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秋闱也一日日的逼近。
聶墨除了早晚跟怎生說幾句話,其餘時間幾乎都在看書,以及研究曆年的時文,他幹脆在荔園裏頭閉起了門來,早上仍舊早起,讀書一個半時辰之後打一套拳,出一身汗,然後沐浴吃飯,再繼續讀書
。
怎生笑眯眯的替他整理衣襟。
“怎麽,我去參加秋闱,你很高興啊?”
怎生點了點頭,笑的眉眼俱彎。
“萬一要是我考得不好呢?”他哼笑着問道。
“呸呸呸,肯定會考好的。”她還等着他考好了帶她去見母親呢。
“你對我倒是有信心啊?”聶墨伸手從她手裏拿過玉冠戴在頭頂上。
“那必須的啊!”
不經意的一句話就讨好了聶墨。所以,由此可以看出,聶二爺對怎生姑娘果然是真愛。
他心情好極了,這日破天荒的中午也跟怎生一起吃飯。
怎生最近夥食大大改善,人長得越發的好看白嫩,水靈靈的很是下飯,聶墨差點兒吃撐了。
秋闱又叫鄉闱,考場設立在貢院。這裏頭的貢,是指的是選拔人才貢獻給國家的意思。考試分三場,加起來約莫有九日的功夫。
八月裏頭天氣仍然炎熱無比,聶墨雖然貴爲閣老之子,也沒有特殊待遇可以享受,而是老老實實的按照科考的規矩入場。
這九日都不能離開,所以要準備一些幹糧鹹菜之類,聶府今年參加秋闱的公子多,聶閣老發話,大家都是統一的準備。
怎生這裏,隻幫聶墨準備了些腌的齁鹹的肉幹豆幹,又備了一兩苦丁,“這九日可不好熬,喝點苦丁也敗火呢。”
聶墨笑,點頭應道,“是該敗敗火了。”
怎生眨了下眼,她覺得聶墨像是話裏有話,但時間緊迫,也就沒有追問。
隻在最後道,“祝您高中。”
這古代的秋闱可比現代的高考要難的多了,高考頂多兩日,還能住酒店吃大餐……
聶墨走了,怎生就老老實實的窩在荔園,哪裏都不去,聶府裏頭也沒人找事,大家的心不自覺的就都投入到秋闱上頭,因爲關注的人太多了,所以讨論的也是這個話題。
秋闱的通過率并不高,按照概率計算,聶府的人能過一半就是燒高香了。
九天七夜之後,聶墨回來,是躺在馬車上睡回來的。
太夫人跟老夫人都使人發話,叫爺們不必去請安,先歇息一天再說,因此聶墨直接被運送到了荔園。
馬車停了,聶墨堅持着自己下了車。
怎生一眼就看出他的臉瘦了不少。
他身體一向強壯都要累成這樣,其餘人就更不必提了。
怎生陪着他進了屋子,沒想到聶墨對她笑了笑,睡過去之前說道,“多謝你準備的苦丁茶。”
聶墨醒來的時候,屋裏點着燈,燈下看美人,粉腮如玉,似乎透光,光暈之内的怎生容顔精緻,五官組合在一起,帶着一點清澈跟一點天真不谙世事,像是深山之中罕無人至的清亮的小溪。
聶墨隻覺得人生滿足。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怎生這幾日并沒有如同之前一樣晚上加班繡花,那也太傷害眼睛了,她白天沒事的時候,已經把所有的空閑時間都利用了起來,許嬷嬷這個師傅沒有不滿意,她晚上就不做了。
尤其是聶墨回來之後,荔園一通忙碌,驟然覺得時間緊張了起來,等聶墨睡熟了,她守着他的睡臉,也不僅打了個哈欠,還爬到榻上打起了盹。
聶墨的目光從她的臉上轉移到脖子下方,見她隻穿了一件薄薄的月白色素衫,這素衫不知道是誰給她的,寬松的挂在她的身上,露出了精緻到性感的鎖骨……,聶墨不由的在心裏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他的目光再往下,就見她下身隻穿了一條薄綢褲,月白的襪子包住了腳丫子。
聶墨一口氣嗆住了,不禁咳嗽了一聲。
得,老房子,不用打火,隻要給點日光就點着了。
怎生立即從夢中驚醒了,下了榻,走到床前,“二爺醒了,餓了吧?我去給你叫許嬷嬷……”
她剛要轉身,一下子被聶墨拉住了手,再回頭,就見他不贊同的目光,以及妒夫的話語,“好好穿了衣裳再出去,還有頭發,把梳子拿來!”
