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涼城眉眼一動,她剛才還好像是在這個掌櫃的眼睛裏看到一絲的憐憫和惋惜的,可等到她準備再仔細的看看的時候,裏面卻又沒了那些情緒,隻剩下了滿滿的心事。
這個掌櫃的倒可能真的不止是個普通人。
她又回頭看了看,就看到風蘭卿正站在二樓的那間客房外面,此事正弓着身子輕聲咳着,用手帕掩住了唇,緊緊的皺着眉看樣子格外的難受。
花涼城徑直走到小二旁邊,拱手徑直道:“我來拿藥。”
小二頓了頓:“姑娘你是花涼城嗎?”
花涼城卻也是怔了怔,反問道:“怎麽,有什麽關系嗎?”
小二腦子也是格外的靈活的,也是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沒,沒什麽,我不過随口一問而已。”
還有什麽是在瞞着她的嗎?
花涼城眼睛一動若無其事的道:“我不是花涼城,我隻是偶爾在路上和風公子相遇的一個路人,掌櫃的讓我幫他拿一下藥,所以我才來的。”
小二戒心本就不大,如今聽花涼城這一番根本挑不出來毛病的話自然是應下了:“好的,姑娘請随我來。”
說這話的功夫就從一邊的櫃子裏面最靠裏的那一層裏面,掏出來了幾大包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草藥遞給了花涼城,還不忘再三囑咐道:
“因爲這是左流芳公子親自送過來的,說是要一定煎給風蘭卿公子喝下。但是……但是這位姑娘可要小心一點,因爲左公子說過的,這事不能讓别人知道了。”
花涼城若無其事的從小二手中接了過來淡淡的問道:“那所謂的别人是什麽意思?便是花涼城的意思嗎?”
小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花涼城的戒心一貫是不小的,如今又聽到這小二這般說,心裏再傻也是明白什麽的,另外風蘭卿這幾天的身子也的确弱的不行,半夜間時而聽到他捂住嘴咳醒的聲音,她擡眼去看到底怎麽回事的時候,他卻又已經睡下了。
花涼城提着藥轉過頭來的時候,門口處的掌櫃的已經不在了,她微不可見額皺了皺眉不知想到了什麽便又回過頭來看了看那個小二,問道:“你們這裏是專門煎藥的地方嗎?”
小二指了指後院:“有的,很大的呢。不過這半年來不曾用過了,所以那個藥房應該會很髒了。”
花涼城拱了拱手。
後院應該很多天沒人進來過了,先不說這髒亂的環境和一地的殘雪落葉就能看到其落魄的程度。
花涼城一步一步往裏面走去。
遙遙就看到一間最大的房間,後院裏隻有三間小房間,她找到了一個最小的,裏面卻什麽也沒有,中間的卻也沒有。難不成是在最大的房間裏嗎?可是誰家的專門煎藥的房間會建的如此大呢?
花涼城抱着懷疑的心思慢慢推開門。
這才發現裏面竟然真的是……藥房。不止有四五個藥爐,還有幾個格外大的架子,上面依稀可見什麽當歸黃芪的中藥的名字,花涼城伸開手去摸了摸,隻是一伸手就摸到了一手的灰塵,四下還懸挂着到處都可以看到的蜘蛛網和枯葉,花涼城試探着往裏面繼續走了幾步,還驚起了幾隻小老鼠。
這裏應該是之前最好的地方。
可惜後來因爲一些原因而不得用了。
花涼城随手拍了拍稍微幹淨的地方,然後坐下了,又把桌子給簡單的擦了擦,把手裏提着的藥給放在了桌子上。
慢慢解開了繩子。
把裏面包好的藥一一拿了出來。
又仔細的給嗅了嗅。
眉眼間的神色終于變了。
百合正在桌子旁邊坐着,面前放了一碟瓜子和一碟花生,還有一壺濃茶。
她面前坐着的是五月。
“你叫五月是嗎?”
說着話的時候她還不忘四下仔細的打量着五月,五月換了舊時的衣服,換上了月白色的長袍,束起頭發來正了醫館,也是翩翩濁世佳公子一枚。
五月如今正是這個茶館的掌櫃的。
自然是換了底氣和語氣的。
他自然是認識這個女人了,當日在朝堂上他見過她,她是幫着花涼城的,那自然也是一路人了。他便輕輕一笑道:“對。”
百合玩弄着掌心的小玉珏,似有所指的道:“對了,那什麽我聽說你之前似乎是個奴隸是嗎?”
“……對。”
雖然這個身份的确不好,但是五月想了想倒也不覺得有什麽難堪的。
百合卻并沒有察覺到五月心裏的百轉千回,依舊上山去問道:”那你做了奴隸之前的的名字你還記得嗎?”
五月搖了搖頭。
百合臉上是難以掩飾的落寞,她低下頭來無奈的歎了口氣,手指在碟子裏指着瓜子亂動着。這時候,倒是一直沉默着的左流芳淡淡的開了口:“這個是自然的,因爲一旦做了奴隸,便會有主人給他喝下一種藥,那種藥說白了就是讓他變得癡傻了罷了,這樣才會聽話,放棄掙紮選擇妥協。但是這種藥也是有限制和後遺症的。”說着他就剝了一小蝶瓜子仁遞到了百合面前,敲着桌子繼續道,“五月這個就是特别明顯的了的後遺症了,忘記前塵舊事。當然了,還是有人會突然又把之前的事情想起來的,但是畢竟是少數。”
百合一聽眼睛就又泛起了光華來。
“那……那能不能讓他想起來啊!”
五月再傻也是察覺出什麽來了的,便微微微微皺了皺眉,“這位姑娘倒是格外在意我之前的事情啊,不夠我覺得這應該算不得什麽吧。姑娘你這麽好奇我的事是因爲什麽?”
百合頓了頓。
面色複雜了幾分,忽的沉默了半晌,才一字一頓的道:“既然你這樣說了,我便也就不瞞着你了。我懷疑你奴隸之前的身份應該是我十年前走失了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