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風的聲音低低地缭繞在房間内:“王爺,跟了李善這麽多天,屬下發現他每天傍晚都會到城外的一個破廟裏待上一兩個時辰,屬下進去觀察過,破廟裏面有機關,機關藏的很深,暫時還沒有發現在哪裏。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裏一定是李善幫段将軍收受賄賂的地點。”
段将軍收受賄賂是一定的,隻是沒想到他的心思倒挺深的,知道要在破廟的機關裏面收受,既不容易被人發現,而且在裏面幹什麽勾當也沒人發現。
蒼冥絕似乎是早有預料一般,面不改色地道:“最大的可能就是買官,你派出一個信任的人混進裏面,清楚地記下他們所做事情的流程,一定要記住李善把那些銀子送到哪裏去。”
段将軍前幾年才從戰場上回來,因爲前朝戰功赫赫,所以嘉成帝對他們段家人格外特殊,幾乎是所有榮譽集成一體。但是他們忘了一點,功高震主,這是所有帝王都害怕的事情,嘉成帝也不例外。
這些年給段家人分的田地、金銀财寶和權力,足以讓他們世代光榮,可惜段将軍野心太大,這些年仗着嘉成帝對他的厚愛,開始籠絡朝廷用人,不斷地在外收受賄賂往朝廷送人。嘉成帝雖然心有不滿,但明面上沒有說什麽,隻暗地裏暗暗地派人削弱他的勢力,慢慢地将他連根拔起。
魅風點點頭,暗暗思索了一下自己手底下足以信任的人的名單,要做卧底不容易,首先就要有一顆不會被利益左右的心,時時刻刻都能清醒地知道自己要做什麽的心。竟然沒有一人合适的。
“王爺,屬下還發現一件事,李善和葉家的二公子葉雲廣走的很近。”魅風嗓音低沉道。
葉雲廣?如果葉雲廣也參合進這件事情,最好能連帶打擊到葉家的勢力,這也是間接地打擊到溫王,到時不僅娶了葉霄蘿沒什麽用,另外一個更大的罪就是和罪臣有染。
“葉雲廣和李善之間的關系查清楚來,不過最重要的是要查到段将軍和李善之間私相授受的罪證。”蒼冥絕聲音裏有些悠然,伸手端了一口茶水一飲而盡。
魅風點了點頭,複又問道:“離樓主怎麽樣了?”
原這件事情是離箫和他一起查的,不過後來因爲離箫割喉受了重傷便停止了這次追查,他也是聽魅月說才知道離箫是爲了一個女子深陷其中,因此割喉。
“已經沒有大礙了。”蒼冥絕溫和道,“你不放心的話可以去看看他。”
這……魅風在風中淩亂,他隻是關心一下離箫的傷勢而已,怎麽從王爺的口中說出來就變得有别種韻味呢?他濃黑的眉毛皺了皺,既然沒事,那查李善的事情比較重要。
隻是他的心中還有一個疑慮,他雖然是蒼冥絕的隐衛,但是手底下都是五大三粗,隻懂得打打殺殺的漢子,要找出一個心思缜密又無欲無求的人還真是挺難的。但無音樓的人都是離箫在掌管的,離箫自己又身受重傷,很難再挑選一個合适的人。
這個計劃一旦失敗,就會暴露身份,段将軍也會大幅度地收斂起來,下次想要再抓他就難了。所以,這個人一定要千挑萬選。
“王爺,屬下一時沒有找到合适的人,不知王爺有何人選?”魅風皺眉道。
蒼冥絕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打了下桌面,翠綠色的玉扳指被他修長的食指轉動着,良久,才緩緩道:“我記得你去年在樑河救了一個身懷絕技的人,一直跟在你的手下辦事,雖不出彩,卻也勤懇。”
魅風再三思索才道:“王爺,那人前幾個月在出使西域時被毒蟲咬傷,已經命喪黃泉了。”
蒼冥絕目光漸漸地深沉起來,握着玉扳指的手指忽而緊了緊,此時正是用人之際,身邊除了這幾個常常出現的人竟然沒有其他值得信任的人。
門被推開,蕭長歌從外面筆直地走到了蒼冥絕的面前,緊緊地握着他的手:“讓我去吧,我就是最好的人選。”
蒼冥絕的眼神裏有幾分錯愕,俨然就要對門外看守的人大怒,爲何在這個時候讓蕭長歌進來,他也太沒有警惕性了,竟然連她在門口都不知道。
“是我讓他們别出聲的,你要罰就罰我吧,你們方才說的話我全部聽到了,我覺得我去再合适不過了。”蕭長歌再次一字一句地道,眉眼堅定地看着他。
她知道,這個是嘉成帝派給他的第一個任務,也是取決于對他能力和信任度的考驗。如果成功了,就能獲得嘉成帝的信任和肯定,如果失敗了,那就意味着以後在嘉成帝的面前,風光的人隻有太子和溫王。而他連年累積起來的人脈關系和衆多的手下也毫無用武之地。
所以,由她來爲他執行這次任務再合适不過了。
隻是話一出口,就被蒼冥絕厲聲否決:“不可能,你出去吧,我和魅風有話要說。”
蕭長歌就知道他不會同意,她的目光偷偷地瞥向了他身邊的魅風,這個時候隻有魅風才能冷靜地用旁觀者的态度來說兩句話。
接收到蕭長歌求救的目光,魅風腦海中思索了一下,雖然她是王爺身邊最疼愛的人,他心知王爺一定不會讓她去執行這次任務,不過他還是要說,她的加入會爲這次任務取得圓滿的成功。
他即刻道:“王爺,我們手下的人雖多,卻沒有一個是無欲無求完全值得信任的,而李善那邊的人并沒有見過王妃,屬下覺得讓王妃去一定能成功。”
他話音才落,蒼冥絕一個淩厲的眼神便掃到了他的臉上,冰冷如寒刺的目光牢牢地将他固定在原地,他怎麽敢說的出口讓蕭長歌爲了他們的任務去冒險?