怎生皺着眉伸舌頭給他做了一個鬼臉,掙脫了他的手跑了。
聶墨聽見旁邊穿了她悉悉索索想必是換衣裳的聲音後,才慢吞吞的起來。
怎生在聶墨的屋裏搭了個簡易的換衣間,其實就是一塊布,兩頭弄了兩隻挂鈎,借鑒的後世服裝批發市場上試衣裳的那種布挂。
當然她的布挂隻能擋住她這種身高的,若是聶墨想要看,都不用踮起腳伸脖子,隻走到她旁邊低頭就行了。
怎生快速的換了衣裳,又梳了頭,她十六歲,已經及笄,便手腳麻利的梳了個垂挂髻,将兩股頭發結成鬟,垂挂在兩側微微蓋住耳朵,光潔的額頭則被厚厚的劉海蓋了起來,這樣一打扮,越發顯得年
紀小。
怎生美滋滋的照了照鏡子,一溜煙的跑了。
聶墨笑着無奈的搖了搖頭,不是嫌棄她毛毛躁躁,隻是旁的小丫頭總是盼着長大,可怎生卻是總是愛扮嫩,她本來就顯得年紀小,這一打扮起來,不見成熟,隻覺幼氣。
怎生帶着紅葡跟青葡去了荔園的小廚房,自從拜了師傅,怎生常往小廚房跑,許嬷嬷見怪不怪。
怎生絞盡腦汁想了幾個平日裏聶墨喜歡的菜肴,許嬷嬷點了點頭,揮手将她打發走了,“後頭沒有小厮,你來了,二爺跟前誰端茶倒水?回去回去,留下青葡跟紅葡就行了。”
小廚房的菜都是現成的,許嬷嬷跟張嫂很快就做成了,紅葡青葡一人提了一個食盒送到正屋。
怎生幫她們掀開簾子,就聽聶墨說道,“将飯菜擺到裏間。”
也不知道爲何,紅葡跟青葡很怕聶墨,一聽要将飯菜擺到裏間,立即拿眼不住的睃怎生。
怎生隻好将食盒接了過來,用嘴型說道,“回去歇着吧。”
兩個小丫頭牽着手出去了。
怎生提着食盒走了兩步,突然見裏間的簾子被掀起來了,聶墨用目光示意她進來。
二爺這麽平易近人屈尊降貴,可見心情應該不錯。
怎生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幾分,将食盒放到榻上,一樣一樣的往外拿菜,再一一的擺放到榻桌上。
聶墨站在她身後,低着頭,看了一眼道,“你也一起吃一點。”
怎生點了點頭,晚飯她本來就沒吃,看不見飯菜還好,這會兒看到了,胃裏開始覺得餓了。
她将筷子擺好,便率先坐到了自己經常坐的一邊,哪裏知道聶墨竟然貼着她跟她坐到了同一邊。
怎生突然覺得臉有點熱,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前傾,聶墨的聲音卻跟了過來,幾乎是貼着她問道,“想吃什麽?”
對于聶墨的企圖,怎生或多或少的知道點,但她對他真的生不出愛意來。
她要是沒穿越這一回,在現代遇到個聶墨這樣的,沒準兒還能主動追求一把,可這是古代,不說兩人的地位懸殊,就是俞聶兩族的恩怨吧,那她要是跟了聶墨,還死心塌地的愛上他,除非她不要父母
親族了。
聶墨對她的好,她知道,還有點感動,覺得自己就像被優待的俘虜一樣,也生出了一點報答之心,希望能在能力範圍内對聶墨好一點。
當然她在現代的時候沒談過戀愛,雖然周圍都是男同學,可就像愛吃榴蓮的人守着一屋子榴蓮,聞味道就飽了,對她表示好感的人不是被她的學霸姿态打敗,就是被其他追求者使絆子打敗。
若是她能夠談上兩場戀愛,那一定不會對聶墨露出感動感激甚至報答的心……
因爲,這種情況之下,她的所有回應,隻會讓聶墨誤會她也是對他有意思。
就如她現在的臉紅。
聶墨輕笑了一聲,心情很好的問道,“臉紅什麽?”
怎生悄悄嘟囔了一句,“精神煥發……”
台詞之所以經典,就在于它的千錘百煉。
聶墨沒聽清楚,“啊?你說什麽?”
怎生不肯再說了,扭了身子要站起來,正好給了聶墨機會,扶着她的腰讓她坐到了他的腿上。
他的手明明不熱,可貼服着她腰的地方卻令她覺得滾燙滾燙。
怎生很沒出息的軟了一下。
這一頓飯,兩個人吃的都十分心不在焉。
一個琢磨着如何下嘴,一個琢磨着如何逃離。
雖然是以通房的名義被買來,可這麽久聶墨都沒有動真格的,怎生的戒心都逐漸放下了。
何況,她對聶墨還有救命之恩呢,這事就是拿到老夫人面前,想必也會對救了自己兒子的恩人網開一面吧?
怎生胡思亂想的時候,聶墨單手将她的頭發拆散了。
窗戶開着,一陣風吹來,揚起的發絲将她的眼睛都擋住了,聶墨毫無兆頭的隔着發絲親上了她的眼睛。
曾經有位偉大的作者(某)說過,要告訴一個人你有多愛她,就親她的眼睛,因爲眼睛是心靈的窗口。
怎生顫抖了一下,聶墨覺察到了,順了順她的頭發低聲說道,“不要怕。”
老虎跟兔子說不要怕,兔子就會不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