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國東部近海,狂潮滔天,整個雲層都灌注着海水和波濤,層層浪花舞動在天穹上,幽藍色的巨鲸身影在天空遨遊,卻仿佛置身于大洋。
地面上,可怕的裂痕延伸至很遠,銀色高塔從中斷裂,隻餘下正在散發血色光芒的塔座。古老篆文在矩陣中流轉,引動那來自悠久歲月的力量。若是将目光放遠,會發現整個炎國沿海位置的高塔全部坍塌了,漆黑狂潮正在越過銀色長城的廢墟一步一步向内陸推進。
那些肮髒至極的東西卷土重來,隐藏在狂瀾裏,露出它們猙獰而鋒利的獠牙和利爪。
嶙峋的骨骼背脊劃開海面,它們感受到了蒼茫海深處的呼喚,再度将目光投向人間。
帝都,古長城。
這座建築極高,所以站在城牆上甚至能觀察到遙遠東方亮起的血色。
最後一抹光亮在男人身後消失,夜幕籠罩大地,唯一不變的是那個方向的血色光亮仍然清晰可見,搖曳舞動,像一朵綻放在天穹上的猩紅妖花。而大地上,由鮮血構成的河流從四面八方流過來,流淌進這座古老都城,流進那座……他們曾經萬般畏懼的祭壇裏。
帝都的中心區域,所有宮阙排開,那座黑石鑄成的祭壇被升至最高,繁雜而原始的文字亮起,在祭壇的中心,一道盤坐的血色虛影若隐若現。
這座城市裏所有陽神境之上的崛起者都聚集在那裏,他們伫立在祭壇周圍排列開閣樓上,低頭,沉默注視。他們再次進行了血祭,規模比起崛起時代到來前那場遺老們的血祭大了不知多少。何況,這是靈氣最爲充裕的時代,甚至能讓祭壇深處的祖顯露偉力。
祭壇還未完全開啓。
他們也不會将其完全開啓,這是最後的底線。哪怕帝都陷落,這座祭壇也将被塵封在大地深處,不見天日。
可他們真的有能力控制這種力量嗎?所有看着這一幕的人扪心自問,這恐怖絕倫,強大到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而這,不過是祖隔着祭壇展露的部分而已,他甚至還未脫離祭壇的封鎖。在東邊那片大地上與其對峙的,同樣不過是一位跨界而來的化身。
可這時,一道道符箓從遠方飛射而來,落到其中大部分崛起者手中。
随着禁制打開,浏覽完信息的他們臉上凝重起來。
“那些東西再次出現了,規模更加龐大!”
“高塔全線崩塌,它們順着海潮肆無忌憚,即将抵達内地!”
“真該死啊,這種時候……”其中領頭的一位崛起者沉聲道,他生生捏碎手中符箓,擡頭看了眼祭壇中心的人影。
“後土下令,放棄對祭壇的觀察和限制,去支援其他城市。”
“來得及麽?蒼茫海推進的速度比我們從帝都前往周遭城市需要的時間快上許多。而且……祖……”有一位遲疑地看向祭壇。
他們害怕祭壇中的祖徹底失控。
“擔心這些有意義麽?”他們身後,有人走來。
崛起者們猛地回頭,他們感受到了一股極其強大的氣息,遠勝于他們,但不是他們熟悉的任何一位。
一個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随意地打着領帶,稍亂的黑發垂下,遮住眼睛。最顯眼的,是其手中提着的那柄銀色的劍。
他弓着身子,冷冷地掃視周圍,被他目光盯上的人心底竟然生出一種恐懼之感,宛若被最鋒利的劍釘穿眉心。
“你是誰?”有人發問,同時,所有崛起者都警惕起來,濃郁的靈氣升騰,在如此密集下竟呈現出霞光。
但男人毫不在意。
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在祭壇上。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們,崛起時代之前,有哪些親身經曆過祭壇血祭的人……還活着?”
“你在說什麽胡話!”崛起者中傳來一聲呵斥,“祭壇血祭死了帝都多少天驕?能活下來的都已經站在前沿,崛起之前,趙李後人死傷無數,活下來都是如今崛起路途中前沿者!後土之中,無不知曉,和伱又有什麽關系?”
“你究竟是誰?”崛起者的語氣漸漸冰冷起來,“擅闖祭壇者,殺無赦!”
“無趣。”男人淡淡地說,“看來趙行舟很多事沒和你們說啊。”
突然,閣樓高處某位崛起者瞪大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麽,他指着下方的不速之客,張嘴道:“顧……顧家!”
