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玉钰陷入了新的沉睡之中。他似乎是陷入了一場夢魇之中,混混沌沌的整天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麽,時不時的一句嘤咛,沉入從窗外吹進來的玉蘭香裏,悄無聲息。
花涼城斜倚在床榻前。
她撐着頭聽着五月匆匆的彙報,良久卻是輕輕的挑了挑眉:“完了嗎?那些朝臣就一點都沒有反抗嗎?”
五月細細一琢磨也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我也是好奇的,按理來說小姐你直接領軍殺進了前朝之中,那些酸腐大臣們的天下突然亂成了一團,他們實在是沒有理由不反抗一遭,可是……他們真的就這麽認了。”
花涼城伸手輕輕敲打着另一隻手手心,思忖了足足半刻鍾才輕聲道:“罷了,如此一來也不見得會是什麽壞事。對了,那風玉钰如何了?”
“太醫說,他可能是瘋了。”
花涼城說不清心中感覺,隻知道是帶着些許的歎息來嘲諷的一笑,最後的一切皆是悄無聲息:“我二哥現在何處?”
五月思忖了片刻,眉眼間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躲閃:“是這樣,绛風華他近日來好像偶遇了一位許久之前的老朋友,近日來似乎是在聊天叙舊,所以便也沒來。”
花涼城皺起眉來,一聽五月這般說也是好奇:“他哪裏來的什麽朋友?”
五月無奈的攤了攤手。
花涼城打算繼續深問下去,這時卻突然有人逆光走來,還帶着些許清朗的笑意:“得了得了,我這難得的兩天休息的好時光,還總是被你給破壞了。說罷,找我何事?”
花涼城這才注意到是花問柳來了。
他一身白衣,眉眼含笑,身後是無盡氤氲醉人的春曉。
花涼城感覺自己終于是心安了一些,便也忘記了自己剛才要問的問題,直接起身就抓住了花問柳的手把他往榻邊引:“二哥你快來看看,這風蘭卿突然在朝堂上吐了一口黑血,就昏睡過去了,我怎麽叫他他都不醒……”
花問柳目光輕輕的落在了風蘭卿身上。
忽的微不可見的輕輕皺起了眉,然後抓住了風蘭卿的手把脈,面色有一瞬間的停滞,忽的道:“他體内的蠱蟲……失控了?”
花涼城一怔:“你說什麽?”
花問柳面色一本正經,他站起身來疾步走到窗戶邊關上了窗戶,這才又回過頭來,他的手也在不停的顫抖着,面色有幾分的難看:“蠱蟲失控了,現如今已經鑽進了他的心口,這是典型的玉石俱焚的招數啊!”
花涼城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
她又突然記起來今天在朝堂上的雲妃所說的話,便當即道:“對了,風蘭卿體内的蠱蟲已經不是和漸陳一對的蠱蟲了,而是雲妃放在他體内用來供養自己身體的蠱蟲了!”
花問柳卻是微微一愣:“這個我早就知情了啊。”
“什麽?”
五月也是懵了懵:“我也知道啊。”
花涼城緊緊皺起眉:“那你們爲什麽不告訴我?”
花問柳思忖了片刻,恍然大悟道:“上次你來我這裏我猜想你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所以便沒有告訴你,隻是跟你說了他時日不多,因爲這個蠱蟲……是真的沒辦法能拿出去的,并且那時候風蘭卿已經沒救了,但是這隻蠱蟲卻對你的身體隻前兩個月有害,今後就沒有事了,所以我才沒有把你的胎兒給打掉。這些事我們都是知道的,這風蘭卿也是知情的,怎麽,就你一人不知嗎?”
花涼城隻感覺如雷灌頂。
她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身子往後面退了好幾步,直到扶住了身後的桌子才站穩了身子。她顫顫的伸手觸到了桌上了香爐,上面的香徐徐綻放隔着這虛無缥缈卻又好像是紅塵中的迷障的霧,并看不清花涼城的神色。
花涼城這才突然發覺起來了不對勁。
“難怪,難怪我這些日子來身子卻越發的有精神,倒是風蘭卿卻一日不如一日了,原來卻是如此……他竟然不告訴我。”
這一時間花涼城說不清自己心裏的感覺。
好像……是疼得吧。
花涼城垂下頭,定定的凝眸,卻是沉思了許久愣是沒掉下一滴淚來。
良久她終于擡起頭。
“他還有的救嗎?”
花問柳一下子就看到了花涼城眼底閃爍着的淚花,他想出言安慰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沉吟了許久也是無話可說。
花涼城自然懂得他的意思。
便也輕輕的笑了一聲:“我突然想起來二哥之前跟我說的,是你可以送我一個小小的驚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我腹中的孩子吧?”
“是。”
“那個時候你就在暗示我了,可惜我傻啊,我竟然不懂……”
花問柳微微凝眸:“你不要太難過了,這個時候你如果倒下了,這南王朝的爛攤子該怎麽辦?”
花涼城突然清醒。
“啊對,你不說我都快忘記了。”
花涼城站直身子,慢慢的擡起頭來,目光穿過層層曼帳,像是隔了紅塵的舊夢落在了風蘭卿沉睡着的臉上。
他還是那樣淡漠的臉。
她隻是看着就會心動。
“傳我命令,明日便是新皇登基。”
花問柳微微一愣:“新皇登基?新皇是誰?”
“明日自有分曉。”花涼城整理了一下衣領,然後又拿起地上她随意丢棄在一邊的鞭子擡腳就往外面走,花問柳叫住她,她淡淡停下步子,“好多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善後,我去處理一下就回來。”
花問柳微微眯眼。
目光卻是穿過了她落在外面的那棵卿零花花樹上。
她的身影緩緩散開。
最後又緩緩聚成了一朵紅色的卿零花。
良久他終于回過神來,便低低一笑:“五妹,你還會回來嗎?”
“會。”
“好,我等你回來。”
花問柳看着花涼城執鞭而去的身影微微的眯了眯眼,忽明忽暗的天色下他終于記起來卿零花代表着什麽。
至陰至邪,求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