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緊跟其後,想必心裏有數,嘉成帝今日定是要讓他們見和瑟公主,好讓和親之事盡快落定。
但是,事情又豈能盡如人意,他們四人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實則心裏早就知道了事情會如何發展。
窗外的陽光濃濃地灑進房間,蕭長歌将長發高高攏起,垂着頭站在床邊爲自己的傷口包紮,打上最後一個蝴蝶結時,門外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嗓子,萬分熟悉。
“公主,奴才奉皇上口谕請公主到禦花園東側殿一趟。”
蕭長歌目光一轉,柳眉微皺着,安公公這個時候過來,又是奉了皇上的口谕,莫非是皇上已經等不及,趁着今天的功夫就要爲她擇婿了?
“知道了,待我梳妝之後就過去。”蕭長歌回道。
外面的聲音繼續響起:“奴才在外面恭候公主。”
旁邊的櫃子是她平日放衣裳的地方,左邊窗台是她梳妝的地方,靴子都擱在櫃子底下,腰帶披風什麽的都在窗台上。蕭長歌一一翻過,幸虧她平時有看賽月整理東西,否則連衣裳都找不到在哪裏。
若不是她受了傷将那個宮女都趕了下去,今日觐見聖駕又豈會這麽匆忙?
選好衣裳之後,才發現自己的發型還亂着,古代的裝束她又梳不來,若是這樣披頭散發出去,一定會被視爲大不敬。
蕭長歌執着木梳梳了一會,雙手纏着頭發上下鼓搗着,始終沒有那個固定頭發的本事将頭發梳好。
正當她煩躁郁悶不知是否該去找人來的時候,門輕輕地被人推開,賽月的身影便匆匆地來到了房間。
“公主,奴婢來爲您梳妝吧。”賽月連忙走到了蕭長歌的面前,接過她手中的木梳,細細地将她的長發束起。
賽月不是已經被蕭冥絕帶出宮去了?
她還以爲賽月不會來伺候自己了,沒想到蒼冥絕還是把她送進宮中,若非是因爲自己上次對他說的話?
“賽月,你這幾日都去了哪裏?今日怎麽來的這麽湊巧?”蕭長歌看着銅鏡裏面賽月模糊的身影,發現她不見的這麽日子,竟然有些消瘦了。
賽月頓了頓,面色如常地繼續梳妝:“奴婢的母親生個病,出宮有些匆忙,沒來得及對您說,是奴婢的過錯。”
她的這番說辭倒也過得去,但是蕭長歌卻不相信,理由很簡單。
自從自己受傷之後,賽月便沒有在宮中伺候,上次自己和蒼冥絕提議之後,賽月便進了皇宮,由此可見,是因爲自己受傷的事情連累到了她。
不過蕭長歌也沒有拆穿,隻笑道:“你母親生病這麽大的事情,我也沒有必要責怪你,隻是這種事情下次應該要和我說才是,我也能讓你帶些東西出宮去。你母親的病可好些了?”
賽月握住木梳的手一頓,臉上的笑意有些尴尬:“多謝公主關心,家母的病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雖然好多了,但畢竟是你的母親,不如明日再出宮照應兩天,我也好讓你帶些藥物出宮,對你母親的病也有助益。”蕭長歌笑道,言語之中的肯定不容拒絕。
此話一出,賽月的背上已經是冷汗津津,不過多年來跟着蒼冥絕已經将她的臉上練得平靜無瀾。
盡管心裏風起雲湧,但是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賽月委婉地拒絕蕭長歌的好意。
“多謝公主的好意,家母在奴婢進宮時身體就已經好多了,也是她催趕奴婢進宮伺候公主呢!”賽月笑着露出兩個淡淡的酒窩。
家母,于她來說多麽諷刺的兩個字,她的家母她從來就沒有見過,也不知道在何處。
“即使這樣,那我也就放心了,以後要是有什麽事情,記得和我說。”蕭長歌道。
賽月心裏總算松了一口氣,雙手利落地幫蕭長歌挽起一個發型,插上幾根發飾之後,又上了胭脂,總算将她的妝容打扮得精緻無雙。
出去的時候,安公公正倚在旁邊的木柱上眯着眼睛,蕭長歌攙扶着賽月的手,淡淡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容貌有些刺目。
“安公公,你是不是這幾日沒有休息好,太過勞累了?可要多注意身體啊。”蕭長歌說話的聲音驚醒了安公公,他佝偻的身子立即挺直了起來。
扶正了自己頭上的帽子,安公公笑的有幾分不好意思:“讓公主看到奴才這副樣子,真是該罰,奴才怎能在公主門外閉目小憩呢?還請公主責罰。”
這安公公的身份來路,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是蕭長歌是最清楚的。
嘉成帝年輕還是個王爺的時候,安逸之就跟在他的身邊,少說也有二十多年了,陪在嘉成帝身邊的時間比皇後都長。
縱然是皇子,嫔妃,王公貴胄見了他,也要給幾分顔面。
