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月壓下蕭長歌強行掀起的蓋頭,低聲道:“太子妃,太子已經來了。”
說着扶住蕭長歌起身,旁邊的喜娘一直說着吉祥話。
推門出去,一股春日的暖風輕輕吹拂着,此時天空升起第一抹朝霞,絢麗的讓人心暖。
蒼冥絕臉上雖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他的雙眼裏卻盛滿了柔情,看着那個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朝着自己走來,一切都熟悉到讓人顫栗。
當年,她也是如同這般,在喜娘的攙扶下款款走來。
那時他一身戾氣逼人,沒人敢與他靠近,娶了妻子被臨王糟蹋也不在意。除了她。
當時的畫面曆曆在目,她當着他的面,一刀切下了臨王的命根子,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他。
沒想到時間如同流水一般,兩人已經走過了這麽多個年頭,緣分這東西,再多也說不清楚。
轉眼間,喜娘已經将蕭長歌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笑的誇張:“太子妃上轎。”
敲鑼打鼓唢呐聲開始在這一刻響起,蒼冥絕手心裏微微汗濕,将她的手緊握在自己手中,大手緊緊包裹着她溫暖的小手,仿佛天長地久。
上了轎子,車駕銮輿往太子府而去。
天色還未完全放亮,街道上卻已經是人頭贊贊,兩旁的街道被圍得水洩不通,都是前來一睹太子成親的百姓。
早前蒼冥絕就已經吩咐過,隻要有人的地方,就可以扔碎銀和喜糖,此時幾個喜娘打開早就準備好的囊袋,抓起一把糖果碎銀就往人群中撒去。
眼尖的人見到碎銀,頓時起了争執,人群一擁而上,在紛亂的街道上争搶不休。
迎親的隊伍繼續前行,喜娘的手裏不斷地派發着碎銀和喜糖,周遭熱鬧的氣氛仿佛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
但是,隐沒在人群中一雙冰冷的雙眼,直勾勾地盯着馬車前行的方向,被紗布遮住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隻是那雙眼睛,銳利的似乎要将蒼冥絕殺死。
他緊緊地握着手裏的刀劍,輕而易舉地越過周圍紛亂的百姓,高挑的身影一閃而過。
車駕一路順暢無阻地進了太子府,幾個喜娘早就恭迎在門口。
耳邊都是絲竹樂聲,蕭長歌坐在轎中安靜許久,不見喜娘的聲音,手中的蘋果早被捂熱,正想出聲詢問,猛地三支利劍便咻咻咻飛到了轎門上。
她身子一歪,差點撩開蓋頭。
擺放好了火盆,隻等着蕭長歌前去跨越。
然後有人前來踢轎門,蕭長歌被扶着下了喜車,一低頭,便看見眼前的火盆。
“新娘跨火盆,今後紅紅火火!”
長腿一邁,跨過火盆。
“新娘碎瓦片,今後歲歲平安!”
用力一踩,瓦片應聲而碎。
成親的禮儀順利完畢,蒼冥絕伸出手,抓住她手中的紅綢緞,兩人并肩走進正堂。
嘉成帝也在這個時候趕到,今日是太子大喜之日,作爲父皇,怎麽着也得來走個過場。
隻是秋莫白和蕭長歌的身份不宜入席,隻是站在一邊含笑靜觀,看到自己的孫女成親,他的心裏是怎麽也抑制不住的激動。
或許隻有這一刻,他心裏的傷才全部釋懷了。
“一拜天地!”
等走上前,嘉成帝已經喜上眉梢地看着她們,這是這些日子以來,唯一的一件喜事。
兩人在衆目睽睽之下鞠躬。
“二拜高堂!”
嘉成帝已經伸出手示意他們起來。
“夫妻對……”
喜娘話音未落,一聲清冽的聲音已經從高牆之上傳出:“四哥這個時候娶了本王的王妃,難道也不請本王來喝杯喜酒嗎?”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他們不用擡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溫王側目低頭看着底下熱鬧的場景,看似風輕雲淡,實則内心早已風起雲湧。他也是此時此刻才明白蕭長歌的身份,原本嫁她給他就是一場陰謀,他卻癡情到今日。
真是可笑!
衆人皆是詫異地擡頭看着高牆上之人,竟然是蒼雲寒回來了,被貶爲庶民、被通緝的蒼雲寒竟然自己跑回來了,這不是來送死的嗎?
蒼冥絕護住蕭長歌的身子,她已經掀開了蓋頭,璀璨如星的眼眸看着他,一雙紅唇親啓:“他回來了。”
被她絢麗的那張臉看着,蒼冥絕的心如同春水一般蕩漾着,良久才收回神。
“沒事。”蒼冥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轉首,眼眸中卻全是冰冷。
“逆子!你還敢回來?”嘉成帝頓時站起身,厲聲吩咐旁邊的禦前侍衛,“你們,趕緊把這個逆子給朕抓起來!”
