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尖叫了一聲:“她……她在吐血……”
花涼城幾乎是全身一震,她急忙沖過去,想通過那花海去看那個阿燈,卻是突然一陣疾風吹過,卷起落花千層,真真如同下了一場落花雪。花涼城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來,風蘭卿已經疾步沖上去把她給護在了自己懷裏。
那風吹的蹊跷。
可是卻沒有殺氣。
隻是吹得人的臉頰有些疼,過了片刻後,風蘭卿把花涼城給放了出來,花涼城看到眼前的景象終是忍不住全身冰涼,然後無力的後退了一步。
天上下了千層雪。
紛紛揚揚的鋪落在這本就不大的小房間裏,鋪然一屋有些甜膩的花香,千層雪飛起,落得幾瓣花瓣在她唇舌上,帶着些許的苦澀感。
花海正中間。
有一個白衣男子突然出現。
他懷裏緊緊的抱着已經接近于油盡燈枯的阿燈,他的發很是淩亂,此刻隻是頹然的躺在那裏,懷裏緊緊的抱着她。
他低着頭,不知道是在低喃着什麽。
花涼城一眼就看得出來那個白衣的男子正是楚清楚。
也就是這一段故事裏面的主角。
隻是這般看着這個畫面,她就心酸的說不出話來。
楚清楚低着頭隻顧得去抱着她,他輕笑了一聲,一貫清朗出塵的聲音卻在尾端帶了顫抖的喑啞:“阿燈,我把你給記起來了,我記起來你了。”
阿燈蓦然的看着他。
可是根據她的角度,卻是隻能看到楚清楚一貫幹淨的下巴處青色的胡渣,手上能觸到的也就隻有他被風霜紅塵磨的有些硌手的手。
她面不改色的看着他。
良久卻是握緊了自己手中的被她的血給侵染的發紅的燈花給他,許久後一聲輕笑:“我都要死了,沒想到卻是還能再看到你一眼,即便是假的,也行。”
楚清楚全身一震,然後從心底湧出來的冰冷感直直的蔓上了他的頭頂和腳底,讓他全身冷透。
一陣無力的絕望湧上他的心頭。
他卻是抱她抱的越來越緊:“我不是假的啊,我是真的,我真的是……真的是楚清楚,我就是那個你愛的也恨着的楚清楚啊,你摸摸看,真的是我……你摸摸看……”
阿燈的眼睛裏有什麽東西破碎又合起來的痕迹,隐隐的透着一些光亮。于是片刻後她終是睜開了眼睛,卻是努力的對着楚清楚看了兩眼兩眼沒能看清,隻是有兩滴混濁而溫熱的淚猛然砸在了她的臉頰上。
帶着些許撕心裂肺的疼痛。
讓她感覺全身冰冷而震撼。
“你是真的楚清楚,對,你會落淚,假的不會,你看,我就不會,我雖是沒有心也能活,可是我沒有心卻是真的就再也算不上是一個人了。也不對,我本來也就不是一個人啊……”
楚清楚心口痙攣的劇痛讓他伸出來的手指都帶了顫抖,他不敢去觸碰阿燈這蒼白的看不出絲毫紅潤的臉,隻是低着頭去貼近了她的額頭。
“可是我愛你啊,我真的是愛你啊……”
阿燈眼睛裏有可悲泛濫成災。
然後她伸開手。
手中的燈花就變成了尖銳的武器,阿燈絲毫沒有遲疑,拿着這朵燈花直接就從楚清楚胸口當胸而過。火熱的血順着她手中的燈花流下來,燙到了她的手。
阿燈對上出楚清楚盡是悲痛的不可置信的眼睛淺淺的笑,然後一字一頓的道:
“你不該說你愛我的,你騙了我這麽多,唯獨不該騙我說你愛我的。”
楚清楚低着頭去吻阿燈冰冷的唇角:“可是我騙了你這麽多,也唯獨這一句沒有騙你……”
花涼城看的心酸。
雖然是不知道楚清楚爲什麽當年要這麽做,可是卻也是知道他一定是有着不得已的,她便輕輕的走上前去,半跪在阿燈和楚清楚面前,低着頭叫了一聲:“師父,師娘。”
楚清楚沒有去看她。
倒是一直躺在楚清楚懷裏的阿燈似乎身子微微一震,然後她睜大了眼睛去看半跪在一邊的花涼城,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你說他是你師父?”
花涼城點頭:“對。”
阿燈的聲音似乎帶了顫抖:“我……你說我是你師娘?”
楚清楚抱着她吻她冰冷的唇角。
可是他吻了這麽久,懷裏的這個人卻是依舊沒有任何的溫度,他終于也是崩潰了,淚突然之間就再也控制不住的掉了下來,“對,你是她的師娘,她唯一的師娘,我這輩子唯一愛着的你,我這輩子隻愛你一個人……”
阿燈好笑的勾起唇角。
可是花涼城卻是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7好幾朵煙花燦爛的在她眼裏開放。
“可是你卻是娶了單岚,你娶了她,你放棄了我……”
楚清楚吸了吸鼻子,卻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出聲來:“你可知到千層雪是什麽東西?它是單岚的血而種出來的花,制作的環境和魅惑人心的本事我抵擋不過。所以當年……當年我就是被她給控制了。後來你走了之後,我就全部都忘記了……”
真是造化弄人。
總是覺得最難的是愛人心。
如今看來不是愛人心,卻是情敵心啊。
阿燈吐出一口血來,她皺了皺眉卻是又笑起來:“即便是這樣,即便不是你的錯,可是引溪終究是死在你手上,我剛才的這一下就是在爲他報仇。”
“可是我當初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我聽過一句話。”
阿燈伸開手來想去摸楚清楚的臉:“那句話說的是,你沒罪可你也不無辜,别人不怪罪你但是你的良心卻永遠都安不下去了。”
引溪的仇她是報了。
可是她自己的心的仇呢……
那就……
阿燈眉眼帶笑的看着她,眼裏的欣喜和粲然宛如她和他初遇的時候那般:“所以我的心就在你的胸膛裏,跳一輩子,也讓你後悔一輩子吧。”
你曾說我是你萬丈深淵裏唯一的燈。
可如果這個燈是用你的欺騙而點燃起來的話。
你還用的順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