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果真還是等下去跟他道歉吧。
雖說她從不會道歉,但這事畢竟是她有錯在先。
她擡頭看了看月亮,又回頭看了看已經沉浸在黑夜裏的陳嶼時,眸光微沉。
花涼城蹲下身子:“你先回去吧,我去找找你王兄。”
風問月扯着她的袖子不安的問:“那,媳婦你不會再丢了吧?上次王兄以爲你死了,受了好大的打擊。他雖然口頭上什麽也沒說,可他整日整日的喝酒,我都勸不回來他……”
花涼城微怔。
這個她卻是不知道的,隻知道自己找他那日他喝了許多,她還以爲他隻是不開心罷了……
竟……是這樣嗎?
腦海一片混亂,夾雜着内心幾許的酸澀還有幾分欣喜,像是要把她以前所有的否定全部推翻。
花涼城又問:“風問月,你是希望我同你皇帝哥哥在一起還是和你三王兄在一起?”
風問月眨了眨眼,特别爲難的想了想,大聲道:“我覺得你和誰在一起都沒有和我在一起好!”
……
花涼城臉色一黑,一把把他提起,疾步走到門口把風問月丢了出去,“你,去找你王兄去,就說今日之事是我做的不對,但是他風蘭卿也并不是什麽錯都沒有,所以今日之事便算扯平。不過,陳嶼時的這條命我不可能讓他白白的就沒了,總得有人去承擔這個代價。”
風問月問:“誰承擔?我王兄嗎?”
花涼城頓了頓,輕笑:“誰承擔誰自己清楚。”
無論是風蘭卿也好,夜日暮也罷,這盤棋局既然已經下了,她就不可能完整無恙的抽身而退!
那麽既然都下到這了,她不下個完整,豈不是負了那人的意?
小狐狸等到風問月跑遠了才從暗處爬了出來,一蹦便躍到了花涼城懷裏。花涼城微怔,就看到小狐狸揚起了頭在她脖子上的傷口輕輕舔了一口。帶了倒刺的舌頭舔過傷口,帶了微微的刺癢,可随即而來的便是鋪天蓋地的清涼。小狐狸一邊還用爪子輕輕安撫着她的後背,像是生怕把她弄疼了一樣。
花涼城啞然失笑。
也罷,到最後還有這小狐狸就好。
“小狐狸,你有名字嗎?”
小狐狸收回舌頭,傲嬌的擡頭看她:“别人都喊我狐狸,你也喊我狐狸,我猜我的名字就是狐狸吧。”
花涼城目光一頓,擡起手在小狐狸頭上揉了揉,小狐狸抗議的看向她,花涼城無奈聳肩,耐心解釋道:“那個不叫名字,那不過是個統稱罷了,就好像我們人類的統稱是人,你們狐狸的統稱是狐狸,貓啊狗啊狼啊虎啊,都有統稱,但所謂的統稱并不是你的名字。”
“那我的名字是什麽?”小狐狸無辜的撲閃着大眼睛。
花涼城的心都快被這小狐狸給萌化了,動作也變得輕柔幾分:“你救了我兩次,我自當給你取一個名字。嗯……狐狸有九命,生死在天道。若有一朝死,無非天仙召。我希望你以後不要被天道召走,那麽既然如此,你以後便叫九命吧,無論什麽時候你都能好好的活着。”
小狐狸眨了眨眼:“這名字我怎麽感覺跟求人的一樣?”
“哈?”
“我經常遇到弱小的人類,他們遇到危險都喊救命,你給我取這個名字,是想讓我以後多做善事多救人嗎?”
花涼城:呃。
她倒是忘記了這個。
但這小狐狸給的這個解釋特别好啊,這個台階也特别好啊。
不由的低咳了兩聲,道:“是啊,哈哈,我就是這麽想的,九命你真是聰明,居然能查知我在想什麽,哈哈……”
九命看着花涼城笑得僵硬的嘴角,暗暗想它是不是被這人類給擺了一道……
花涼城上下颠了颠小狐狸,突然道:“我特别喜歡你這種善解人意又聰明伶俐的小狐狸,若是以後九命無處可去的話,便跟着我吧。雖是說我可能無法護你一世周全,但是隻要有我在我便不會讓你受傷。”
九命:“我現在不就是在跟着你嘛……”
花涼城頓了頓,面色突然變的正經:“我是說隻跟着我。我做什麽事都喜歡從一而終,中途離開的人無論是什麽理由,亦或是迫不得已,我都不會再要了。所以小狐狸,你要跟着我嗎?”
九命想了想:“我們狐狸也是有尊嚴的,認定了主人便就是一輩子的主人了,除非主人不要我們了。但是即使主人不要我們,我們也不會再去找新的主人,所以這點就放心好了。”
倒是一個格外忠心的小狐狸。
小狐狸往後看了看陳嶼時的屍體,耳朵都垂了下來看起來有幾分氣餒:“其實在我第一次跟着我過來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人類要死了。”
花涼城一怔:“那個時候?你怎麽能看出來的?”
“人隻要活着周身就是有一團氣息的,将死之氣和陽剛之氣截然不同,所以想要分辨它們根本不難。而且我是一隻天下絕無僅有的最聰慧的狐狸,所以我的眼睛能看出來。”
這……簡直不可思議。
不過既然她的手都可以左手知過去右手知未來,想必這個華夏大陸也沒什麽是可以稱得上是匪夷所思的了。
花涼城低低一笑。
也罷……冥冥中天道書早有預言,所謂的生死更是撲朔迷離。你怎麽會知道你在這個時代死了是不是就是在另一個時代重生了呢?
命是一個特别神奇的東西。
人類對于它隻能是抱以敬畏。
花涼城心裏亂亂的,便又道:“九命,我告訴你,你萬萬不能讓别人知道你會說人話。”
九命無辜的眨了眨眼。
“人類是最可怕的動物,爲了你的安全所以你決不能讓他們知道你便是靈狐,這個閃電符号我會幫你抹掉。”
“遵命,主人。”
花涼城揉了揉它的腦袋,把它放下了,又提步出去,沒幾步遠便看到一地跪着的衆位将領。
大到副将小到煮飯雜役烏壓壓的跪了一地,便能看出陳嶼時有多麽能得民心。不由的垂了垂眼沉聲道:“你們進去吧,幫本将好生将陳幕僚安葬了吧。”
大膽的一個士兵進言道:“将軍!陳幕僚臨了還在挂念您,您怎麽能就這樣撒手就走了……”
衆人都噤了聲,那士兵身旁的一個人拉了拉那人的袖子,但是那士兵卻并沒有認錯。
其中一人站起身來躬身行禮:“将軍恕罪!這人是今日才來投軍的,不懂禮儀,還請将軍恕罪!”
花涼城卻沒有發火,隻是輕聲笑了,帶了幾分無奈:“那你想讓本将做什麽呢,給他陪葬還是要痛哭流涕的表示我有多難過?”
“屬下……屬下沒有這個意思!”
“總有人說,走到越高越無人能奈你何,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隻要你想你就能做。可是你們都不知道,越身在高處,許多事便越身不由己。”
那個士兵也噤了聲。
花涼城便又問:“你……擡起頭來,告訴本将你叫什麽名字?”
那士兵擡起頭,露出一張清秀的臉來。
“屬下姓绛,單名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