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漣還道,“我已經想到了安慰二哥的好辦法……”那就是一見面就誇二哥幹的好,他可不想要個毒婦二嫂,再說王盛這厮也不是好鳥,他們倆湊成夫婦,就像沆瀣連在一起,狼跟狽成了親家一樣!
結果他制止了聶泊通報,一掀開内室的簾子便哈哈大笑,“哈哈……,二哥,你這身蛤蟆皮也太有創意了,哈哈……”
聶清幾個随後進來往床上一看,也忍不住笑。
聶墨趴在床上,身上披着一件衣裳,料子是挺好,可就是顔色是蛤蟆綠。
乍然一看,就像一隻巨型蛤蟆趴在床上……
尤其是他還穿了白襪子。
聶墨連聶潤都不放過,何況是聶漣?
他笑着對他招了招手,“我躺的難受,你過來給我捏捏……”
直到聶漣覺得自己的手都快要廢了才被恩準歇歇。
雖然心裏想把怎生抓過來蹂躏一番,但聶墨還是忍住了。
有了聶潤的話,他深恐自己表演的不夠别眼睛特别尖的聶閣老給看出來,聶閣老可不是聶潤,到時候怎生姓俞的過往肯定要被揪出來,自己受點皮肉之苦無所謂,就怕聶閣老對付怎生。
所以他一連兩個月都窩在聶府,隻拜托了餘承安去了莊子上幾趟,還不敢讓他去的勤了,就怕怎生這小丫頭見異思遷。
而莊子上他雖然沒去,可怎生一點也不清閑,聶墨不停的打發人來要衣裳要鞋子要襪子。
自從聶漣笑話了聶墨,聶墨想了好幾次要把那蛤蟆裝給剪碎了,可一想到是怎生的手藝便沒有狠下心來,但是自此之後,他再也不讓人送帶綠色的衣料給怎生了。
莊子上的怎生在第三次聽到慶陽說餘大爺來了的時候,拿針的手一頓,腦子有片刻的空白。
先前還不覺得時間,可餘承安一來她就想到了,餘承安半月來一次,今天是第三次,而聶墨,已經兩個月沒來了。
若不是走脫不開身,聶墨一定不會不來,除非他變了心,可他的信三天兩頭的一封,實在不像是變心的樣子,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在哄她。
發覺了聶墨好久沒來,怎生的情緒并不高昂,但是硬撐着面子去見餘承安,并且礙于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的羞臊,她并沒有問關于聶墨的事情。
餘承安比較壞,見她不問,也便不講,他自己單身狗一隻,一點也不樂意爲聶墨的愛情事業添磚加瓦。
當然,他來這裏,不完全是看聶墨的面子,有百分之五十是替俞嬸來看怎生。
怎生細聲細氣,“替您跟表姨做了幾雙鞋,不要嫌棄。”上次餘承安來的時候,捎來俞母的一隻包袱,裏頭有兩個鞋樣,鞋樣一大一小,都不是俞母自己的,怎生琢磨着應該是餘承安跟餘老太太的,便
照着樣子跟王嫂做了幾雙鞋子。
餘承安接過來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俞嬸把鞋樣給你,勞累妹妹了。”
餘承安照舊是不過夜的,臨走說道,“上次你給的那鴨絨枕頭極好,不知……”餘老太太年紀大了,頸椎不好,睡軟枕難得的睡些好覺。
怎生連忙笑道,“這個不難,隻是莊子裏頭的鴨絨有數,總共就做了那兩個,我把法子寫下來,您……”
餘承安打斷了她的話,“我認你做妹子可不是看璟允的面子,你就不要用敬稱了吧。”
怎生尴尬的笑了下,抿着唇有點結巴的喊了聲,“哥哥。”
藍葡跟紫葡互相拐了一下偷偷笑,餘承安倒是很大方的答應了,“你也别寫什麽了,我明兒打發兩個人來,到時候你教給他們吧。”
怎生點頭,等餘承安走了才想起來——莊子上沒鴨毛了啊!