一聲令下,禦林軍頓時沖到蒼雲寒的近前,手中的刀劍一閃,猛地将他團團圍住。
但是,蒼雲寒卻一聲不響地走到衆人面前,慢慢地舉起雙手,臉上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臉。
“父皇,我今日來沒有惡意,隻是不忍心看您被欺騙蒙蔽這麽久,有一件事情想告訴你罷了!”蒼雲寒視線掃到了蒼冥絕的身上,他的那身喜服甚是礙眼。
“你這逆子,當初和江湖中人勾結,又企圖勾結外賊前來謀害蒼葉,實在罪不可赦,朕今天定要親手将你拿下!”嘉成帝抽出一把劍,指向了蒼雲寒。
原來,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裏,蒼冥絕竟然想出了這麽多的罪名安在他的頭上,難怪不管他怎麽說,嘉成帝都不相信他。
“父皇,兒臣當初也是被陷害,有不得已的苦衷,兒臣不指望您相信,隻是今日兒臣帶來一個人,他一定會告訴您真相。”
蒼雲寒明白自己此時的處境,知道硬來絕對不行,所以想用感情打動嘉成帝。
嘉成帝目光掃向了蒼冥絕,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收到他的目光,蒼冥絕攜着蕭長歌無畏地上前,正色道:“父皇,既然六弟已經回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說,就聽他一言吧。”
蒼雲寒看着二人交握的雙手,眼底的冷笑越發明顯。
看你能得意到幾時,再過一會就是你的死期!
話音剛落,門外便走進一個身影,身後跟着數名服裝迥異的男子,手裏配着刀劍,一臉兇狠地走了進來。
他們的打扮顯然不是蒼葉國的人,并且來勢洶洶,目光掠過每一處,很明顯來者不善。
“父皇,這位是晟舟國的王子,兒臣最近一段時間周遊列國,尋找修身養性之法,隻爲等一個合适的機會向父皇認錯。誰知,竟然誤打誤撞結識了東河王子,東河王子思念妹妹,便随着兒臣到蒼葉國,想和瑟公主一面。”蒼雲寒解釋道。
蒼冥絕卻是冷哼一聲,不過是黔驢技窮,隻能使出這種手段了。
選擇在他和長歌成親之日裏鬧騰,不過是爲了擾亂他成親,但是這又能對他造成什麽影響?
東河王子是和瑟公主的哥哥,雖然明面上有關系,但是暗地裏前來探望,不過是爲了借機挑起蒼葉國内部大亂而已,隻有蒼葉國内亂,軍心不穩,他晟舟國才有偷襲的可能。
他上前一步,以晟舟國禮儀行了個禮:“蒼葉皇上,臣在晟舟國偶遇六皇子,聽聞他是蒼葉皇子,便請他帶臣來蒼葉國見一見妹妹和瑟公主,請問,臣的妹妹現在何處?”
嘉成帝面色有些不快,他心知肚明東河王子前來蒼葉國的目的定然不善,蒼雲寒這個逆子,果真勾結了外賊。
“東河王子說笑了,蒼雲寒已經被朕貶爲庶民,隻是一個普通的百姓,到晟舟國去是爲了避難,至于怎麽結實了王子,朕就不知道了。
不過今日是和瑟公主的成親之日,若是王子得空,不妨一起飲杯喜酒好了。”嘉成帝微眯着雙眼看着東河王子,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毛孩,竟然敢在蒼葉國叫嚣?
東河王子并未在意嘉成帝的話,隻是目光在場上巡視了一圈,卻沒見到和瑟公主的身影。
“皇上,今日是臣妹的成親之日,爲何場上不見她的蹤影呢?”東河王子疑惑地看着嘉成帝,詢問。
蒼雲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銳利的目光刹那間掃向了蒼冥絕,眼中得意之色甚顯。
好不容易搬來了東河王子前來,可見蒼雲寒是費了些心思的,但是效果顯不顯著還不知道。
且看風雲驚變吧。
“和瑟公主,還不快快前來參見你的哥哥?”嘉成帝目光掃向了蕭長歌,皺眉微有不快。
他蒼葉大國,豈能在外人面前丢了臉面?
蒼冥絕攥住她的手,對她搖搖頭。
此時出去,就是着了蒼雲寒的道,他會即刻抨擊蕭長歌頂替阿洛蘭一事,并且和東河王子串通一氣,指證蕭長歌。
蒼冥絕轉身吩咐一旁的江朔,去把阿洛蘭找來。
“東河王子,請等一等。”蒼冥絕嘴角含笑,朝東河王子道。
東河王子卻上前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蒼冥絕一眼,不屑地開口:“想必這位就是太子蒼冥絕了吧?果真是相貌非凡,一表人才,隻不過聽說小時候被一場大火燒的毀容,斷腿,怎麽又好了?真是老天不長眼啊!”
明擺着就是在諷刺蒼冥絕不該被醫治好,試圖挑起蒼冥絕的怒火,但是,他不僅沒生氣,反而還流露出淺笑。
“東河王子,您是早上沒刷牙,還是中午吃了臭豆腐,怎麽一張嘴這麽欠哪?看您的外表和您的内心一樣龌蹉吧?”蕭長歌言詞犀利地反擊,全然不顧嘉成帝還在場。
當下,東河王子便被她氣了個呼吸困難,指着蕭長歌,怒罵道:“你是誰?竟然敢這麽說本王子?”
“我的名字,你恐怕沒聽過。”蕭長歌微笑,眼睛裏卻是陣陣冰冷。
這下,換作嘉成帝呆住,混亂的局面讓他分不清東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