皮刀,又取了一隻新鮮甜瓜,輕輕松松的削起皮來。
黎王恍然,也取了一把刀,不過兩下就用順了手,喜道,“此物甚妙,母後這裏果然處處透着不凡。”
又問,“可還有多餘的?兒子也拿回去,讓府裏那些沒見識的都看看。”
太後道,“這是怎生想出來的,工部做了出來,送了一百把進來,現在聽說禦膳房的大師傅都用上這個了,你要便送你十來把。”
黎王咋聲,“妹妹竟然有這天賦,了不得了不得。”眼睛一轉,“這倒是個好買賣。”
太後笑,“你個眼皮子淺的,什麽買賣不買賣的。這東西沒用技術含量,又不似鹽鐵可以獨斷,你就算開鋪子買過一遭,那明白人買了去,自會做出來……到時候,難不成你要追上門去讨要費用?”
黎王剛才隻是随口說了那麽一句,聽了宋太後的話立即笑道,“兒子大了,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什麽胭脂水粉啊,桃紅柳綠的,就沒用個不花錢的地方,兒子這不想着開源節流,能賺一點是一點麽。”
“你堂堂親王之尊,與民争利,沒得小家子氣。你若沒錢,幹嘛不去求你皇兄給你點差事?”
“皇兄那裏我可不敢去,他整日裏給我推薦正妃人選,那嫁妝多的,我看了都自卑,這要娶了人家,我還不得成了吃軟飯的啊!”黎王故作姿态的撇撇嘴。
太後已經削好了一隻瓜,放到碟子裏頭,等蓓藍拿到一旁去切開,她現在十分享受削皮的樂趣,很有成就感。上兩天曾經吩咐小廚房送了一小筐子絲瓜,她一個人削了大半筐,讓小廚房的人不得不做了絲瓜湯、絲瓜餅,絲瓜炒肉絲,栗子絲瓜,火腿橄榄絲瓜等等,畢竟是太後親手削的絲瓜,也沒人敢扔了,可也
同樣沒有下人敢吃,隻好進給壽安宮兩位主子。
怎生吃了個絲瓜飽,小心翼翼的建議以後半個月之内不要見她看見絲瓜了。
宋太後這才罷手,不過又改了其他水果,西瓜太大,不好抱着削皮,隻好拿着甜瓜練手。
黎王說完就自己抱着自己削的甜瓜啃了起來,他也是難得有動手的機會。
太後吃了一片甜瓜才開口道,“你們都大了,我也不管你如何作怪,隻是你妹妹這裏,不許你拿她的親事去攀交情,否則我以後就不管你了。”
黎王忙道,“妹妹是我的親妹妹,我如何不盼着她好?總歸是她自己過得好爲要,母後您說呢。”竟是不肯給個明确的保證。
宋太後不耐煩跟他打太極,隻道,“你記得我的話就是了。”
又看向王嬷嬷,“你去看看,摘幾朵花怎麽這麽磨蹭?”
小花園裏頭,太後已經發了話,松香等人便不好跟的太近,隻離了有七八步遠的距離,留怎生跟路平說話。
上次走的時候,路平已經說過要去接回俞家男丁,怎生雖然後來從聶墨那裏也聽了點消息,可最近的情況是不知道的,這次見了路平便率先問道,“世子是要跟我說俞家的事麽?”
路平有些飛揚的丹鳳眼眼波流轉,開合間神光逼人,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怎生,這次好歹克制着,沒有往她脖子下方看過去,而後抿了抿唇道,“是,路平幸不辱命,俞家三口已經回京安頓好了。”
他故意沒說是誰安頓的俞家人,不是想霸占聶墨的功勞,而是不想在怎生面前提起聶墨此人。
怎生沒發覺他的小心思,她的臉上很快就溢滿了笑容,“是真的嗎?真是太好了!”
她轉了一圈,腦子立即想到的就是回家去。
可這一圈轉完之後,就冷靜了下來,明顯的後勁不足的樣子。
這事兒要怎麽跟宋太後說呢。
宋太後可不會婉轉客氣,若是叫她老人家覺得她待俞家人親熱,那說不準宋太後又要說出什麽厲害的酸話出來。
路平眼瞅着她臉上神色變來變去,便道,“郡主可是發愁如何出宮團聚的問題?我這裏倒有一個主意。”
怎生眼睛一亮,“什麽主意?”
見她終于滿心滿眼的看着自己,路平高興極了,忍不住上前一步,“國公府裏過幾日要辦賞花會,郡主若是肯賞臉參加,那定然能與家人一見……”天見可憐,他終于想出了個自己都覺得大善的主意。
怎生妙目微微動,“世子好心我知道了,隻是能容我考慮兩日麽?”她出宮去見俞家人的事肯定瞞不過太後,如此還不如想個法子正大光明的出去,隻是法子她暫時還沒想到。
可她也要感激一下路平的好意。“一路上多承世子照顧,太後娘娘送給您母親的花就讓我來挑揀吧!”她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