因爲,有時安公公在嘉成帝耳邊說的話,還是十分管用的。
“安公公是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負責皇上的飲食起居,事事皆要自己動手,親力親爲,自然會比别人更加勞累。休息也是應該的,若是皇上身邊沒有你,估計皇上也會不習慣吧。”蕭長歌輕輕地笑了笑,十分體貼地爲安公公解釋。
安公公垂頭笑了一下,沒說什麽。
蕭長歌卻見他用手臂抹了抹眼睛,下一秒,繼續佝偻着身子在前面帶路。
辛苦了一輩子,在宮中爲自己謀得一個太監總管的位置,受的大家的尊重,果然是各憑本事。
來到側殿時,一進門便看見了四位皇子坐在兩邊,正位上坐着葉皇後,旁邊是段貴妃。
唯獨不見容嫔的身影,看來嘉成帝還是對上次容嫔搞出來的事情耿耿于懷,原來最占上風的還是葉皇後。
母家的力量果然是強大的,葉家要是不倒,恐怕皇後永遠會屹立不倒。
“和瑟參見皇上。”蕭長歌施施然走到了嘉成帝的面前,對他行了一個标準的禮。
“起吧,坐。”嘉成帝朝她伸了伸手,示意她坐下。
“謝皇上。”
蕭長歌坐到了固定的位置上,對面是溫王。
一陣簡單的寒暄過後,嘉成帝酒過三巡,指着太子道:“這是朕的嫡長子,蒼慕修,也是當今太子。”
蕭長歌對太子微微一笑,表示認識。
其實上次見面都有一一介紹,今日嘉成帝這麽說也隻是走個過場,讓大家彼此更加熟悉。
“這是朕的次子冀王,四子冥王,六子溫王,個個都是皇子間的翹楚,絕對配得上公主你。”嘉成帝說這話時有些微微的醉意,說的有些坦白。
葉皇後連忙碰碰他的手臂:“皇上,您喝醉了。”
“朕知道朕的酒量,和瑟公主,你來到蒼葉國也有快一個多月了,朕遲遲不爲你的親事下決定,就是因爲朕不知道應該将你賜婚于哪個皇子才好。”
“朕的十七個兒子,個個已經成親,唯有四子冥王,早先喪妻,一直未娶,朕原先打算将你賜婚于他作爲正妃。豈料他一直不允,今日朕的六子溫王提出要納你爲側妃,你同意不同意?”嘉成帝說了這麽多,着重強調的無非就是溫王和冥王二人。
溫王納自己爲側妃?先不說自己同不同意,就是葉霄蘿也是一萬個不同意。自己身上的傷,難道不是因爲她才得來的?
蕭長歌微微俯一俯身,低頭道:“早就聽聞溫王才華橫溢,骁勇善戰,和溫王妃相知相遇,甚是相配。既如此,和瑟怎敢橫插一腳,做他們之間的絆腳石呢?還望皇上見諒。”
溫王握住酒杯的手一顫,目光森冷地看向了蒼冥絕。
他正端着酒杯,一言不發,目光也不曾停留在和瑟公主的身上。
這兩人,到底在搞什麽鬼?
難道蒼冥絕不想娶和瑟公主了?
雖然被駁回了,嘉成帝臉上有些挂不住,但是還未波及到和瑟的身上,隻是悶聲不吭。
“皇上,臣妾看溫王和蘿兒的感情确實不錯,要納側妃這件事情,還可再緩兩年。臣妾覺得和瑟公主和冥王也甚是相配,不如問問他們的意思如何?”葉皇後在嘉成帝的耳邊說道。
盡管如此,蕭長歌依舊巋然不動。
不管别人說什麽,都沒用,最終的決定權在嘉成帝的手上,别人說的話,隻能叫做揣摩聖意。
嘉成帝想了想,上次自己要将和瑟公主許配給冥王,這冥王竟然敢頂撞自己,如若再問一遍,估計結果一樣。
“皇上,臣妾覺得冀王也不錯,長相也算是風流倜傥,英俊潇灑,配和瑟公主正好。”段貴妃随便指了冀王說道。
兩人的意見不一,嘉成帝聽得有些煩。
“和瑟公主,你的意見如何?此次的目的是爲你擇婿,你想說什麽就說吧。”嘉成帝看着和瑟公主道。
嘉成帝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看看和瑟自己的心中是否有了人選,到底對哪個皇子鍾意,也能看看這些日子,她和誰走的比較親近。
這麽大的壓力壓在自己頭上,和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
難怪上次蒼冥絕會告訴自己,在嘉成帝面前什麽都不用說,隻說考慮考慮,原來就是爲了防止他探知自己的生活和誰來往的多。
“皇上,和瑟初來乍到,和衆位皇子并不相熟,互相都不了解,所以很難做決定。和瑟懇請皇上讓和瑟回去考慮三天,三天後再給皇上答複。”和瑟這番話說的誠心誠意,也無漏洞。
嘉成帝想了想,也就隻有這樣的安排更好了。
“既然如此,那好吧,朕就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三天之後,必定給朕一個答複。”嘉成帝道。
“是。”和瑟點頭,終于将這件事情帶過了。
“皇上,可以讓和瑟公主給衆位皇子倒酒了。”葉皇後見嘉成帝的心情不錯,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