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破開厚重黑霧,宛若黎明抵臨,驅散長夜。
李熄安松開手,曦劍脫手而出,化作一條遊弋在他身畔的小魚。
然後,他回頭,注視那道身影。
他的身後的黑色大地此刻倒映琉璃的色彩,因爲無數柄斷刃插在地上仿佛一面無比巨大的鏡子被打碎在這裏,成爲一片刀刃碎片的墓地。在刀刃墓地的中心,至尊仞平靜地伫立,他那條獨臂握住的長刃同樣布滿裂紋,在斷裂的極限。
金色的烈焰取代道韻燃燒在上空,驅散黑霧。
至尊仞低頭看着胸口從肩膀幾乎切到腰腹的傷口,臉上露出好奇的模樣。
“沒想到我引以爲傲的技藝有落敗的一天。”祂淡然說道。
白水晶的身軀在變得凝實,失去了原本的光亮,那王座消失在了這裏,連帶着至尊的道韻一并離去。在道韻抽離的瞬間,至尊仞伫立的軀幹暗淡,漆黑的痕迹滲入進去,很快便将這副軀殼化作土壤歸于大地。
那萬千斷刃随之散去,隻留下隐約的,宛若水流的痕迹。
“你居然真的赢了。”蠛不可置信。
“祂不過短暫地離開。”李熄安回答,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至尊仞先前站立的地方。金色小魚圍繞他遊動,一溜煙竄進他的衣袖裏。
“我知道,我知道,可你就是赢了不是麽?”蠛幾乎壓抑不住自己的笑意,“這可是踏出了第二步的至尊,無論祂是否年輕,也無論祂是否具備令其他至尊認可的王座,祂邁出了第二步,便有了坐上賭桌的資格,可以和那些老東西一起當賭徒了。”
“我們遭遇的也是至尊化身?”李熄安問道。
如果至尊隻會以化身下場,想必蠛不會日夜擔驚受怕。
若他們此戰遭遇的至尊仞隻是一具化身,蠛不會提醒他要暫避鋒芒。因爲他已經站在了與至尊等高的位置,對付同層次的生靈,一具化身做不了任何事,尤其是對李熄安而言。
李熄安之所以這般問,是因爲他無法判斷對方是否是本體或者化身神通。
二步至尊是他從未聽聞的概念,他不知道這個層次的至尊是否有什麽新的花樣。對方的确比他立契的至尊要強大,但強大的有限,沒有到他無法應付的程度。
不知是他現在太強,還是二步至尊沒有他預料的那樣充滿危險。
“那當然不是化身,就是仞本身。我甚至可以說你殺死了仞,不過是在某一個時間線中的仞,那位唯一的家夥你是滅不掉的。”蠛解釋道,羽化者強大非凡,但隻是一個半吊子,在對于宇宙萬物的理解上可能連半吊子都不是,而作爲遠古巨蟲的遺子,蠛知曉的甚至超過許多至尊,可祂的實力相比以前簡直是手無縛雞之力。
如今二者算是十分有相性的搭檔。
蠛有些珍惜眼前的打手了。
“仞來截斷河圖洛書,最後落入黑土也是祂所做,既然知道最後将落入黑土,祂便不可能真的冒這風險,所以你見到的是距離我們這片時空最爲接近的一條時間線上的至尊仞。很多時候我們不方便下場,曆史中便會憑空出現我們行走的身影,借此做事。”
“祂對我起了興趣,還會卷土重來。”李熄安說道。
“不會是現在,調動時間線對于至尊也不是一時半會,畢竟不是專精此道的家夥,你殺死了離我們最近的那個時間線,祂若是再想降臨,我們早就遠走高飛了。”蠛笑道。
“九州之戰後真是一個好時代,至尊們成了無頭蒼蠅,不再如過去那樣可怕。”蠛感慨道,“若是九州之戰前,至尊随意調動過去未來,肆意行走曆史,你這個時候遇到就不會是這麽簡單的時間線了。若是此戰必将發生,那麽早在很久之前,仞便會開始準備,你沒有任何赢的可能。”
“宙法是很強大,但你需要觀望的契機,你無法察覺的争鬥至尊早已覺察,那時,你該怎麽抵抗?慶幸吧,九州之戰戳瞎了所有至尊的眼睛。”
“包括那些邁出了二步至尊?”
“保不齊第三步的都瞎掉了。”蠛低語。
“有第四步麽?”李熄安問。
“三爲萬物,爲無限,自然沒有後續。邁出第三步者便是至尊中的至尊,王座之上的王座,把我給宰了的那家夥就是這個層次,大荒的雙生主宰之一。”蠛看向李熄安,想起了什麽,“你們的九州戰神便是這個層次,那老龍在第三步裏都是最生猛的,可惜我沒有看到祂究竟怎麽死的。”
“九州隻有一位三步至尊?”
“還有一位西王母。”蠛從未提及那些三步至尊的真名,說的随意,“天央也是兩位,一位連我都不知名号,隻知其被稱作古淵帝,一位是九州之戰的發起者,太一。太一從黑土的深處回來後便發起了對九州的戰争,并取得了大荒的援助,于是天央和大荒便将九州給瓜分掉了。”
“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啊。”蠛搖頭晃腦,突然,祂咧嘴一笑,“嘿!你去過大荒,有沒有發現大荒的平衡十分微妙,處于一種古怪的臨界點裏。大荒的生靈在爲自己的故土尋找出路呢!”
李熄安皺眉,在善聖聖路開啓之時,他獲知了一些關于大荒的消息。而後在漫長的羽化中,那些原本模糊不明的消息開始變得真實準确,大荒的生靈的确迫切地爲大荒尋找出路。
蠛主動提起,看來祂與大荒的關系的确糟糕。
“小道消息,小道消息,千萬别當真,大荒的雙生至尊榮與枯,有一位在九州之戰被重創,連大荒平衡都難以維系了。老東西一個個都默不作聲,就等着道韻爆發完全瞞不住的那天,天央已經等不及要像收割九州一樣收割大荒了!”
“大荒那位是被誰重創的?”李熄安随口問道。
“那頭老龍啊,還能是誰,現在寂照們都不活躍,有大半是被這頭老龍給打沉默了,指不定有不少家夥的王座現在都是支離破碎的呢。不過祂們算幸運的,因爲和祂照面的家夥裏,還有大半是永遠閉嘴了。”蠛幸災樂禍。
“若是大荒衰敗,遭遇天央入侵,大荒的至尊會坐視不理麽?”
“我就是大荒的至尊。”蠛肅穆。
李熄安啞然。
“你也在等這一天的到來麽?”
“當然,說不定有機會恢複到全盛的狀态。”
李熄安盯着蠛看了許久,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最後什麽也沒說。
河圖洛書的文字再度勾勒,光柱從黑土之上筆直而上,直抵黑霧另一端的混沌宇宙。
退朝,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