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積雪流冰還未曾化完,南王朝的大軍已經兵臨城下。
南王朝的天險居然是被那領軍的南王朝的太子爺給破了,隻是幾天光景便已經攻了進來,直逼王城而來。
那大軍奇猛,一路上所遇百姓一個不留,全部絞殺。然後一把大火,燒了個王城三日三夜大火不熄。
沈洛開始日日憂心戰事。
相思已經有四五天未曾再見他了。
太子府裏三層外三層被重兵圍住了,每日都會有逃難的流民流竄到此,士兵出手相救卻不能把他們迎進來。
路有凍死骨。
相思撫着肚子站在太子府最高的樓閣上,有風吹動了她的披風,帶了凜冽的觸感幾乎要劃破了她的臉。
她從未料到過風不予居然會反悔。
她偷來的虎符她放走的人,如今在攻打她夫君的土地她夫君的子民。
她什麽都做不了。
紛飛的箭矢如雨,很快就落在了太子府裏。
相思匆匆被七七護着逃到太子府的地牢裏。
轉眼間,便又和紫櫻處于一屋。
紫櫻雙眸瞎了,但是聽力還不錯,這幾日隻是聽聞外面的打殺聲便開心的不得了。隻是近日她的神志不怎麽清晰了,偶爾說着說着話便莫名其妙的陷入到以前。
相思一臉憐憫的看她。
紫櫻一直笑,後來笑到最後就有些許瘋的迹象了。
相思擡起眼,耳邊傳來陣陣打殺的聲音,她幹脆閉了眼去仔細的聽,仿佛刀光劍影烽火狼煙都出現在眼前。
她幾乎能想象到沈洛戰袍盔甲的模樣。
青絲飛揚,戰袍揮舞,手中提着一隻長槍,胯下是暗紅色的名駒,盔甲下的五官邪魅俊美,便跟她夢裏縱馬恣意的白馬郎融合成一個樣子。
她不能同沈洛一起縱橫疆場。
這是她這一生最大的遺憾。
她沒有舉報風不予反而還偷了虎符給他,以至于後來他言而無信卷土重來導緻這北王朝死傷慘重。
這是她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
她曾經以爲她愛上他便是她這一生最大的錯,卻沒料到自己還有更蠢的一面。
有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帶了些許殘冬應有的冷意,正急促的朝這裏而來。
相思聽的極準。
一定是沈洛回來了。
她興緻沖沖的擡起頭翹首以待,卻迎來了一身血迹提槍逆光而來的風不予。
莫非是沈洛……敗了?
相思的心一點點的下沉,任由衆人上來将她團團圍住,任由他們去把紫櫻放下來,任由風不予丢了長槍半跪在她身前。
風不予握住她一點點冰涼的手,聲音低到不能再低:“相思,跟我回家。”
她曾經愛過一個人。
愛到用命想換他一分真心。
可是最後命殘了,他的心也跟着沒了。
她想不通,風不予是怎麽在做完了這一切之後爲何還能一臉坦然的沖她伸開滿是血迹的手,跟她說:
相思,跟我回家。
她的家……
相思擡眼去看四周,又仰着頭去看外面,可是入目之處盡是一片漆黑,好像她的這一生此後就全都是在黑暗裏了。
她跄然擡眼看向風不予,聲音帶了顫抖的問:“沈洛呢,他去哪裏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怎麽會是你來了呢,他呢,他怎麽不來找我?”
風不予握住她手的手勁一點點的擴大,臉色都帶了幾分怒意,可對上相思空洞的眼又隻剩了悲哀。隔了許久方重重一歎,“相思,這世界上愛你的人隻有我一個,也隻能隻有我一個。沈洛?呵,他已經死了……”
“你胡說!”相思猛然甩開他,臉色煞白,呼吸也帶了幾分急促。她睜大了眼四處查看,可全是陌生的人,就連七七也上去拿了東西再也沒能下來……不知想到了什麽她又低下頭去撫摸肚子,臉上終于挂了孩子氣的笑,“我有夫君的呀,這世界最愛我的人是他。我曾經跌跌撞撞了十年,把自己摔碎了,是他又把我撿起來護在手心裏的,我才又成了一個完整的人,也有了我們兩個人的孩子。”
“你說他死了?怎麽可能呢,他那樣愛我,又那樣的霸道,怎麽會死呢,又怎麽會舍得讓我再落到你這個惡魔的手裏……”
風不負站起身,輕輕環住了相思的頭護在懷裏,目光帶了幾分掙紮和痛楚,卻什麽也說不出口。
紫櫻被放下來的時候就一個人低低的念叨着什麽,他也懶得去管,隻覺得自己懷裏護着的仿佛就是自己的世界。
相思目光停在紫櫻身上。
她說紫櫻瘋了,其實她自己何嘗不是也瘋了?
風不負懷裏盡是鮮血的味道,這讓相思感覺無比的惡心,便重重的伸手欲推開他,風不負被她突如其來的掙紮怔怔然了片刻,也不由得松了手。
椅子下是薄薄的一層冰。
她隻感覺到天旋地轉,自己便已經重重摔倒在地上。
下身傳來陣陣的溫熱。