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昨天夜裏,什麽也沒有發生似的。
蕭長歌晨起梳妝,賽月一面将她绾發,一面裝作若無其事地低聲道:“公主,溫王昨天夜裏回來,似乎受傷了,請了陳大夫過來,處理完傷口後便離開了。”
受傷了?那就說明昨晚已經行動了,溫王會是戰勝的那一方,還是戰敗的那一方?
“冥王那邊有什麽消息?”蕭長歌壓低聲線。
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一聲低沉暗啞的嗓音:“冥王那邊有什麽消息,值得你關心?說來與本王聽聽。”
聽見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賽月心裏一震,手中的梳子竟不留神扯到了頭發,蕭長歌皺了皺眉,讓她走開。
“王爺怎麽悄無聲息地過來了?”蕭長歌臉上努力笑道,“我和賽月上次在大街上錢袋被人偷了,正好被冥王看見,他說派人去追,這麽多天了也沒有消息,所以問問賽月。”
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一如往常的目光掃到了溫王的眼睛,他松了一口氣,不過臉色依舊難看,或許是因爲昨天的事情。
溫王兀自入座,又問:“上街怎麽也不派人跟着?要是被傷到怎麽辦?冥王那邊我會去道謝的,況且溫王府也不缺那點錢。”
雖然臉上沒有表情,但是他的話中依舊懷疑自己。
要到冥王府道謝,這不正是想要借機看看她到底有沒有在說謊。
“我明白了。”蕭長歌點頭。
看着溫王的右手托住自己的左手,看來應該是身體左部分受了傷,喝茶時,他的左手一直放在大腿上,很明顯是托住下垂的力度。
受了傷,也要一大清早地來到綠沅居,想必是有話要告知。
猜想完沒一會,便傳來他冷漠的聲音:“昨夜發生了一點事情,這幾日我都會很忙,不能過來看你。在事情沒有解決完之前,你不能出府,乖乖待在王府,知道嗎?”
果不其然,他這是要開始對付蒼冥絕了嗎?
他這幾日都不會在王府裏,蕭長歌便有機會和蒼冥絕裏應外合,把溫王想做的事情都套出來。
“知道了,王爺是做大事的人,我一定不會給王爺添亂。”蕭長歌誠懇道。
聞言,溫王的眼中劃過一絲贊賞,若是換作葉霄蘿,一定不會如此沉穩。
雖然和瑟幫不了他什麽,可是隻要見到她,就有一種莫名的安心,至少她聽話,不會給自己添亂。
這話越聽越舒坦,溫王情緒好了那麽一絲,臉上不再是如同冰塊一樣化不開。
“好。”溫王沒坐多久,便起身。
看着溫王離開的背影,蕭長歌手裏的梳子越握越緊,招呼了方才出去的賽月進來。
“你去冥王府問問昨夜發生的事情,溫王可能是進宮了,你去提醒冥王萬事小心。”蕭長歌匆忙地道。
賽月了悟,一個飛身出了綠沅居。
從綠沅居出來,溫王的臉色有些緩和,可是走到一半,忽而停住了腳步,心底的疑惑依舊不解。
“你去盯住側王妃的一舉一動,有什麽情況随時向我彙報。”溫王低聲吩咐。
那人利落地點頭,之後便隐匿在長廊之後。
溫王捏緊拳頭,不是他不相信和瑟,而是這個世界上,他就從來沒有相信過任何人。
昨夜行動失敗,相信很快就能夠傳進嘉成帝的耳朵裏,他必須盡快見到段貴妃,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一大早便進了宮,禦花園處安靜的很,溫王進了正堂,卻被宮女告知段貴妃此時在小佛堂,便去了佛堂。
“母妃。”溫王的聲音低沉滄桑,一聽便知結果如何。
佛堂裏面萦繞着檀香之味,星星點點的香火忽明忽暗,窗外的光線透過紙糊的紗窗映進佛堂,頗有幾分隐秘感。
段貴妃跪在佛前,手裏轉動佛珠。
“從昨夜起,我就一直爲你念經祈福,希望你成功。”段貴妃閉着眼睛道。
溫王的頭更低了,聲音竟然有些顫抖:“兒臣,失敗了!”
“噼裏啪啦”清脆的聲音響在佛堂之中,佛珠一顆一顆地掉落在地上,随後便是段貴妃的聲音。
“失敗?”她有些不敢相信,怔怔地回頭,“怎麽會失敗?事情分明已經部署好,就算是錦瑟沒有讓她喝下毒藥,你也該殺了他啊!”