“别說了,人選我會另定。”蒼冥絕冷冷道,出去時連看也不曾看蕭長歌一眼。
蕭長歌頗有些無奈地對魅風聳聳肩,隻要是自己能幫的上忙的,她一定義不容辭,比如這次,她一定會如魅風所說,她去的話一定能成功。
雖如酥表面上對懿漾這個身份很不滿意,不過在院子裏的時候聽了蕭長歌的那一番話後倒是老實了不少。太子那邊是萬萬去不的了,就算去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突然間就發生的一切。
離箫的藥每天都有換一次,不過每次發聲的時候聲音都有種不同尋常的嘶啞,可是蕭長歌檢查時卻沒有發現聲帶有異像,後來配藥時也多加了幾味潤聲的藥材。
“哎,離箫你怎麽起來了?你現在還不能起來,空氣中很多細微的細菌會感染到你的傷口。”蕭長歌正從長廊那邊走來,遠遠的便見離箫在院裏站着,手裏握着一把劍。
而如酥面無表情地跟在他的身後,離箫已經習慣了蕭長歌時不時地迸出一句她所謂的“神醫術語”,對她的大驚小怪絲毫沒有感觸,聲音嘶啞道:“我隻是喉嚨割傷,不礙事的,好久沒練劍了,今日覺得身體不錯,便出來練幾招。”
站在一個專業的外科醫生的角度來說,離箫的這個舉動是很不符合規矩的,她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奪過了他手中的劍。
“出門不行,練劍不行,說話也不行,你還是好好地回去躺着,等度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吧。”蕭長歌言詞冷肅道。
離箫沒有再辯駁,眼神淡淡地看着遠處,正轉身的時候,如酥立即過去扶住離箫的手臂,可是隻是那麽一刹那的功夫,離箫就不動聲色地移開了她的手,自顧自地走向了房間。
蕭長歌以爲自己看錯了,離箫怎麽推開如酥呢?
“他們兩個最近經常這樣,一天下來說的話不會超過十句,一個不會說,一個不願意說。”身後魅月的聲音傳來,聲音裏竟然也有幾分的無奈。
不會說?不願意說?蕭長歌大概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如果都沒有感情,那留下來還有什麽意義?
“魅月,”蕭長歌目光輕飄飄地瞥向了遠處有些陰霾的天空,淡淡道:“把如酥放在離箫的身邊到底是對是錯?如酥真能代替懿漾的存在嗎?”
如果兩個人都不樂意,讓他們兩個人觸碰到都不願意觸碰的東西,那麽人是不是很容易崩潰?
“王妃,這還是要看他們自己,旁人說不清楚的。”魅月很客觀地給出一個回答。
蕭長歌有些郁悶,原本想要好心地撮合兩人在一起的,結果卻不如人願,她無奈的摸了摸後腦勺,精緻描繪的眉眼蘊含着幾絲的懊惱,好像自責頗深的樣子。
魅月見她郁郁寡歡的樣子,該不會是自己說了什麽讓她不高興了吧?自己好像也沒有說什麽。
她恍然想起什麽似的,湊到蕭長歌的跟前:“王妃,上次拿到成衣店裏的蜀錦應該裁制好了,不如我們出去看看吧。”
蕭長歌眼睛一亮,可以出府!和魅月出府遊玩一下也挺不錯的,沒想到上次蒼冥絕随口說的一句要給她裁制冬衣,這麽快就做好了,反正在府裏待着也是呆着,還不如出去走走。
尋了蒼冥絕留在床上的一塊腰牌,換了一身簡單輕便的打扮之後就大搖大擺地出了冥王府。
再一次見識到古代大街的繁華,蕭長歌心裏倒是有那麽幾分的激動,如果身上有照相機的話一定要拍下這麽繁榮古色古香的鏡頭!
距離上一次出街貌似有很久了,蕭長歌看着大街上的小玩意很是開心,動摸摸西瞧瞧,看到坐在河邊捏糖人的小販也要過去擠進人堆裏湊熱鬧,看到在柳樹底下賣冰糖葫蘆小販順手拿了一串還想要打聽人家制作的秘方,幸虧魅月掏銀子及時,連制作糖葫蘆的秘方都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