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明亮鋪滿整個視線,高空遊弋的威嚴身影也随之消失。視野黑暗,他卻微笑。
“搖啊搖,搖啊搖,故鄉的泥人偶又睜開了眼……”
泥人偶睜開了眼,黑暗的視野一下子明亮起來。
目光所及是一座座黝黑的,表面流淌熔岩的巨大神山。這些山巒高高聳立,散發出的餘溫便蒸幹了來自蒼茫海的雨水。
長白。
過去神聖的雪巅之山在如今重回太古,祂選擇的王也沐浴神火而得以新生。
招搖攬星吸氣呼吸,伸手摩挲着還未退去蠟色的下巴。在兩年前,他斬下了那生靈的一條手臂,得到一個誓言,長白的王說再次見面必将擰下他的頭顱。
招搖攬星笑笑,伸手拍幹淨身上道袍的泥土灰塵。
“現在的後輩啊,一個比一個火氣大,都是老人家了,也不懂得點尊老愛幼。”他活動嘴巴,力量在逐漸上湧。
這股來自世界外的力量在幫助他活化身軀,他的本體在小世界中借助法相爲身在九州的人偶傳輸的特殊靈力。
勝在便捷,但有缺漏。泥人偶所蘊含的力量别說比拟真正的九像真一,就算是對上真正的祖也夠嗆,能發揮出超越常理的力量全靠招搖攬星本身對道法的理解。所謂質變量變,泥人偶沒法量變,可他本身早已是質變。
“不過就算如此,也沒法将那太行蛟龍奈何分毫麽?”招搖攬星皺着眉,他随手擺出一個劍招的起手式,光看模樣就像一個正在戲台上的老将生角。他舞動肥胖的身體,手中無劍,可殺機已至,周遭的靈氣一下子散開,被切開一道無物的縫隙。
“嘶——”舞劍舞到一半,招搖攬星突然停下了動作,眉間有些驚訝。
“嘿,這蛟龍!看似粗犷原始,爲本能以力破萬法,但竟然有門路?哪來的門路,橫箫金倪?”他停下的動作再次動起來,長白山的一角,他便獨自一人演化,推算,直至最後的收劍,刹那間昏暗的天出現一道曦光,微弱但可見。
“五行之金,殺伐道之極巅……”他喃喃,但又搖頭。“不是原始五行,這蛟龍身上有個東西,一個完全未知的東西帶來了這些東西,道法自然……這就是道法!啧啧啧,不簡單啊!沒有錯頓感,也沒有思考演化的過程,如此可怕的東西竟然已經成爲一個生靈的本能了麽?”
招搖攬星搖頭晃腦,拍拍袖袍正要離開,可突然,狂風呼嘯,其中的高溫直接點燃招搖攬星周圍的樹林!葉子的邊緣出現金色的灼燒圈,火星彌漫。
“呼——!”
兩輪猩紅圓月高舉,俯瞰着愣神的中年男人。
巨大的人形陰影将他籠罩。
…………
蒼茫海降臨一月整,天山,鬼門關,祭壇基石。
李熄安睜眼,看向東方。
這是與招搖攬星一戰後的第七日,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可以平靜七天。七日後,蒼茫海的黑雲再度推過來,最後一絲光亮在他睜眼的那一刻消失了。
陰冷的風掀起袖袍,他纖瘦,但立在這,像杆黑旗。
李熄安周身的氣息開始變化了。
有莫名氣流自低向高,帶着金色光弧。在他的手畔放着一個方形劍匣,高度幾乎從手肘處砸在地上,像塊漆黑石碑。兩把劍柄裸露在外。他現在的手就撫在其中一個劍柄上。古界之天所贈,無名黑石,他将劍匣鍛造,刻上了篆文,象征晨曦和黃昏,晝夜交替的規律。
遠方,天空黑的像能滴下墨水。
雲層滾動,隐約雷鳴。
李熄安擡頭,他看見雲層深處的龐然大物。他遊弋在高天雲海,目光森冷。在目光交接的瞬間,那頭龐然大物撕裂雲層,沐浴暴雨筆直墜下!
在墜下的途中,暴雨下,那巨大的身形在縮小,最後成爲一個人影。
以風雨爲刃,他拖拽着一個扭曲到畸形的大戟朝着李熄安的方向砸下,狂暴的氣浪震碎雨幕。
隔着那杆砸下的大戟,李熄安能看見人影臉上猙獰的笑容,還有那對燃燒着幽綠鬼火的眼睛。
“咚!”一聲悶響。
劍匣砸地。
李熄安拔劍。
自劍匣中滿溢而出的金色光芒幾乎在這一刻淹沒世界。
劍匣溫養曦光昏光,在拔出來的一息間幾乎等同于李熄安揮動太行八陉的力量。
大戟被振飛,戟刃開裂。蒼白的人影還沒來得及收回大戟,赤色的爪從光芒從伸出,扣住了他的頭,就這樣将他吊在半空中。巨大的力量從這隻爪上傳來,竟要生生按碎他的頭!鬼火飄搖,這面上卻笑的更加扭曲。
他想再次揮舞手中的戟刃,可一柄赤色的劍切開了金光,也切開了他的半邊身體。
刺目金光消退了。
他終于得以見到那隻爪的主人。寬大袖袍下便是那隻扣住他的爪子,肌肉線條流動,赤紅細密的鱗片一張一合。爆發金光那柄長劍就插在黑色祭壇上,而切下了他半邊身體的赤劍被另一隻手握着。
人影盯着那對金色瞳目,依舊在笑。
“你在亵渎死者!”
“這個身體麽?”他說道,眼中跳動的鬼火沒有熄滅反而更加熾烈。
“沒想到啊,一位龍淵皇帝在我同化之後竟然都撐不到半刻時間。”他挑眉,失去半邊身體在他臉上看不到絲毫痛苦。
當然看不到。
這個身體的主人早就死了。
掌控着如今這個身軀的是蒼茫海中的東西,在九州掀起狂瀾的怪物。
“你什麽時候注意到我的?其實我還想給你個驚喜呢,屍體也會說話什麽的。”難以想象,扣住他頭顱的爪擁有如此可怕的力量,他仍然能自由吐着話語,不受影響。李熄安的爪上帶着神火,不是靠着寄宿他人身軀便能無視的火焰。
是個大家夥。
“如果你隻會說這些的話,你可以永遠閉嘴了。”李熄安面無表情,身旁的曦劍在輕顫,仿佛下一刻就會離開祭壇,沖天而起。
“當然不是。”人影笑道,“太行之君啊,你甘願受拘于此,就沒有想過脫離了這裏的鬼類去了哪麽?我不認爲你看不出來,這裏是封印,天山祭壇的模樣是不是像極了炎國帝都下的那座?”
“她騙了你啊!”
“活人,怎麽能相信死物的話呢?”他吃力地在爪下扭動頭顱,将面容朝向李熄安的方向,露出一個真摯誠懇的表情來。
但下一刻,曦劍沖天而起,砍下了他的頭。
頭顱落地,骨碌碌地滾着,直至被黑石劍匣抵住。他臉上停留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解,眼中鬼火仍在跳動。
“爲什麽?你就這麽相信那個女人麽?”
“活人,怎麽能相信死人的話呢?”李熄安反問,他擡手,昏劍落下,徹底将鬼火攪碎。
最近大改了下後面的情節很走向,讓我很難下筆,再加上大學牲有一點小難的課設,于是——寄。
再也這樣惹。
等會還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