若果真如此,也就罷了。
溫王擡頭看向房梁,無奈道:“錦瑟臨時倒戈背叛,被我射下斷崖。蒼冥絕恰巧知道消息來救人,兒臣所帶的幾百刺客,無一幸免。”
段貴妃兩眼一翻,就要暈倒。
所幸溫王及時扶住她。
最後的籌碼和期望都落空,段貴妃隻覺得生無可戀,悲哀婉轉地望天。
“錦瑟叛變倒也情有可原,和太子朝夕相處,難免不會動情。
而蒼冥絕他是怎麽知道我們的行動?這麽隐秘重要的行動,隻有你我二人知曉,真是奇了。”
段貴妃勉強支住身子,艱難地開口。
這麽多話出口,她有些疲累。
更累的,其實是心。
“母妃,您的意思是,蒼冥絕在我身邊安排了眼線?”溫王猛地睜大雙眼道。
段貴妃點頭,目光轉向了窗子。
“如果不是這樣,那他隻能是有未蔔先知之術。”
聽她這麽說,溫王更是确定了自己的身邊有他的眼線,但是是誰?
“可是我的身邊,并沒有這樣的人存在……”
話音未落,段貴妃便打斷他的話:“有沒有,你自己好好地想一想,你做過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
他做的事情,段貴妃都知道?
難不成,葉霄蘿……真是躲在這裏?
溫王垂了垂腦袋,難不成葉霄蘿和母妃說了那件事情?
除夕夜那天,見到了和瑟和蒼冥絕在一起的畫面?
可是和這件事情有什麽關系?
“母妃,我們還是想想解救的辦法,若是太子将這件事情告訴父皇,我們就死定了。”溫王急切地問道。
段貴妃氣急敗壞地揍他,無奈力道小之又小,這件事情怎麽能這麽輕易地就失敗了?
“母妃,到底應該怎麽辦?”溫王抓住她的手。
他現在需要的是一個答案,而不是毫無顧忌的打罵。
段貴妃捂住自己腦袋,隻要一想到這些事情,就覺得疼痛萬分。
“目前,隻有打死不認,再抓出一個替死鬼出來,你父皇應該不會再追究,畢竟太子也沒有受傷。”段貴妃低聲道。
她了解嘉成帝,他不會那麽輕易地讓自己的兒子去死,因爲,他已經失去了倫王,知道這種傷有多痛。
所以,他應該不會讓自己的皇子在他面前,再死一次。
“也隻能這樣了。”溫王緩緩地站起身,微微閉了閉雙眼。
既然事情不會順着自己所想的發展,那麽她隻能去順應天命了。
出了佛堂的大門,外面就是一群的宮女候着,溫王心情不好,沒有理他們,自顧自地回了溫王府。
最重要的,要找到一個替死鬼。
溫王揉揉眉心,現在事情又複雜了,替死鬼到底應該上哪找?
馬車平穩地駕駛在京城的大街上,不一會便到了溫王府。
下車時,才發現溫王府的門口,在門口待着的,很明顯是特意在這裏等人的。
溫王目光斜視着看着臨王,聲音冷的徹骨。
“你在這裏幹什麽?”
臨王見溫王心虛得很,可是又不敢說沒什麽。
“六哥,我今日是專程過來等你的,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臨王擋在溫王的面前,目光鎮定道。
溫王顯然對他的話不屑一顧,随意開口問道:“什麽重要的事情?”
臨王見他肯聽自己說,忙掃了眼旁邊的那些人,示意他們都不方便在旁邊。
可是溫王卻當做沒看到似的,道:“有什麽話就說吧。”
他的眉頭緊皺,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忙完,要是臨王再無事在這裏啰嗦,他必定不會輕饒。
看來溫王還是不相信自己,臨王的心裏卻也咽不下被和瑟羞辱的那口氣。
此時此刻,一定要把事情告訴溫王。
“六哥,那我便說了,和瑟公主一直都和冥王有往來,他們兩個常常幽會,就是上次在皇宮中,還明目張膽地在禦花園中幽會!”臨王用足了力氣大聲道。
溫王頓時怔在原地,僅僅是幾秒鍾的功夫,忽而變色,怒氣沖沖地拽住臨王的衣領,咬牙切齒。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見到溫王生氣,他可真痛快。
溫王有多生氣,就意味着和瑟的下場會有多慘,經由溫王之手對付,真是再明确不過的選擇。
“六哥,你可以選擇不相信,但是我說的句句屬實,你一查便知。”臨王不變,硬氣十足地道。
今日,他就是要破壞和瑟的名聲,越臭越好,越多人知道越好。
在他前來溫王府之前,已經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京城人都會知道這件羞恥的事情。
隻覺得領口一松,溫王終于放手,怒氣沖沖地走了進去。
進了綠沅居,面色冷酷,目光陰狠,離那裏越近,他的憤怒就燒的越旺。
“砰”一聲巨響,綠沅居大門被人踹開。
溫王筆挺地走向了正在練字的蕭長歌,一把将她拉了出來,就連她碰到凳子也渾然不知。
“和瑟,原來是我小看你了!”溫王怒氣沖沖地道。
果然,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事情麽?
蕭長歌卻是格外的平靜,沒有一絲表情。
“王爺所說何事?”
見她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溫王怒火中燒,一拳打在她身後的牆上。
“你問我何事?真會裝蒜,你和蒼冥絕的事情隐藏得夠好啊!瞞天過海,以爲沒有人知道是麽?
溫王仿佛要把牙根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