“他是……顧彥!”
鞋跟踏地的清脆響聲回蕩,一道高挑身影隔開了崛起者們與那個獨自站立的男人。
李詩霜凝視着眼前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她眯眼,打量着,眼底蕩開靈氣的絢爛光澤,她在戒備。
“好久不見。”李詩霜說。
“是啊,好久不見,李詩霜。”顧彥笑道。
“我知道你想問我回到帝都做什麽,分明我早已厭倦了這個地方,不該回來才對,何況,多一個古氏族可能會動某些人的蛋糕。”
“顧彥!”李詩霜寒聲。
她在警告。
“如今的帝都可不是過去……”她話還未說完便被顧彥擡手打斷。
“我不關心如今的帝都怎樣,它就算是毀了也與我無關。”顧彥擡頭,隐藏在額發下的雙目暴露在空氣中,流淌着無與倫比的銀色輝光,比之皓月!
“血色祭壇被再次啓動了,對麽?”
“這顯而易見。”李詩霜回答。
“哦,這可真是瘋狂,如果不是見到祭壇仍然是半封鎖狀态,我還以爲你們要毀滅全世界呢。我猜你們那些崛起者們都接到了通訊符箓,蒼茫海再次入侵,沒人會在這裏照看祭壇。當然,這些一知半解的人留在這也毫無用處。出去吧,比留在這好上一萬倍,至少能真的救人性命。”
李詩霜皺眉。
而面對身後衆人的視線,她回首下令,“後土的指令,照常,無需在意祭壇,盡快前往所标記的城市,高塔雖然毀滅,可矩陣仍在運轉,能夠給予你們橫跨地域的靈氣。”
“是!”衆人不再提出疑問,領命消失,化作一道道遁光消失天際。
閣樓上的人影不見,隻有祭壇中心盤坐的人影低頌古經的聲響回蕩,仿佛回到了太古。
“你究竟……”李詩霜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的氣息太強大了,強大的……像位君王。
“趙行舟準備親自踏上戰場了,是麽?”顧彥對李詩霜的疑惑置若罔聞,他直視李詩霜的雙眼,那雙流淌銀光的瞳目中帶有壓倒性的侵略感。
“承冕和祖的戰場,他沒什麽屁用,讓他收起那點傻逼心思,算起來,都已經是将近三十的人了,這點道理還想不明白?”
他們這一代對彼此太了解了,哪怕在當初作爲氏族彼此競争的對手。
此刻,這種感覺竟讓李詩霜有些懷念。
但也僅限于懷念這點感情了。
“矩陣很快就會無法維持運行,血祭将強行終止,當祖與祖之間失去制衡,等待我們的隻有毀滅。都要死了,他意氣用事點又有什麽關系呢。”李詩霜笑了笑,眼眸裏沉澱着高牆上那個男人的身影。
顧彥看的通透。
“曾經有想過你會嫁給趙行舟麽?”
“夢都不會這樣離譜吧。”李詩霜說。
“這座城市現在很幹淨。”顧彥突然說道。
“什麽?”李詩霜一愣。
他搖頭,“讓趙行舟回來,他守在這座城市這麽多年,我們清楚地知曉祖地裏藏着的東西有多重要,我當初放棄了,那麽除了你,這座城市裏沒人比他更了解祭壇,他有能力衡量出平衡。”
“可……”
“你想說戰場是嗎?”顧彥說,“戰場嘛……讓更合适的人來吧。”
男人轉身,他最後看向這座古老宮阙一眼,随後消失在彌漫出的靈氣大霧中。
…………
城牆上,趙行舟接通了通訊。
“你說什麽?”
“顧彥?”
“他要幹什麽?混賬!這不是送死麽?”趙行舟低吼,他手心攥住的帝王劍轟鳴。
“也許還來得及,我有把握進入戰場是因爲這裏叫帝都!高塔矩陣都是老子鼓搗出的玩意,我不上誰上?他憑什麽?他也配?他甚至連自己家族留下的古籍都沒有看上幾眼,祖地都抛棄了,他有什麽?一條狗命有屁用!”
趙行舟凝神運氣,感知順着帝都的領域擴散,他在尋找。
但這個行動很快便停止了。
他握住通訊器的手緩緩垂下,遠方,雲海滾動,爆發的銀色劍芒将他照亮。
丹麥,爹對你很失望,真不争氣。
還特麽有演逼!球到臉上了,看不都不帶看一眼!
生氣,惡狠狠地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