算了,等人來了再說吧。
有仆婦在院子裏說話,“看這天想是下雪的樣子……”
餘承安走了,怎生卻沒了做活計的心思。
她手裏拿着的是聶墨的一件裏衣,已經完成了九成,隻剩下滾一道邊就算完工了,她本來想着今天做完的,可手拿着針縫了幾針卻縫的大失水準,最後幹脆揉成一團塞到了針線簸籮裏頭。
大概人都是有那麽一點犯賤的精神。
越是不想想,越是胡思亂想。
以前是沒空想,也沒想到要想,可等她發覺的時候,自己的心已經不受控制的飛出去了老遠。
她或許可以對别人掩飾她對聶墨的感情,可是當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她騙不了自己。
時間已經進入了十一月底,冬天到了,她的感情卻突然開竅,就在這個冬季第一場雪的日子裏頭。
土地幹燥而冰冷,她的愛情卻發了芽。
發現自己有可能已經愛上了聶墨,她很惶恐,随之而來的還有寂寞跟不安。
也說不準究竟是在什麽時間,在什麽地點
看見了你什麽樣的風姿 聽到了你什麽樣的談吐
便是使得我開始愛上了你
那是在好久以前的事
等我發覺我自己開始愛上你的時候,我已是走了一半路了。
可是愛情,并不都是歡欣與喜悅,更多的是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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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承安回城後先見了聶墨,“小丫頭挺好的,臉都圓了一圈,可見莊子上水土養人。”
聶墨的心裏頓時發酸,自己在這裏可算是爲伊消得人憔悴呢!想的不行不行,恨不能飛到她面前,可她倒好,還吃胖了!
他竭力掩飾着自己的沮喪跟心酸,怏怏的道了一聲“哦”,實在提不起精神來附和一句。
“那我就先告辭了,我妹子給我娘跟我做的鞋子呢,我想回去試試……”
聶墨點頭,送餘承安到門口,看着他上了馬車,看着馬車拐彎不見了。
“聶江,餘大爺剛才最後一句說的什麽來着?誰做的鞋子?”
“餘承安,你給我回來說清楚!”聶墨轉身就想去追餘承安。
聶江連忙拉住了,抱着聶墨的腰道,“二爺,姑娘隻給二爺做衣裳都忙不過來,那些東西肯定是旁人做的!”
這一會兒聶墨的眼都有點紅了。
聶府裏聶墨喝了一缸又一缸的百年老陳醋,莊子上的怎生夜裏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卻可恥的做了個春 夢,早上醒來的時候臉色酡紅,似喝了陳釀一般。
情窦初開什麽的果然要不得。
認清楚自己對聶墨的感情之後,她每天的活動都增加了一項:思念。
做衣裳的時候想着他,寫字的時候想着他,拿起書本的時候還是想着他。
冬雪初蓋,千裏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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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江跟聶河合力勸住了聶墨。
“二爺,您都等了這麽久了,可不能前功盡棄。”眼瞅着翻過年來就是春闱了,這時候鬧出不好來,聶閣老隻要到時再給他一頓,春闱無望豈不更糟糕?
“好,我忍,我等。”他要看看,自己不叫人去,也不寫信,她肯不肯主動寫了信打發了人來。
聶墨很快就體會到度秒如年,之前的兩個月還隻是度日如年呢。
他的臉色越來越黑,遠遠看見,還以爲是黑暗之神降臨呢,畢竟渾身都籠罩着黑氣麽。
連早晚請安,都幾乎保持不住臉上的溫和。
更别提一旦從太夫人跟老夫人那裏出來之後了。
小道消息的靈通的下人們對荔園都通通退避三舍。
黑化的聶墨,可真是人如其名,靠近了,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唯獨聶潤哼笑,内分泌失調,通俗點講就是欲 求不滿了呗!
真是一語中的。
五天,聶墨隻堅持了五天。
在第六天的早上,天色還不亮,他從噩夢中醒來,夢中怎生跟一個面目可憎的家夥雙宿雙飛,聶墨便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癡漢的形象。
越過在外間睡的口水橫流的聶泊,他隻留下一張紙條,“不要讓人知道我不在荔園。”然後輕巧的避開護衛,翻了聶府花園的圍牆。
聶墨第一次做盜賊,沒多少經驗,本來想偷匹馬的,卻隻找到了一頭毛驢。
隻好将就着騎着毛驢去找怎生。
他騎着毛驢到了城門口正好趕上城門打開。
出了城門便夾緊了毛驢,一陣小跑。
城外的雪還沒融化,毛驢跑起來,寒風刺骨,聶墨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隻穿了單衣就出門。
傻嗎?
傻也顧不得了。
他一想到她,就有了不顧一切的力量。
現在回想之前的兩個月,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堅持下來的?
相比聶府,莊子上的護衛簡直讓人無語,事實上,除了藍葡跟紫葡還算有點武力值,其餘根本沒有。
藍葡跟紫葡尚且有幾分警覺,但一見是聶墨——雖然這穿衣打扮看起來實在有點難以接受,可人是不會認錯的啊,她們兩人很快讓出通往内室的道路,且麻溜的提溜走了睡的跟豬一樣的翠珠。
怎生睜開眼看見聶墨正俯視着她,俊美如玉的容顔,以及深邃如浩瀚星空的眸子,恍然若夢中相遇。
“我是在做夢麽?”她伸出手,喃喃的說道。
她的雙手圈住了聶墨的脖子,然後慢慢的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帶着睡意朦胧的嗓音還有點疑惑,“你的身子怎麽這麽冰?”
不過片刻又笑了,“沒關系,我幫你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