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楚愣愣的抱着懷裏的女人，許久也沒有做聲，懷裏的這個女人已經沒了呼吸，也沒了任何的言語，隻是她的眼睛裏依舊還是和他初遇的那般粲然和欣喜，隻是裏面的光芒卻是在一點點的渙散。
楚清楚低着頭抱着她。
花涼城看不到他的神色。
隻是看的到他的肩膀在大幅度的聳動着，他在痛哭，隻是沒有聲音。
她從來沒見過這個楚清楚這個模樣。
“師父，我知道那個千層雪是有能控制人心神的作用，隻是當年到底是怎樣的情況？引溪是怎麽死的？”
楚清楚身子一震。
然後他低下頭來似乎是輕輕的笑了一聲，可是那笑聲喑啞，帶着些許的顫抖，卻分明的滿滿的難過和心酸：“我自幼在那個谷中長大，谷主便是我的幹爹，他教我武功也教我爲人處世。我從小便知道我以後是要娶了谷主的唯一的那個女兒的，也就是單岚。可是我不喜歡她，她太過安靜也太過陰沉了，自己的腿和病讓她下不了床無法和常人一樣，她就把她的侍女也給打斷了腿。我感覺震驚，便問她爲什麽要這樣做，她說，因爲有趣。”
這……這個單岚是個瘋子。
楚清楚一聲輕歎，然後目光隐于這層層千層雪裏面，看不清他的本來情緒，也看不清他眸子裏的神色：“我總是覺得長大了就好了，我能逃開那裏，又或者是能讓自己變得足夠強大，可是拒絕娶那個單岚。後來啊，那個谷主還是看清了我的心思，于是便告訴我，隻要我給單岚治好了病，他可以不強迫我們成親。也就是說，隻要我治好了她，我就可以不用娶了她了。”
花涼城想起來剛才的時候。
楚清楚初次下山，臉上還是帶着少不經事的粲然和明朗的，心無雜念方才能真的尋到這阿燈所在的地方。
“我便去找，我遊曆了大江南北，看過許多故事和風光，心酸苦楚欣喜瘋狂全部盡收眼裏，最後竟然會誤打誤撞的遇到了阿燈。”
誤打誤撞。
他說是誤打誤撞。
阿燈一直在說，就連當初的初遇，都是他楚清楚算計好了的，可是現在看來，竟然是真的……隻是沒能逃開命運的羁絆，誤打誤撞就推開了命運的門。
“我當年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她就坐在桃樹下折燈花，我那時候從來都沒見過那種燈花，那幾張紙在她手中流轉着最後就被她折成了一朵粲然的宛如她的笑顔的燈花，我覺得很好看。”
楚清楚又低下頭在她冰涼的嘴角處吻了一口。
他格外的小心翼翼。
像是在做什麽讓他格外虔誠又讓他格外的愧疚的事。
隻是，這些吻。
終究是晚來了一步。
也終究是沒人再稀罕了。
“我看着她格外的漂亮，手中的燈花也很好看，我便在我偷偷的觀察着她，在她突然回頭看他，然後粲然一笑的那個時候，對她真的上心。”
楚清楚的話音帶了哽咽感，像是喉嚨裏塞着一口血，他咽下去，卻也吐不出來，就像是他懷裏的這個女人。
他想不起來，卻也不肯放棄。
“先前我和她相處的格外開心，帶着她去放長明燈的時候，我便想對她表白，然後帶着她紅塵作伴，信馬由缰。可是我卻是在路上，突然遇到了一個無緣無故暈厥的小男孩，也……誤打誤撞的看到了阿燈居然有爲人治病的這個本領。”
又是誤打誤撞。
命數果然是一個好東西。
他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也能讓你掙脫不開也逃避不過。
“我便在那個時候突然想起來，如果我真的帶着阿燈跑了的話，谷主又怎麽會放過我呢？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阿燈會不會被牽連到？所以我便退縮了。所以……我便突然想到讓阿燈去給單岚診治……如果我早知道會有那樣的結局，我甯願和她過一輩子漂泊無依的日子。也不會帶着她去那裏……”
花涼城仔細一想便知道了大半。
隻是她皺起眉來，還是沒能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便又皺了皺眉：“這個千層雪到底是什麽來曆？引溪……在阿燈心裏面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引溪他果真是你殺的嗎？”
是嗎？
那些過往被封印了太久。
渾渾噩噩的，早就已經記得不大仔細。
隻是突然這樣想起來。
還是覺得心口隐隐的泛着疼痛。
“那千層雪……是單岚用自己的血養出來的花，碰到血便會越長越多，繁衍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我也很是好奇，怎麽那個鮮豔的血中，竟然會長出這般純潔出塵的花來？可是無論這花是多麽的純潔無暇，它畢竟不是個等閑之輩，如果被它給纏上的話，這一生也就會渾渾噩噩一輩子了。”
這花……竟然會這麽厲害？
花涼城回頭去看了一眼聽了這話也忍不住皺起眉來的風蘭卿，二人目光相對花涼城便又回頭道：“那……那師父你……”
楚清楚像是知道她想問什麽似的。
這時候卻是輕輕的勾起唇角來笑了笑：“對啊，我就是被這個花給纏上了的，我就是……這一輩子都掙脫不開這花了。”
“在五月份的時候，也就是我把阿燈帶到宮中沒有多久，這谷中便突然多了起來這種千層雪，可是整個谷中的人卻沒有人察覺什麽不對來，于是我便也沒有吱聲。直到後來我隐隐發覺這花是在對着我來的，我便多加了一個心眼，隻是這花太多了，我還是沒能抵擋的了。還是被我給中了這種毒。”
花涼城明白這一點……
也就是在那個時間段裏面。
這楚清楚突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楚清楚繼續道：“我每天裏就隻有小半個時辰會是我自己的思緒在我的腦子裏，隻有那個時間裏我是我自己，于是我便隻能哪個時間裏去找阿燈。後來……單岚的病嚴重了，我也不知道怎麽會事，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的心就已經跑到了她的身上，而阿燈的心也就住在了我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